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terday Once More》人寸三

65、鹅卵石

　　云州很大，有湖有山有美景，云大逛完之后休息一晚一行人就去了顾言意订的农家小院。

　　大概许久没有出来玩儿过，小洛叶看什么都觉得有趣，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要一下午的时间，大多数是看看，偶尔会买个小玩意儿。小顾就不一样了，他简直如暴发户一样，浑身挂满了零零碎碎，顾言意几次阻止，一不留神就让小顾钻了空子又往身上挂了几个玩意儿。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小顾接过风车，问道：“像什么？”

　　“像圣诞树。”

　　小顾想了想说：“哦，那也不错，想要什么我都有。”

　　说完就追前面的小洛叶去了。

　　洛叶也从街边买了个风车，“喏，送你。”

　　顾言意看着眼前的风车失笑道：“你怎么也买了？”

　　“看着好玩儿。”

　　洛叶吹了吹风车，风车转了起来，“出来玩就开心点，管东管西的最讨厌了。”

　　顾言意笑着摇头，“你还向着他，他身上那一堆咱们怎么带回去？”

　　“快递解决一切，那里面有好多都是小叶子看过的，我猜小顾八成不知道小叶子喜欢什么，索性就都买了。”

　　顾言意拿过风车，“你啊，怎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肯说。”

　　“不是我，我很喜欢你，我说过了。”

　　顾言意转着手上的风车，心里开心，“那小时候怎么不肯说？”

　　“嗯……，大概被拒绝的多了就不说了，总归是得不到的，说了觉得有希望，但希望破灭是很令人伤心的。”

　　“那看来要让小叶子相信希望会成真。”

　　洛叶看向远处，小叶子正站在小摊旁边摇头，小顾则是又掏钱买了个小玩意儿，然后塞到了小叶子手里，小叶子拿着那个布偶有些不知所措。

　　“会的，小叶子会相信他的。”

　　小叶子会相信小顾，也会相信小顾身边的人，最后相信这个世界，相信总会有人看的见她。

　　农家牧场里，小洛叶坐在马上战战兢兢，小顾在前面牵着马往后看，“放心，不会摔着你。”

　　小洛叶抓着马鞍小声说：“你走慢点。”

　　小顾比了个“OK”的手势，牵着马就往湖边走了。

　　两个大人走在后面，洛叶手上拿着一支向日葵，“我们明天去爬雪山？”

　　“嗯，已经联系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

　　他们已经在农家小院里待了几天，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出去逛逛，去看看湖水，去寻一朵美丽的花，或者就只是在林子里坐一下午，很惬意，远离城市，生活忽然就慢了下来。

　　“顾言意。”

　　“嗯？”

　　洛叶手上晃着向日葵遮住了两个人的脸，“这几天，我很喜欢，我们以后常出来玩儿，好不好？”

　　“嗯，好。”

　　洛叶凑到他脸边轻轻亲了一下，“有人陪着我，真好啊！”

　　向日葵的清香夹在风里被卷上了天空，云朵都闻得到。

　　湖水很蓝很清澈，小洛叶望向远处白了头的山峰，微微笑了起来，这里的风都很轻柔，让她很喜欢，洛老师选择来这里读大学是很对的。不过，小洛叶环顾一周，以后总会有机会再来的。

　　小顾牵着马走着走着回头问：“要不要下来走走？我看前面有小溪，喜欢鹅卵石吗，我们去捡点儿？”

　　鹅卵石吗？是那种圆圆的那种石头？

　　小洛叶曾经见过那种石头，很漂亮，父亲同事的女儿专门过来跟她炫耀过，说是在河捡的，就是那条洛文诚答应带她去的河，可是那天早晨她起来之后却得知，洛文诚已经走了。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不带她去，这件事就无声无息的发生，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直到那天，洛文诚同事的女儿带着一大罐鹅卵石过来，浅黄色的，圆圆的，手指碰一下都能感觉到光滑的石头。

　　“这就是鹅卵石，好看吧？”

　　小洛叶看着那罐石头，点了点头。

　　“哼，你爸说你那天起不来，就没带你来。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肯定是嫌你麻烦，不想带你，腿都不利索，去了能干什么。也就是我好，给你看看新鲜玩意儿。”

　　她把鹅卵石倒在地上，一地圆滚滚，石头触指冰凉，但小洛叶脸上却如火烧般的热，又不知道说什么，就像她拿了洛叶的毛笔，她同样不知道说什么。

　　鹅卵石是很好的，不好的是她。

　　小顾等不到回答，走到马身边，抬头问：“怎么低着头？不想下来走走？我看那边还有一大片草坪，我给你翻个跟头？”

　　“翻什么跟头，你又不是马戏团的猴子？”，小洛叶握着马鞍，“我就是想到些不好的事，有点儿难过。”

　　“啊？关于鹅卵石的吗？”，小顾挠了挠头，“我前几天听洛老师说她喜欢这个，想着你是不是也喜欢，是我想多了。那我们就不过去了，我去给你摘花，我听农场的老伯说，前面有玫瑰园。”

　　“我不喜欢玫瑰。”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鹅卵石。”

　　“但是……”

　　小洛叶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顾看向她，听见她说：“我只是想起了不好的事，用好的事把它们盖住就变成好事了。”

　　她本来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能够想起来的好事实在了凤毛麟角。

　　“我想我以后会遇见越来越多的好事，这样就能把那些不好的事都压在下面，我能看见的，能想起来的事就都会是好事了。”

　　虽然不好的事并不会消失，也有些精神胜利，但这是件好事。

　　小顾瞬间明白，“好，我知道了。”

　　小洛叶笑了笑，“你扶我一下，我下去。”

　　小顾错开一步，扶住了她的手，手指有些凉，他私心去握了一下，用手心的温度去驱散手指的凉意。

　　小溪边的水浅，小洛叶脱鞋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赤着脚下到了溪水中，凉意上涌，旁边的小顾说：“怎么突然就往水里踩？也不怕抽筋。”

　　说着就赶忙过来，生怕小洛叶站不住弄湿衣服。

　　小洛叶在他过来的时候还是蜷了蜷脚趾，“没事，不凉。”

　　“怎么不凉，这里虽然天气好，那水也不能是温的。”

　　他看向水底，小洛叶的脚趾一根根弯弯的，小洛叶不好意思说：“唔，就是，就是，我脚指头伸不直，你不要看。”

　　“哦哦，但我还是觉得，这没什么不能看的，我们又不是封建社会，我就是不知道。”

　　“那你会觉得难看吗？”

　　“难看？”，小顾摇头，“这跟好看难看的又没关系，”，他走过去说：“别人如果问你就照实说，难道这是我们自己愿意这样的吗？谁生下来还不会生病了？况且，是我们病了，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小顾捡起一块石头，朝远处打去，石头跳了好几下，他自觉满意得不得了，说：“让自己开心就很难了，管别人干什么？你会不会打这个，我教你啊？”

　　“我会打水漂。”

　　“啊？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个也会？”

　　小洛叶看来看去也捡了块石头，“这跟男女又没关系，我跟我哥学的。”

　　手上的石头打向水面，跳动的次数比刚才的还多几下，“看吧，我的跳了7次，你就跳了5次。”

　　小顾自尊受挫，“我，我那是没好好打，我再给你打一个看看。”

　　两个人就在一起打了很久的水漂，后来水实在是太凉了，小洛叶就上岸去了。等小顾捡完一兜鹅卵石找她的时候，小洛叶已经躺在草地上睡着了，她像是很没有安全感一样，侧着身子蜷在一起。小顾坐到她身边，怕她着凉一样把衣服盖在了小洛叶身上，然后也躺了下来。

　　天空很广阔，也很蓝，今天天气的确很好，云都没有几朵，小顾看着天空闭上了眼睛。

　　刚才，小洛叶小心翼翼的让他别看的样子细细的戳了戳他的心，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让洛叶真正信任他，还是会让她小心翼翼的跟他说话。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知道，他是喜欢她这个人？这份喜欢虽然不能说，但如果两个人相处她都要顾着自己，那他怎么知道真正的洛叶是什么样？

　　她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这实在是个很大的问题，他想不明白。

　　不过，这才刚开始，以后还有更多的时间让他去寻找，一直找到真正的洛叶，想着想着，他就觉得这么躺着实在舒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小洛叶本就敏感，感觉到有人走过来她就醒了，只是有点儿累了不愿意起来，于是就等着来人过来。只是，小顾过来的时候脚步忽然轻了下来，耳边一阵静静的，她睁眼的时候就看见小顾把衣服脱下来盖在了她身上，吓得她赶紧又闭上了眼睛。之后，后背忽然透过来一阵热源。

　　天地之间只余风声。

　　她缓缓睁开眼睛，绿色的小草纤毫毕现，垂下来的衣袖带着花香，她看着衣袖上一个开线的小口，看了许久。

　　顾言意，顾言意，顾言意……

　　她想叫他的名字，想看见他的样子，想跟他说话。

　　小洛叶等了很久，等到山间只余清爽的风才默默地转身，看见了顾言意的侧脸，目光描摹着他的样子，忽而升起了一个强烈的心愿，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就好了，她想看久一些，再久一些。

　　本来是要去爬雪山的，结果夜里的时候小洛叶突然开始发烧，洛叶感觉到的时候，小洛叶已经很烫了。

　　她找来退烧药给小洛叶吃，小洛叶烧得迷迷糊糊，喝了小半杯水说：“明天天亮我就能好了，不耽误出门。”

　　洛叶抱着她说：“嗯，我知道，我们先躺下。”

　　小洛叶却突然开始哭，“我想去爬雪山，但是，我，现在有点儿难受。”

　　如果下午没有在草地上睡着就好了，她明天还能出门，能见到特别高的雪山，还有很多松树，小松鼠都不怕人。

　　如果，她没有睡着就好了，都怪她。

　　洛叶抚了抚她的后背，“没事没事，我们下次来就好了。”

　　“我不想耽误大家的行程，本来都计划好了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总会有意外的，那明天让顾老师他们两个去，我陪你，这样，你就只耽误我了。”

　　洛叶擦了擦她的眼睛，把小洛叶搂在怀里躺了下来，“我又不是外人，等有一天你看见了雪山，我也就看见雪山了。”

　　“姐姐……”

　　“不过，我原来在这里的时候有自己去过，大概刚开学没多久去的，山上的确很美，雪山连绵不绝，有种震撼人心的美丽。这么说来，我看过，你也会看过的，不过要等你20岁的时候。啊，大概我是20岁的时候看到的雪山，所以你也要20岁才能看到，我们要按照时间的剧本走。”

　　“要等到20岁吗？”

　　“对啊，因为那是我送给自己20岁的礼物，很重要的事呢。”

　　把人哄睡了之后，外面的天也是蒙蒙亮了，洛叶摸过手机给顾言意发短信，没一会儿就有人轻轻的敲门。

　　洛叶轻轻的起来出去开门，外面顾言意拿着几盒药，“怎么样？什么时候烧起来的，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半夜的时候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察觉的时候应该烧了一会儿了。”，洛叶看了看屋里，“小叶子应该是忍了一阵子，被子里都有些潮了。”

　　“有什么我能帮的？”

　　洛叶笑了笑，“不用，我已经弄好了，不过，我们今天就不去了。”

　　“嗯，那我在这儿陪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不用，你跟小顾去就好了，已经联系了别人，不要爽约。”

　　顾言意拉过她的手捏了捏，“你在这里，我去那里有什么意思？万一分神想你，掉进雪窟窿里怎么办？”

　　“哪儿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顾言意说：“有的，我去跟小意说，待会儿我们去买早饭，你看着小叶子就好。”

　　说完，他就要走，洛叶拉住他，问：“你说‘有的’，是发生过什么？”

　　顾言意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嗯，以后告诉你，先让小叶子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