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terday Once More》人寸三

73、跑操

　　开学一星期，学生们已经适应了学校生活，每日的大课间跑操活动就可以登上舞台了。

　　小洛叶虽然要有准备，不过真的要去跑的时候心里还是紧张的，她坐在座位上犹犹豫豫。

　　体委见她不动，喊道：“学委，走啊！”

　　小洛叶站了起来说：“我去个厕所。”

　　体委掉头，“那我先过去了。”

　　小洛叶紧紧张张跑去厕所待了会儿，出来以后还是有点儿怕，万一……她突然觉得难过，班上的人还在等她，耽误久了也不好，但是她不敢。

　　小洛叶使劲儿掐着手心转移着紧张感，可是却适得其反，心里更紧张了。

　　洛叶在楼梯里等了许久还是走进了厕所。厕所里没有门，小洛叶躲在最后一排的最里面一个，洛叶走过去的时候看见她一头冷汗，脸色发白。

　　“姐姐……”

　　洛叶拿出纸巾，拉住了她的手，小洛叶的手凉津津的，洛叶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没事，你们班已经出发了，我跟付落声说你今天有点儿不舒服。”

　　“我，想去的。”

　　洛叶拉着她出来，“我知道啊，我一直都想去的。”

　　小洛叶身上的温度渐渐回来，手心里隐隐的疼痛感袭来，掌心嫣红一片，她轻轻摸着自己的掌心，力气太大了，抠破了一些。

　　“我有晚上偷偷去练跑步，但临到阵前又退缩，姐姐，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洛叶拉着她走到楼梯间坐下，见她一脸愁苦，捏了捏她的脸，小洛叶看向她。

　　“我们小叶子怎么会没用？你可比我那时候有用多了。”

　　洛叶想起那时，她跟班主任说她不能去跑步，理由都给不出一个时，眼泪在眼睛里团团转，班主任老师以为她是来了亲戚也没强求，但是之后洛叶也没去。班主任老师问起，洛叶只能支支吾吾，她不知道怎么说，委屈的直哭，老师也就不管了。但会遇到来查岗的老师，那老师可不会跟她客气，几次三番见洛叶都不去直接一通批评，洛叶因此更加孤僻，但更不想让人知道她去跑步的后果，所以，总是生活在痛苦里。

　　“我那个时候都没想过去练跑步，因为我每天应付我自己的生活就已经很费劲了。但你去练习了，现在能跑多远了？”

　　小洛叶说：“大概五六百米。”

　　洛叶点头，“课间操是差不多八百米，你已经成功一半多了。小叶子，不敢去是对的，我也有很多不敢去的时候，但如果去试就有可能成功，不去可能性就是0，你能练习到五六百米就说明你是想去的，想去我们就去试一试。”

　　“但，很多人……”

　　如果，如果有百分之一的机率她跑着跑着湿了裤子，那么她会承受成倍的痛苦和伤害，只要一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小洛叶就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洛叶看了看她说：“如果，我陪着你一起呢？”

　　小洛叶猛然抬头。

　　“我陪着你一起在最后跑，如果有事，我来挡着。”

　　“姐姐……”

　　洛叶把她搂在怀里，“我一直对这个时候的自己感到抱歉，长大之后我才发现，那些我纠结、苦恼、痛苦的事情都在时间里慢慢淡了，我总会有新的纠结跟痛苦，这个时候的我陷在不好的情绪里，让我本就不幸的人生更加不幸。我现在看过去觉得浪费了好多时间，那些陷在痛苦的时间太多了，挤压了我应该看见的人和应该看见的事，错过那些总是追不回来事情，是我最大的过错。”

　　“我只想让我过得开心一些，快乐一些，所以，小叶子，我陪着你度过那些艰难又痛苦的日子，你只需要去发现美好就好。”

　　寂静的楼梯间里，洛叶的声音传至楼上，顾言意的手背上青筋突出，死死攥紧了栏杆。

　　校园里跑步的学生陆陆续续回来，洛叶拉着小洛叶起来，“好了，明天我陪你试试，我去跟付落声讲一下。”

　　小洛叶摸了摸她的手背，“姐姐，我去跟付老师说吧，你身体也不好，让顾老师陪着我，好吗？”

　　“我没关系，况且，顾言意他……。”

　　“不行啊，我不能让姐姐想起那些不好的事，顾老师他反正也知道，而且，我并不一定需要顾老师护着，只是想让你放心。”

　　洛叶摸了摸她的头，“我跟着才放心。”

　　“我跟着你也可以放心。”，顾言意从楼上走了下来。

　　洛叶倒是没想到他会在，“你，你怎么从楼上下来了？”

　　顾言意走过去说：“数学组在4楼，我不从楼上下来从哪里下来？”

　　他微微弯腰跟小洛叶说：“明天我陪你。”

　　小洛叶露出一个笑容，“谢谢顾老师。”

　　“嗯，差不多也都回来了，回教室吧。”

　　小洛叶看了看教室那边，“那我走了，老师再见。”

　　顾言意跟她摆了摆手，然后拉着洛叶走了。

　　距离上课还有一点儿时间，而且他们两个都不是第三节的课，顾言意拉着洛叶走出了教学楼。

　　洛叶晃了晃两个人的手，“怎么了，你不开心？”

　　“嗯。”

　　“听到了多少？”

　　顾言意叹了口气，“都听到了。”

　　他抓着洛叶的手，“当时过得很痛苦吗？”

　　洛叶说：“是啊，每天都很痛苦，觉得自己在苟延残喘，觉得自己毫无意义，还是个一无是处的女生。”

　　终于到了无人的地方，顾言意紧紧抱住她，声音压抑又喑哑：“洛叶，我也很难过。”

　　洛叶说：“都过去了，就都不算了。”

　　“可你还是记得那时的痛苦，不是吗？”

　　洛叶垂眼，“没有人能忘记历史，每个人的经历都是自己的历史啊，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我看见了自己的改变，这是我的兴替。”

　　“洛叶，我有时候真的恨自己，我应该在见到你的那天晚上就跑到你面前去，我应该早点儿让你认识我，让你能早一点儿多些开心。”

　　“这可不一定，你那时候可不是个好学生，学好不容易，学坏瞬间的事。我那时候有段时间想，我要不是这么个样就好了，让那半死不活的成绩彻底死透，出去蹦迪泡吧，没脸没皮遇见个好看的男生就去追，变成一个跟我相反的洛叶就好了。不过，那时候身边不认识这样的人，这个想法就没有成真，你那时候如果喜欢我，那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带我去网吧你就要带，让你带我喝酒你也会带，我们两个这么混下去，叫家长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我们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顾言意说：“我不会带你去，你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万事皆有可能，你那时候来可能会幻灭。”

　　洛叶回抱住他，“所以，我们认识的时间刚刚好，你变成特别好的顾言意，我没有变成坏的洛叶，我们的时间刚好。”

　　“明明你比较难过，却让你来安慰我。”

　　“嗯……，还好，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只要小叶子好，我就可以认为我也好。”

　　小洛叶等在语文组的门外很久，刚才上来时已经组织了好几次语言了，但是到了门口脑子又一片空白了，语言又要重新组织。她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人走了过来，她怎么转都能看见那人的一双鞋，这才抬头去看人，小顾脸上挂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干什么呢，你站这儿好久了。”

　　小洛叶说：“有，有点儿事。”

　　“哦，洛老师在隔壁办公室。”

　　“我们班主任在这边。”

　　小顾点头，“我，我听我哥说你是2班的学委了。”

　　“嗯，过几个月大家熟了之后还会重新选，我当不久。”

　　“不想当啊？”

　　“也不是，就是，就是觉得不配。”

　　小顾不满，“成绩不是挺好的，怎么就不配了？”

　　“就只是上学期的成绩，早就是过去式了。”

　　“那我觉得你也是能当的，我就不信有人比你成绩好。”

　　小洛叶摇头，“肯定有人比我好的，我们班上有很多优秀的人，性格也好。”

　　“我们洛叶性格也很好。”

　　小洛叶听完心里暖烘烘的，“你性格也很好。”

　　小顾心里也很开心，“啊，对了，我今天下去跑操没看见你，你去了吗？”

　　“没，没有，我有点儿紧张就没敢去。”

　　“幸亏你没去，你们班那个队伍跑的乱七八糟，一个班生生被分成了两个集体，我还怕他们踩着你，找了好久都没看见你我才放心的。”

　　“怎么被分成了两个集体？”

　　小顾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见从中间断开了，我们班在后面，速度都慢了。”

　　“哦。”

　　“啧，跟他们跑太不安全了，你有点儿什么事我都帮不上，不然你跟我们班一起，我跟你在最后慢慢跑。”

　　小洛叶说：“不好，我又不是你们班的。”

　　“那你跟着他们有危险。”

　　“我没想跟着班级一起跑，我跑得慢，想跟老师说我在全校最后跟着跑，这样不会妨碍到别的班级。”

　　“那我跟你一起。”

　　小洛叶摇头，“你又没事，跟我在最后干什么，我连顾老师都不想让他跟着。”

　　“我跟我哥又不一样。”

　　小洛叶还是摇头，“不行，这样不好，你快回去吧，一会儿该上课了。”

　　小顾还要说话，结果小洛叶给他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快点儿回去，我还有事。”

　　“你别推我，洛叶，我不跟着不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看着。”

　　快到20班的时候，小顾转过身说：“那，那你自己行吗？”

　　“嗯，你陪着我练了那么久，相信我一下吧。”

　　小顾仍然不放心，“那，那你有什么不舒服就停下，别勉强，我不在你自己怎么办。”

　　这些点滴的关心终有一日会汇聚成奔腾的河流，浮起那名叫“洛叶”的舟。

　　“我会照顾好自己，顾言意，我会好好的。”

　　小洛叶敲了敲语文组的门，听见一声“进来”，她推门而入，付落声正在打电话，让小洛叶先坐。

　　打完了电话，付落声问:“怎么了？”

　　小洛叶把跑操的事情一说，付落声点头，“我知道了，但你自己一个人在最后不太好。”

　　“没关系的。”

　　“有关系，我们班是个集体，怎么能让你掉队，这事儿我来想办法。”

　　“但是……”

　　付落声说:“没什么但是，你可是我们班的学委，我还指望你给我拉动一下班级成绩，给学委同学开个后门也正常。”

　　“可是我不一定能跑完全程，跟不上别人的。”

　　“山不就我我就山，大家都跑慢点就行了。”

　　“要别人来迁就我吗？”

　　付落声说:“这不是迁就，是班级凝聚力和同学爱，今天就算不是你，别人也一定。凡事少责怪自己，多怪别人会让人身心愉悦。学委同学什么都好，但就是自省太过，你要向班长学习，你看他什么时候都是先找别人的错误，从来不怀疑自己。无理搅三分，无理也变有理了。”

　　小洛叶听完笑了笑，“苏晨他每次都说得很有理。”

　　“是啊，起码架势上是很足的，就让人信了。好了，放你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大不了我陪你跑。”

　　“那，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