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成长路上的坑 ...
-
期中考试渐近，各科老师都在努力给学生灌输知识，但晚上还是要按时睡觉。
今天洛叶跟顾言意都在值班，洛叶检查完女生宿舍下来正好看见顾言意从黑暗中走来，已经入夏，顾言意换了衣服，白色的T恤配蓝色的牛仔裤，头发有点儿乱，不过看起来很青春靓丽，像是个大学生。
洛叶从宿舍楼下来问道：“这么早？是不是提前走了？”
“怎么会？我一路狂奔过来接你的。”
“顾老师年富力强，那么远的距离两分钟就跑过来了？”
顾言意拉着她的手回家，“那是一定的，我还不到三十岁，还是很年轻的。”
洛叶默默的笑，“顾老师，八百米的成绩多少？”
“三分钟吧，我跑得很快的。”
“这个成绩非常不错了，应该可以得85+吧？”
顾言意点头，“我体育成绩得了优秀。”
“我就不行，每学期都是及格分。”
顾言意捏了捏她的手，“你说要告诉我的事什么时候跟我说？允许你反悔。”
洛叶看向天空，明月当空，“今天月色很美，你如果还不困，回去就告诉你。”
五月初，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夜晚的风也不是那么凉了，顾言意收拾好自己上楼去找洛叶，楼梯上有月光照进来，他伸手接住一捧月光，月色微凉，皎洁诱人，但是他要去的地方却相反。
这段日子，体育课的老师跟他反映，小顾一上课就没影了，问他他也不说，体育老师有次看见小顾离开跟了上去，但后来被小顾甩掉了。体育课上成了谍战课。
顾言意怕小顾逃课出去玩儿，于是趁着他上课躲在一边看，还真的让他看到了，花廊下面，男生画好线，然后牵着女生从这边跑到了另一边，两个人相视而笑，男生轻轻给女生擦了擦汗。花廊下，一枚紫色的花朵慢慢落了下来，小洛叶拿着衣服上的花看着面前的小顾，画面美丽异常。顾言意想，如果当初他跟洛叶相处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他一定也能看见洛叶会心一笑。
顾言意默默离开了，跟体育老师说，他找到了人，等他跟小顾好好聊聊再给他答复。这段时间又赶上期中考试，他一直都还没有时间跟小顾聊一聊，不过那小子最近倒是没耽误学习，晚自习都没有捣乱。
但是，他总觉得小顾有什么事瞒着他，甚至洛叶也都知道，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走到洛叶门外，顾言意敲了敲门，房门应声而开，洛叶一袭白衣长裙，露出来的肩膀比月色更加诱人。顾言意一时忘言，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许久。
洛叶往前走了一步，笑意浅浅，“怎么了，不认识了？”
顾言意别开眼，脸上带着微微红晕，“怎，怎么穿成这样？”
洛叶有些害羞，“唔…，你不是没见过我穿裙子，提前给你看看。”
顾言意拉着她进去，关了门，“以后也能见到，现在还凉，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不会，我身体很好。”，洛叶甚至想做个大力水手的动作。
“我身体不好，我觊觎你这么多年，看见这个很可能并不想听你说话。”
顾言意把她按在墙上，低下头，声音低沉，“我想吻你，洛叶。”
温热的气息染红了洛叶的耳朵，顾言意觉得那通红的耳垂很像是熟透了的红提，散发出迷人甜蜜的香味。
“不说话，那我就亲了。”
洛叶真的只是单纯的想给他看一看自己穿裙子的样子，毕竟待会儿说完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她很可能会像是高考那天一样落荒而逃，但事实是，顾言意正抚着她的脸，轻轻亲吻着她。洛叶的手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捏紧了拳头，垂在身侧。
顾言意最后又轻轻碰了碰洛叶的唇，声音迷人心窍，狭小的空间里温度上升的厉害。
“今天你比月亮还要美，月色让人陶醉，你让我沉醉，让我忘了时间与空间，只想色授魂与。”
洛叶微微偏过脸颊，“胡说什么。”
顾言意轻轻笑了一声，顺势将脑袋放在了洛叶的肩窝，“想跟我说什么事，竟然让你穿成这样，我一点心思都不在事情上了。”
洛叶推了推他，“你先站好。”
“哦。”，顾言意直起身，缓了一口气，“到底想说什么？”
洛叶匆匆逃开，走到客厅里说：“就是我一直瞒着你的事，说起来恐怕有点儿让人不适，我想着，先给你看看我穿裙子的样子，免得以后你不想看见我。”
顾言意也来到了客厅，他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坐在了沙发上，“但我现在只想以后天天见到你。”
洛叶坐到了茶几的对面，两只手在茶几下面打结，她希望顾言意的这句话是真的，她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放在了桌上。
大抵不知如何开口，洛叶便单刀直入，“我有病，大概你也能看得出来。”，她摸向自己的肩膀，将散下的头发拨到了后面，露出了更多的肩膀，单薄，白皙，显得两个肩膀更加不平，她伸手摸向肩膀，“这边有一块凸了出来。”
顾言意坐在沙发上，两手交叉而握，“嗯，然后呢？”
洛叶将桌上的纸推向他，“这是我的病的简介跟症状，与我有关的我都画出来了，我想说的话有一些也写出来了。”，她微微低头，另一只手死死掐着手心，“我，如果让我跟你明说，我说不出口的，有点儿让我想死，所以，请你仔细看，看完之后，如果你想问什么可以问我，如果没话跟我说，那请你离开。当然，如果你不想在这个世界待着，我可以配合你想办法回去你的世界。”
头上突然一沉，洛叶还有些话没说出口就听见顾言意说：“怎么感觉你要跟我划清界限？洛叶，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这是要闹分手了吗？”
“不是闹分手，这是我不敢答应你的原因，也是我高考之后躲开你的原因，我想让你仔细看好，让你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人，也让你考虑清楚我们是否合适在一起，趁着感情不深。”
其实应该再早点说出来的，但顾言意太好了，洛叶有点儿舍不得，掩耳盗铃也好，自欺欺人也好，她想跟顾言意多一些时光，想有一份终生可以回忆的记忆。她并未想过要去恋爱，结婚，生子，因为有点儿难，她没办法让一个无辜的人跟她一起挣扎。
洛叶推了推桌上的那沓纸，说：“你先看，我们再说话。”
顾言意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好，不过你要答应我，我看完了我们好好聊聊，你不许赶我走，或者明天让我找不到你。”
“嗯。”
顾言意把桌上的纸拿过来一行一行的看，这世上病痛万千，每一种都有每一种的折磨，有的明着来，有的却是暗着来。洛叶如长在暗处的一株藤蔓，她一直想要攀援而上看见阳光，却每次都被风刀霜剑割得体无完肤，即使他陪着洛叶的那几个月，她也是不舒服的，这么看来，那些日子的脸色苍白，冷汗连连，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有些恨自己的迟钝与吝啬，如果当初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儿，那么洛叶那个时候就不会躲着他了。
顾言意把最后一页看完，脑海里盘旋着洛叶写下的一句话：我一直跟自己说要心向阳光，但我说服不了自己，我不关心阳光明媚与否，我只看见了阳光下的自己，苟延残喘。
洛叶有段时间，甚至现在，她都没有放弃死亡的念头，顾言意有些后怕，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是不是就真的至死都见不到洛叶了？他想念了十多年的人，他放在心上十多年的人，悄无声息了结自己的生命，他没办法接受。
顾言意长舒一口气，微微合眼，他真的应该庆幸，他当时丝毫犹豫都无的去找了洛叶，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时间一分一秒，洛叶都能听见秒针转动的声音，头顶像是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她心焦之下使劲扣着手心，最后洛叶见顾言意仰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抚着眼睛，她的心里更加惴惴不安起来，舔了舔嘴唇，说道：“顾言意，你，还好吧？”
小洛叶跟她说过她跟小顾说完了的情形，小顾当时情绪激动，看着着急又担心，但是顾言意此刻，洛叶没办法看出来他的情绪，但感觉着他不是很开心，成年人的世界果然是要比小孩子的世界复杂一些。她是不想让顾言意不开心的，果然他们还是不见面的好，古人说，相见不如怀念，至理名言。
洛叶惨惨的笑了笑，太好的东西终究不会是属于她的，“顾言意……”
沙发对面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气势如下山猛虎，洛叶只觉薰衣草的香味袭来，顾言意就撑在茶几上了，脸庞近在咫尺，洛叶看见了他眼睛里的潮红，还有眼角的泪痣，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言意一手按住她的脖颈，微凉的唇又贴了上来，洛叶呆若木鸡，这是什么反应？
“洛叶，我有个问题要问。”
洛叶抿了抿唇，“哦。”
“你爱我吗？”
“？”
“爱还是不爱，我要一个答案。”
洛叶眼神乱飘，“你，想问的是这个？”
“是，告诉我，你爱我吗？”
“我，我是很喜欢你的。”
顾言意摇头，“不要喜欢，我说的是爱，爱到长命无绝衰，爱到寤寐思服，爱到我心匪席。洛叶，你爱我吗？”
洛叶心口微烫，心跳如雷，明明不是在说这个，明明是要告诉他缘由的，突然变成了示爱现场。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我没看见过什么好的，令人羡慕的爱，我只知道，我想要你一直一直一直在我身边，说我什么都好，我就是想你在我身边，顾言意，我一直都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但从那一年高考之后，我时常梦见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顾言意勾起嘴角，说：“我知道了。”
顾言意直起身，把桌上的纸撕成了碎片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绕过茶几，坐在洛叶的对面，“我想一直都能看到你穿裙子。”，他拉过洛叶的手，轻轻抚摸着她手心里的痕迹，“这么使劲儿？想掐出血来吗？”
洛叶想要抽回来手，顾言意却不松开，“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洛叶只好作罢，“你这是做什么？没什么想说的吗？”
顾言意低头专心的，一下一下揉着她的手心，“已经说完了。”
“说完了？你，你，就不问问别的？”
“我其实有很多想问，但洛叶，那些事都会让你伤心难过，我不想问，我只要知道你躲着我的原因，以免一直当个糊涂虫。现在我明白了一切，那么我好好爱你，宠你，让你开心，这比一切都重要。”
那沓纸上记录了洛叶从小到大的事情，桩桩件件，寥寥无几的开心和数不胜数的难过，她从来不被优待，像是下凡历劫的神。小时候被人围在中间的时候，被人指着鼻子说闲话的时候，被人随意欺负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顾言意不知道，原来在他逃课出去上网的时候，楼下的班级里，洛叶被人锁在了漆黑的工具间，她有多害怕？他一直都知道洛叶成绩好的不像话，却不知道她原来也不是个好学生，如果那时候她没有想明白，那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相遇？
错过洛叶，实乃憾事。
“可是你不嫌弃吗？”，洛叶问。
顾言意说：“我认为，这世界上谁都有爱人的权利，也都有被人爱的权利，虽然有些夸大爱的力量，但我仍然认为，爱可以改变一切。爱情或许不是最重要的，但你刚才说了爱我，那么洛叶，我就是你活下去的希望。”
那文字里透漏出来的厌世让他不寒而栗，那种我不关心世界，我只是在这世上走一遭，早死早超生的无所谓让他后怕，洛叶对这个世界是没有留恋的，是没有期盼跟希望的，苟延残喘，虚度岁月，看不见花开跟冬雪，感受不到微风跟成熟，她像一个槛外人，不融于世界，不愿意踏进万丈红尘。
“我想让你同样也陪着我，我们一起看云卷云舒，一起听花开花落。洛叶，我没那么大精力再用十年等一个人了，我此生所求，惟你。”
顾言意将洛叶的手按在胸口，“十载光阴，足够我想清楚是不是非你不可，我心匪席不可卷。”
手掌下面是年轻的心跳，洛叶不知道爱情可以如此热烈张扬，像她见过的那一朵开得灿烂而慎重的红玫瑰。长这么大，其实她一直都陷在那个名为成长的坑里，无论她怎么往外爬都没有办法出来，最后，疲了，累了，放弃了，认命一般待在坑里。她跟自己说要多看看世界的美丽，但总提不起兴趣，美食美景看过之后只觉悲凉，大学时候周围的人跟她说要开心一点儿，开心一点儿，她也想，但心里却从来没有开心过。
于是开始假装开心，跟着大家一起通宵唱歌，上网，一起去旅游，玩那个谁都不敢上的蹦极时，当她一跃而下，呼呼的风声回荡在耳边，下面是清澈见底的河流，她在想，绳子断了也挺好，掉进水里起码不会脑浆四溅，这样的死法比较好一些，不吓人，但是她最后还是站到了陆地上。她跟心理医生说起这件事，说起死亡可以让人一了百了，医生则告诉她，死亡的确是有好处的，但它不是终点，当某一天有人不再想起她，才算是终点。那时候，洛叶并不觉得会有多少人记得她，但是顾言意却想了她十年。
“如果你这一生都没有找到我，还会不会记得我？”
“这个假设不成立，洛叶，我已经找到你了。”
洛叶固执的坚持，“我说了是如果。”
“好。我想会的。”
洛叶是他年少时期的梦，是他第一次想要守护一个人，是他第一次付出所有只为与她同班的一个人，即使他到了垂垂老矣的时候，他仍然会想起那个月光下坐着的女生。
洛叶点了点头，“哦。”
顾言意低头亲了亲她的手，“所以放心了吗？”
“放心什么？”
顾言意把人拉进怀里，在她耳边说：“放心我不会离开，我好不容易追到的，怎么都不会放手。”
怀里的人一下松了劲儿，“顾言意，我还有件事跟你说。”
“你说。”
“我其实不大能接受跟人这么亲密。”
疏离，才是洛叶的相处之道。
顾言意却没有放开，“嗯，那以后试着接受，不用接受其他人，只接受我就可以了。”
洛叶皱了皱眉，“可能会有些难。”
“时间还长，慢慢来。”
洛叶仰起头看他，顾言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怎么了？”
“就是突然发现，更喜欢你了。”
“嗯，那你好好喜欢我。”
洛叶扭着身子去够他的唇，“我同样也不喜欢跟人接吻，但是你的嘴唇感觉还不错。”，她说完就亲了上去，“你真是这世间最令人留恋的玫瑰。”
周遭的一切都淡去了，顾言意眼前只剩一个她。
意乱情迷，顾言意乱了呼吸，在洛叶要离开的时候箍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最后还是洛叶实在受不了了，她抓着顾言意的手，红着脸说：“好了，不行。”
顾言意这才拉回来一些理智，“是我着急了。”
洛叶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早知道就不穿裙子了，被顾言意揉的乱七八糟的，“我还是有点想让你继续亲的。”
顾言意帮她理了理乱飞的头发，“嗯，那现在不想去黄泉旅游了吧？”
洛叶的手一顿，“那个啊。”
“我现在挺幸福的，所以并不想当鳏夫。”
“只是偶尔，不经常的。”
“偶尔也不行，我来想办法把偶尔消灭。”
“我现在挺幸福的，所以不会想黄泉游。”
那是她认为顾言意会离开时写下的，洛叶一向对人没什么信心，顾言意虽然很好，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或许，也是她自己的小心机，想让顾言意看见她的挣扎与丧气，激起他的悲悯之心，这样闹起来就不会太难看，顾言意可以沉默着离开，就像是无事发生。
洛叶说：“顾言意，我承认我现在还是会时不时的冒出来这种想法，但我觉得我可以打败它。”
“嗯，我们一起面对。”
史铁生在《务虚笔记》里说，一个真正想死的人，是不会再计较人们说什么的。一个拿死说来说去的人，并不是真的相死，而是还在渴望爱。
洛叶，我把我的爱做成台阶，搭成你走出深渊的道路，你只需要一步步走到我身边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成长路上的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