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terday Once More》人寸三

21、为什么打架？

　　顾言意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分析每个学生的弱项，他接完电话时，指间的笔掉在了桌子上。

　　“什么，顾言意跟人打架？”

　　他放下手里的事匆忙去了校医院。

　　医务室里哀嚎一片，小顾言意坐在对面，校医正给他处理伤口，少年的眼眶也不知道是气的发红还是被打的充血，校医劝道：“有什么事不能说，非要动手，你不疼吗？”

　　小顾恶狠狠的盯着对面，对面的陈翔也同样看着他，“你神经病啊，我都不认识你，你突然冲过来打我算怎么回事！”

　　“活该！你这种人就该打！”

　　小顾说着就又要动手，校医连忙拉住他，“好好坐着，不处理好脸上都要留疤了！”

　　陈翔的班主任张瑞联系完顾言意，坐到了小顾对面，“你到底为什么打人？”

　　“没为什么，看他不顺眼！”

　　陈翔不服气，“我还看你不顺眼，我无故打你一顿，怎么样？”

　　“你有本事就来啊！”

　　“你当我不敢？！”

　　张瑞喝道：“陈翔，坐下！还嫌伤得不够重吗？”

　　小顾说：“以后，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你给我小心着点儿！”

　　张瑞回过头跟小顾说：“我已经给你班主任打电话了，你打人也该有个理由，是有什么矛盾也不是不能调解，动手打人是最下品的解决方式。伤了自己不说，你就不怕往你档案记一笔吗？”

　　小顾充耳不闻，他倔强的坐在那里，校医给他上药他一声没吭，只是紧紧攥着拳头。

　　他这一副不合作的样子，张瑞也没办法沟通，只能等着顾言意过来。

　　顾言意赶到的时候，屋里的四个学生已经处理好了伤口，幸好都是些皮外伤，因为陈翔他们人多，小顾伤得最重。

　　顾言意上上下下看了看他，又问了医生要不要紧，得到了不严重的结果松了一口气，陈瑞在旁边说：“你的学生你自己问他吧，这事儿当时许多学生都看见了，也惊动主任了，主任说晚自习让我们过去找他。”

　　“我知道了，对不起，等我问清楚了再跟你沟通。”

　　陈瑞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问吧，我刚才问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我们这边，陈翔他有手机，他家里已经知道了，早晚家长也会知道，所以陈翔的爸妈已经往这里来了，晚上就能到学校了。”

　　顾言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麻烦了。”

　　陈瑞又看了看小顾，说：“算了，你先问明情况吧，这无缘无故的动手打人肯定是不对的。”

　　陈瑞领着他班上的三个学生离开了校医院。

　　屋子里只剩下顾言意跟小顾，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气，小顾坐在那里，一脸冷峻，一声不吭。

　　顾言意扯了凳子坐在他对面，“为什么打架？”

　　“没理由，就想打！”，小顾不去看他。

　　顾言意一拍桌子，桌上的白瓷盘响了一声，“你别跟我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我说了想打就打了！”，小顾说道。

　　“顾言意！”

　　“他们几个就是欠揍，我刚才动手还打轻了，就应该揍死他们！”，小顾在屋子里大喊，“他们几个就是垃圾！”

　　“你先嫌动手轻了，你非要弄出人命来是吗？非要年纪轻轻的进少管所你才算完吗？！”

　　“我就是进少管所我也要动手，我以后看见他们一次就打一次，我看他们还敢！”

　　顾言意困兽一样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到底说不说为什么打架？！”

　　“没有理由，我就是想动手。”

　　“你！”，顾言意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平复好一会儿才开口，“人家家长已经在路上了，等他们家长过来，你要我跟他们说你就是想动手就打人了，是吗？你就不怕我给家里打电话，让爸妈也过来？你打伤了人，要父母替你道歉吗？”

　　小顾起身道：“明明是他们的错，凭什么要我道歉，爸妈也不用道歉！”

　　“好好，那我问你，人家爹妈问你为什么动手打人，你怎么说？”

　　小顾咬了咬牙，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洛叶什么都不知道，不能把这件事闹大，让别人知道她成了别人赌局里的筹码，她会难过死的，那几个垃圾拿着别人的真心当赌注，真不是东西！

　　陈翔这群人真该死！

　　“我，就说是我，我，我……”

　　顾言意见他吞吞吐吐，说：“你什么？你准备现在编个理由给我吗？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才好跟学校沟通，跟陈翔的家长沟通，顾言意，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总要让我知道原因。”

　　他坐了下来，碰了碰小顾言意的额头，小顾疼的抽了口凉气。

　　“你是个未成年，我一个大人总比你办法多，爸妈年纪也大了，你想家长也为你担惊受怕吗？幸亏陈翔那边人多，你没把人推到楼梯那边，你知道你们要是推搡到楼梯，万一有人滚下去，那就不是头破血流了。顾言意，到底因为什么打架，你跟陈翔有什么仇？你认识他吗？”

　　“谁要认识那个烂人。”

　　顾言意点头，“好，你既然不认识陈翔，为什么动手打他，他们三个人，你打得过？打架也得考虑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

　　“他们就是十个人，我也要动手！谁让他们那么说！”

　　“说什么了？”

　　小顾粗喘了几声，一屁股坐了回去，膝盖上的手捏成了拳头，不说话，只是喘气，像是濒临喷发的火山。

　　顾言意坐在那里等着他开口。

　　医务室了，昨日重现的音乐声响了起来，打破了顾言意跟小顾之间的寂静，顾言意摸出手机看了看，“洛叶。”

　　对面的小顾看了过来。

　　顾言意跟他对峙许久，这还是他第一次有动作，他看着小顾说：“我们在最东边那一间。”

　　门外响起脚步声，洛叶推门而入，“顾言意。”

　　小顾的眼睛低了下去。

　　顾言意起身说：“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听说小顾打伤了人。”

　　顾言意摇了摇头，“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洛叶走到小顾面前，“小顾，你没事吧？”

　　小顾摇了摇头，“洛老师，洛叶是不是也知道了？”

　　“何止小叶子，整个年级都知道了。”

　　小顾塌下了肩膀，他成暴力典型分子了。

　　洛叶跟顾言意说：“医生刚才跟我说给小顾开了药，你先去拿，我跟小顾说几句话。”

　　顾言意点了点头，“好，我出去等着。”

　　等到屋里再次安静下来，洛叶从随身的包里拿了块糖出来，“给，小叶子让我给你的。”

　　小顾一抬头，“洛叶给我的？”

　　“嗯，小叶子说你现在可能心情不好，她说吃甜的心情会好。”

　　小顾剥了糖纸，甜味儿刺激着味蕾，脸上的伤都不疼了。洛叶见他脸蛋上鼓起了一个小包，柔声问道：“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小顾含着糖，坐了下来，“洛老师，你高一的时候有人追过你吗？”

　　洛叶不知道为什么问这个，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没有。”

　　“哦。”

　　小顾坐在凳子上，脸蛋上的小包从左边又跑到了右边，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洛叶也不催他，就在旁边静静地等着。

　　顾言意出了门拿出手机给自己爸妈打电话，原本不想见面的，一来实在是担心自己真的把她妈吓出什么事来，二来他也担心自己爹妈真的认出他来，瞒一瞒不熟的人还好，但自己亲生父母，不好隐瞒啊。

　　可现在，学生们之间打架，这件事得通知家长了。

　　“喂，顾言意的妈妈吗？”

　　对面温柔的声音说：“是，你是？”

　　顾言意脸带微笑，“伯母你好，我是顾言意的班主任老师，顾言意他在学校跟同学发生了矛盾，所以请您来一趟学校。”

　　“小意跟同学有矛盾？什么矛盾啊？”

　　“他暂时还没有说，他和跟他起冲突的学生动了手，哦，您别担心，都是皮外伤，已经控制住了伤情。对方学生的家长今天也会过来，所以，学校请您也过来，商量一下这件事要怎么办。”

　　“打架？小意他不会打架的，从小到大他都挺乖的。”

　　“是，我知道他很乖，但是现在的确起了冲突，事情已经发生，重要的是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一个人挑了对方三个人，我实在想不出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所以，您能过来问一下他吗？”

　　顾言意挂了电话，回到了医务室，洛叶正好从屋里出来，她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他走过去问：“怎么了？”

　　洛叶说：“没事。”

　　“跟他说什么了？”

　　洛叶拉住顾言意的衣服，把头顶在了他的胸前，“顾言意，那几个学生其实挺欠揍的。”

　　顾言意把她拉进怀里，“怎么了？那小子告诉你原因了？”

　　洛叶在他怀里拱了拱，“顾言意，有人骗了小叶子。”

　　晚上，顾家爸妈赶到了学校，顾言意在校门口接到了他们，顾家妈妈一下车就看见了他，然后眼睛就一直在看他，尤其知道他也叫顾言意之后，眼睛就更离不开了。

　　顾家爸爸拉了拉她，“你老是盯着人家老师干什么？”

　　“你不觉得他像你儿子？”

　　“世界这么大，总有人长得像，你总盯着人看，不礼貌。”

　　“哪有人长得那么像？”

　　“你儿子哪儿有人老师气质好，小意跟个猴子一样。”

　　“你居然说你儿子是猴子，你是什么？”

　　“一样一样，人都是猴子变的嘛。”

　　顾妈妈白了他一样，走到顾言意身边问：“顾老师，我家小意真的跟人打架了？”

　　“嗯，但是他也情有可原，具体的事我们到教务处再说。”

　　“那受伤的学生怎么样了？”

　　“他们几个比顾言意伤得轻，没什么事。但这件事毕竟是顾言意先动的手，所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顾妈妈说：“小意动手是不对，但他为什么动手，理由正当，这就不是我家小意的错。”

　　“是，您说得对，但现在结果就是几个学生都受了伤，这件事里没人是对的。”

　　“那我家小意也不能受委屈。”

　　顾言意笑了笑，“我会尽量不让他受委屈。”

　　顾妈妈看着他的笑脸，心里嘀咕，这也太像了，简直像儿子长大了，她家小猴子长大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顾老师，真的好像哦。

　　教务处里，三足鼎立，小顾一家，对面三家，还有学校，高一年级的年级主任坐在首位说：“各位家长，首先发生这种事，是学校没有做好管理，再次，这次事故，4个学生都受了伤是我们都不愿意见到的，最后，对于这次事故的解决方法，希望双方家长协商。”

　　陈翔的妈妈率先说道：“顾妈妈，这说到底跟我们孩子没关系，是你家孩子动手打了他，陈翔也是自保，怎么说也是你们家不对。”

　　顾家妈妈回道：“我家孩子动手的确是不对，你家孩子受了伤我们愿意承担医药费，但咱们首先要搞清楚孩子为什么打架？你家孩子没什么错，我家孩子就要打他吗？”

　　“我家孩子跟你家孩子根本就不认识，这原因你要问你家小孩好吧？”

　　顾妈妈把顾言意往自己怀里拽了拽，“原因是什么，小意已经告诉我了，咱们还是先说说你家孩子的品质问题吧。”

　　“我家孩子有什么品质问题？他一直都是个乖孩子。”

　　小顾起身道：“他是个乖孩子？你说这话你信吗？”

　　“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我家孩子怎么样，用不着你教训！”

　　顾爸爸连忙拦住自家两口，“别着急别着急，慢慢说，好好商量，别上火。”

　　小顾挣脱了顾爸爸的胳膊，他两手按在桌子上看着陈翔说：“你想知道理由是吗？你妈知道你在学校什么样子吗？”

　　“你什么意思？！”

　　小顾言意一字一顿说道：“时间太长了，说好是一个星期，你耗了两个星期。”

　　对面陈翔旁边的一个男生忽然站了起来，小顾眼睛上挑看向他，“还要我说吗？”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陈翔妈妈问。

　　顾妈妈也一头雾水，“小意，这是什么意思？”

　　小顾看着陈翔问：“陈翔，还要我说得明白点儿吗？”

　　陈翔妈妈看了看自己儿子，“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虽然学生之间早恋是早恋，但还是很少会让家长知道的，也许会有家长理解但更多的家长则是会认为早恋影响学习，他们一方面会拼命将早恋的苗头掐死，另一方面也会对孩子进行打击。

　　小顾见到过初中时期，隔壁班同学妈妈的歇斯底里，赤着眼睛，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陈翔的妈妈一看就是个严厉的女人，她如果知道陈翔早恋，甚至是拿别人的真心当赌注，她能护着自己儿子，但回了家，陈翔会面对什么，他应该知道。

　　现在的他们还没成年，家长对于他们还是威严的。

　　小顾朝对面的三个孩子一一看了过去，“要我说明吗？”

　　“不用！”，对面的一个孩子匆忙站起身，他说：“这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打你。”

　　“其实，是我看他不顺眼，他身上一股欠揍的样子，看着就不生气。”

　　陈翔最后说：“妈，这件事是我不对，是我们几个看不了他拽拽的样子，正好他落了单，就想教训一下他。”

　　“小翔，你有什么事瞒着妈妈？你不是说是他先动的手吗？”

　　陈翔别开眼，“不是，是我先动的手，你看他瘦成那个样，他先动手就是自不量力。”

　　小顾说：“各位阿姨叔叔，我愿意赔他们三个医药费，但这件事错不在我，我不会跟你们道歉，相反，陈翔应该道歉。”

　　“顾言意！”

　　“我说的不对吗？你难道不该道歉吗？！”

　　陈翔气得脸通红，他说：“好，道歉是吧，对不起。”

　　“我收着你的道歉，以后好自为之！”

　　小顾坐了回去，他收了一脸凶狠，跟顾妈妈说：“妈，钱……”

　　顾妈妈摸了摸他的头，“陈翔妈妈，看起来孩子们之间已经解决了，男孩子有点儿事瞒着也正常，毕竟他们大了，过两年也就成年了。男孩之间难免争强好斗，但是这次之后，我相信他们也不会乱来了，将来都是要考大学的，档案里记这么一笔也不好，您说是不是呢？”

　　陈翔妈妈看了看自己儿子，她的儿子什么样她最清楚，不过是刚来时，陈翔说这次他什么都没做，凭白挨了一拳，她才怒气冲冲。看刚才的情形，陈翔还真的做了什么事，既然他不说，这里又这么多人，她也就不伤孩子自尊心了。

　　她跟另外两个孩子的家长商量了一下，说：“既然孩子们之间也道了歉了，那这件事就算了，我家孩子伤得也不重，倒是您家儿子，真是勇猛。”

　　顾妈妈笑着说：“小意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他爸，遇见什么不公平的事就要去管，我说他多少次明哲保身都不听，我也是没办法。”

　　这时候，主任也开口道：“各位家长，现在孩子们也互相道了歉，家长们之间也接受，那学校这边也说一下，毕竟这个事儿出在学校，几个孩子打架是事实，不处罚就说不过去了，这还是开学以来第一次重大事故，所以，学校的意见是让几个孩子在年级大会上作个检讨，加上罚他们几个一个月的打扫卫生，家长们有意见吗？”

　　顾妈妈说：“我们没意见，就是小意这伤比那几个孩子眼中，能不能就罚半个月？”

　　小顾说：“妈，没事。主任，是我不对，我接受。”

　　陈翔妈妈说：“既然他们没意见，我们也没意见，但总要几个孩子养一养吧，这浑身青紫的，哪儿能天天劳动？”

　　一直到晚自习下课，几家人才从教务处出来，检讨是订在了下周一的年级大会上，罚打扫卫生是从十二月开始，一直到放寒假之前。顾言意跟陈瑞两个人作为班主任没有管理好学生也罚了两个月的工资，评奖评优的资格取消。因为一中的校医院设备齐全，水平也还行，医药费就算作半价由顾家承担，如果不放心几个孩子的身体状况，顾家也承担其余几家的检查费用。

　　总之，这件事也就到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