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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看见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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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去往将来。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过去我已经知晓。将来很神秘,充满着诱人的幻想。能够知道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多好啊。
我将消息发过去,四维并没有给我回消息。
到了晚上四维才回过来一条消息:看来你的过去是没有遗憾的。拥有遗憾和心存悔恨的人,相比对未来的憧憬,他们更想去弥补过去。
我想或许是吧。
我问他:你有什么遗憾?
那边许久没有回消息,一直到第二天早饭后,四维才发来消息:我错过了一个人。
我问:你的爱人。
四维没有回,一直到晚上他都没有再回消息。
我想我猜对了,并且这可能是他心中的一个隐伤,不想让别人窥探,当然也不想说给我这个倾听师知道。
我在心中隐隐地怀疑,他是不是也得了妄想症,因为错失了爱人,所以总幻想着自己能够穿越时间和空间回到过去,去弥补这段遗憾。所以他告诉我他生在四维。
我觉得自己的猜想有理有据,非常可信。
第二天,我的身体好了,四维依旧没有回我消息,我也把这件事情暂时抛在脑后,去见我今日的倾诉者。
系统提示这位倾诉者是一位画手,三十左右的年纪,没有照片,没有其他详细信息。只告诉了我相约的地点,以及他会出现的方式。
我驾车来到城西几十里外的一个镇子上,在镇南的田野间阡陌小道边见到了那位倾诉者。
他身穿宽松的短衣短袖,头戴草帽,一张长脸、高挺鼻梁、留着短胡,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看上去像一个在田间劳作的农夫。他的皮肤呈古铜色,手臂肌肉纹理清晰,手指细长。
他面前架着一块画板,旁边的地上摆着许多颜料,画布上已经涂染了颜料,大致分色。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落在画布上。
“你是倾听师。”
我笑着点点头:“看着不像?”
“的确有点。”
我很好奇,问他:“哪里不像。”
他随口说:“我以为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
我冷笑一声:“真的很抱歉,我没能够在五年前为你提供服务。”
他也笑了一声,这时才朝我瞥第二眼。“我可不希望五年前需要倾听师。”
他朝旁边的折叠椅努了努下巴,然后随手递给我一把伞,说道:“今日太阳很大,你这么白净的女生别晒黑了。”随后又从他的包里翻出一瓶水递给我。
我接过来道了声谢,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也将伞撑了起来。
他似乎没有什么闲心搭理我,注意力都放在了画布上,我也没打扰他的专注,抬眼看着周围的景色。
此时已是五月中旬,田中的麦子已经成熟,马上就到农忙时节。成片成片的金黄麦穗在午后风中摆动,涌起层层麦浪。
麦田的一侧不远处是一条小河,河不宽,很浅,河水浑浊,河边靠着大路的一侧种着短短一排柳树。麦田的南面远处有几片树林,树林掩映着村庄,练成一条线,将麦田切割,也将色彩分层。越过树林和村庄,便是碧蓝的天空,和天边几朵停云。
“景色不错。”安静了许久,我觉得不能这么一直沉默下去,我开口问,“你常来乡下写生?”
“偶尔吧!”他继续着手上的画作,一个眼神都没有分出来。
我在想他今日约倾听师是不是约错了时间,已经坐下来快半个小时了,他并没有向我倾诉什么,专注力全在面前的风景和画布上。
我不太懂画,只觉得他画得很像。色彩鲜艳明丽,如相机拍下来一般。
他又开始沉默,我不再主动和他交谈,一来是不想打断他的工作,二来我是来倾听的,不能最后我是来找他唠嗑的。
我一会儿看着他做画,一会儿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吹着田野的风。
已经许久没有到乡下来透透气。每天面对着客人,听着他们的忧愁烦恼,心情多少会受到影响,偶尔也会低沉消极。客人能够找倾听师来诉说自己的烦恼和孤独,而倾听师却只能自己去消化这些消极的情绪,心情总是会压抑。
这两日因为生病,身体也有点不舒服,今日难得能够来这样的地方呼吸新鲜的空气,闻闻花香,听听鸟鸣,看看自然风光,也算是一种放松。
我随手折了几颗麦穗,揉掉麦壳,将麦粒放入口中。已经接近成熟的麦子,颗粒比较硬,嚼起来并不容易。
他忽然好奇地看着我,对我说:“青麦仁嚼起来味道比较好。”
我承认地点头。
他又将注意力放回了画作上。
不远处的的大路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都会朝我们看一眼。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他的画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他重新换笔调色,忽然转过脸来问我:“你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吗?”
“你是说人的精神吗?”
“不是精神,是灵魂。”他顿了下,似乎担心我理解不了他在说什么,给我解释,“像影视剧中和连环画中常会出现的那种,肉眼凡胎看不见,像个虚影一般的东西。在人死的时候,会从人体里飘出去。□□在尘世间腐烂,灵魂会飞往阴间,转世投胎。”
我冷笑了一声,问他:“你相信是吗?”
“我也不想相信。”他说,“但是我能看到自己的灵魂。”
“什么样子的?”听他这么说,我很配合他,我倒是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他没有停下手上的画作,一边调色一边和我说:“和我一般模样,但是比我白,身着一套黑色的衣服,能走能飞,总是围在我的身边。”
我朝四周看了一眼。
他说:“你看不见。我和我的家人还有朋友说过此事,他们都看不见。甚至还认为我眼睛有毛病,要我去治疗眼睛。”
他摇摇头,不屑冷笑。“灵魂自然只能有自己看见,他们看不见是正常。但是我的眼睛没问题。”他指了指面前的画作对我说,“你看我的眼睛像是有问题的吗?”
我的确朝他的画作仔细地看了看,和面前真实的景色并无二致。当然我也知道他朋友和家人所说眼睛有问题,而不是指他看不到东西,恰恰相反,是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你现在能够看到他吗?他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他朝我身边的草地上看了眼,笑着说:“他蹲在你旁边的阴凉处。”
我朝一旁阴影处看了看,虽然不相信什么灵魂,但是还被他说得心里瘆得慌。
他看出我对此忌讳,笑着说道:“它是我的灵魂,所以不会对你如何,它也触碰不到你。”
他说得好似真的一样,还对我身边的空地挑眉一笑,让我心中有些发憷。
我试着问他:“你能和你的灵魂交流吗?”
“自然能够。没有旁人的时候,我常常和我的灵魂交流。”
“你们都交谈了什么?”我饶有兴致地问。
“很多。天南海北,古往今来,我们很聊得来。特别是在绘画上,它很懂欣赏我的画作,也非常喜欢。但是它告诉我他擅长水墨画,但是我没有见过我灵魂的画作,所以我不知道他画的如何。但是他非常欣赏我,他认为我是一个有天赋的艺术家。”
他满脸自信,颇为骄傲地问我:“你觉得我的画如何?”
我很抱歉的告诉他:“我不懂艺术。”
他有些失望。
我问他:”你身边的朋友是怎么看待的呢?他们应该有懂画的。”
“是的,我有许多朋友是搞艺术的,很多办过画展,但是他们欣赏不来我的画。认为我的画作很不成熟,匠气太浓,没有什么艺术。甚至我的家人也认为我可能缺少这方面的天赋。”
他冷笑,表现出对这些评价的不屑,显然对自己的画作充满了自信,只是千里马没有遇到慧眼的伯乐。
我再次看他的画作。作为一个外行人,我没有给予评论,只能看一个热闹罢了。
“你的灵魂与你如此默契,给予你一些什么样的点评?”
他停下动作,想了想,然后看向我身边的空地,微微耸肩摇头。
“艺术这个东西,没有固定的形式,能够用语言点评的,才真正的匠气。”说完后,他又撇着嘴摇了摇头,一边作画一边说,“他们都不懂欣赏我的画作,大概就是曲高和寡吧!”他自我评价,“我想也许是我的画作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我不被这个时代的人所能理解和接受。或许在将来的某个时候,人们会发现它的艺术价值,我的画会和其他的一些名画一样陈列在最著名的博物馆里,被世人推崇珍藏。”
他朝我身边的空地点点头,似乎他的灵魂在给他肯定。
我不置可否。或许他说的是真的,毕竟我不懂艺术,我无法评断他的话,当然也或许他太过于自信了。
他又继续作画,我们之间又继续保持着沉默。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画作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浑然不知,直到最后将画作完成,他才丢下画笔,靠在折叠椅上,神色放松,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的画作。
此时我注意到他画作的右下角有一团黑色,我放眼望去,面前的景色并无这一团黑色。我好奇地指着此处问他:“这是什么?”
他对我的问题很诧异,朝面前的麦田望努了努下巴:“那儿的人啊!”
人?我被他说得脊背发凉,这田野间除了我们二人,哪里还有他人?而且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不清什么,此时显得几分诡异。
我知道他的症结,不仅仅是看到自己的灵魂,我愣了一会儿,询问他:“能够让我看看你的其他画作吗?”
“可以。”他非常欣喜有人愿意看他的花,于是拿出了手机打开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