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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   K-lin宣布从PZE离队以后,一直没有官宣新的东家,在基地外这一见,让吕星壑扎扎实实地担心了一整夜,唯恐田经理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就又要变回大龄失业选手了。
      好在俱乐部还算言出必行,办事效率也没得说,隔天上午十点不到,领队周琅就如约过来接人了。
      见面的时候,吕星壑顶着一对相当夸张的黑眼圈,神情也有些恍惚,把周琅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来太早,吕星壑根本还没睡醒。
      毕竟职业选手的一天,通常都是从下午一两点开始算起的,按这个作息规律倒推,九点只能算是半夜,把人弄起来搬家确实有点残忍。
      他一边提着两个大行李箱,步伐矫健地通过楼道,一边有些歉然地解释:“早上出门办事,办完就直接过来了,是不是把你吵醒了啊?”
      领队是个看着有点文弱的矮个子青年,力气却不小,一手拎一个满载的24寸行李箱似乎毫不吃力。吕星壑有些惊讶地看他噔噔噔地往楼下走,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回答:“没有,我很早就起了。”
      周琅显然没把这话当真,路上又重复了好几次,说两点前都没什么人会下楼的,到了可以先补个觉。
      结果一进基地就被打了脸。
      训练室显然刚被打扫过,相比昨晚整齐了许多,堆在大家桌上那些零食包装、外卖残余都被清理掉了,窗帘的隔光层被拉开,阳光透过薄纱照射进来,虽然本身并没多少温度,却也让人感觉很温暖。
      闻桥整个人团成一团,正缩在椅子里翻手机。房间里开着电暖,他仍全副武装地裹着针织外套和小毯子,手边却还跟头天晚上一样,搁着一杯新鲜得冰镇饮料,冷气从杯身上冒出来,凝成小小的水珠挂在杯壁上。
      听到门口有动静,闻桥直起身取消掉了排位等待,转头跟来人打招呼,顺便在看见吕星壑睡眠不足地脸色之后,饶有兴致地调戏他:“不会吧Gazer,紧张到一夜没睡吗?”
      被不幸言中,吕星壑承认又不好意思承认,掩饰又不知怎么掩饰,最后只能僵硬地转换话题,指了指角落里那个位置,问自己是不是还坐那儿。
      “就这里吧,方便本同桌监督你训练。”闻桥说着移开了目光,把自己的椅子往里挪挪,让吕星壑进去。
      角落里的两袋杂物已经不见了,座位比昨晚宽敞了许多,墙边加放了个双层架,包可以直接挂上面,不必再往地上堆,显然都是为了迎接新人重新布置过的。
      周琅也跟过来,放了一袋东西到闻桥桌上,无奈道:“本队禁止社交恐怖分子行为,Mute同学麻烦善待一下新搭档好吧。”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这条规定?”闻桥随手把袋子扔进抽屉里,狡黠地眯了眯眼睛表示质疑。他脸颊上有一道不知被什么东西压出来的红痕,配上现在这副表情,连耀武扬威中都透着一股奇妙的可爱。
      周琅跟闻桥闲扯了两句,就带着吕星壑上楼去认宿舍了。
      听着两人的话音渐行渐远,过了一会儿,楼梯间传来搬运行李的沉重脚步声,闻桥才松了劲,靠回椅背上,微微皱着眉头闭上眼,抬手把外衣拢紧了些。
      他的呼吸比刚才急促了一些,胸口的起伏看上去并不那么均匀。
      就这么一动不动地靠了一会儿,缓过那一阵让人犯恶心的头晕目眩之后,闻桥就面不改色地重新点开了排位。要不是额角留有细密的冷汗,以及那苍白得不正常的脸色,外人大概很难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他正忍受着不适。
      -
      吕星壑被安排跟应睿洋住同屋,周琅还跟刚才一样,提了两个箱子健步如飞地朝二楼走,一边热情介绍着基地的构造。
      按周琅所说,这一整栋楼都是供选手和赛训团队使用,一楼主要是训练室,附带一个小餐厅和几乎没人使用的茶水间;二楼一共四间宿舍,周琅的室友恰好就是闻桥,而方乐则跟现在的主教练EE住。
      吕星壑听着他说,心头有一丝违和感划过。
      以前呆的俱乐部,很少会把选手拆开,分别跟赛训、领队住一起的,不知道PZE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不过,这种疑惑只是短暂在脑海中停留了一瞬,就被吕星壑推开了。
      说不定只是他自己少见多怪呢?
      剩下的队员里,陈舒雨曾经是和自己的首发中单BBQ住一起的,听说新赛季会安排其他替补队员过来,而吕星壑则被安排继承了前任AD的床位,和应睿洋同住。
      基地的三楼则是个专门的小型健身房,为了让这群作息紊乱的小孩,多少还是维持点正常人的生命体征,俱乐部也算是用了心。
      周琅说,理论上他们是要求队员每周至少去锻炼一次的,不过一旦开始打比赛,时间就很难腾出来了,所以楼下那些四体不勤的懒鬼们都没怎么配合过。
      吕星壑安静听着周琅叨叨了大半程,才好不容易插了个空,有些犹豫地问:“要不我还是再晚点上去吧?东西不着急放的……”
      两人间难免相互影响,万一室友还没醒,搬家肯定要打扰到对方。
      “不用不用,”周琅大大咧咧道,“睿子根本不会睡到这个点的,他就是不想下楼训练而已——”
      说着他推开宿舍门,某段熟悉的欢快背景音就从屋里飘扬而出。
      吕星壑:“……”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见识有人这么爱玩斗地主的。
      应睿洋抬眼看了看新室友,别出心裁地招呼道:“欢迎光临。”
      “起了就下楼打两把排位吧,”周琅忍不住念叨,“再过两周就比赛了,时间不等人啊……”
      如果说应睿洋对经理,多少还有点忌惮,那么在周琅面前,就是大胆地放任自流了,周琅对着他一通唠叨,这人非但没动作,甚至老神在在地点评了一句:“你跟一颗女士越来越同步了,操心出现人传人现象。”
      吕星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一颗”应该是大家用谐音给田经理取的昵称。
      这两人完全是熟人之间的对话氛围,他插不上什么嘴,就沉默地在一旁归置起东西,心里计算着留给自己所剩无几的备赛时间该怎么安排。
      MLT联赛从每年一月开打,赛区内分春、夏、秋三季,其中,春季赛和夏季赛是积分排名战,十八个战队会进行单循环BO3(三局两胜制)对战;而后,两个赛季总积分排前十的队伍,就将入围秋季赛,经历双败制的BO5(五局三胜)角逐,最终决出前四,进入季终全球锦标赛。
      春季赛作为赛年揭幕后的第一站,启用的游戏版本基本能奠定全年的基调,各队又刚经历完转会期的变动,大家都在调整阶段,这种时候,谁能先磨合好队伍、适应版本,谁就能占得先机,减轻后续抢分的压力,所以从转会结束到开赛前这两周多的训练,就变得尤其重要。
      对大多数选手来说,这段时间里需要适应的或许只是版本强势角色、装备机制的微调,或者新的队友,但吕星壑却要在融入完全陌生的队伍的同时,重新摸索下路生态,角色池与其说是扩充,毋宁说是重练更为准确。
      再加上训练赛和复盘会,吕星壑大致一算,就觉得自己恐怕得不眠不休地打排位,才勉强能够到上场比赛的水准。
      他想得投入,连周琅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刚才还瘫在床上吊儿郎当玩斗地主的上单,现在已经正襟危坐地看着自己,满脸有话要说的表情。
      见吕星壑抬头,应睿洋当即假咳了一声,别别扭扭地开口:“那什么,昨天我是打上头了,后面说的那些,没、没想针对你。”
      事后想想,昨天口不择言,讲出的那些话确实伤人,别说Gazer好歹是有点资历的选手,即便是个新人,恐怕也很难接受队友这样指着鼻子说自己不配当主C。
      也就是吕星壑脾气好,但凡换个其他什么人,昨天当场打起来都有可能。
      应睿洋是真心想道歉,可又天生缺着向人低头认错的那根筋,自己起了个头,对不起三个字却在嘴里打转,死活说不出口,反而把自己架在了那里,进退两难。
      吕星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应睿洋为什么突然冲自己讲这些,纳闷地偏头想了一下,旋即认真道:“昨天确实是我打得太怂了,我之后会好好改……”
      这话听上去颇像复盘会上自我检讨的开场白,应睿洋一听更惭愧了,急迫地打断道:“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吕星壑闻言,立马善解人意地闭了嘴,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也停下了,耐心地等着应睿洋往下说。
      实际上已经词穷了的某位上单,最后还是架不住吕星壑格外真诚的目光,抓耳挠腮了半天,才生硬地憋出一句:“总之以后就是队友了,我们肯定都不会排斥你的。”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内容听起来却多少有点幼稚。吕星壑懵了一下,但还是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笑容柔化了吕星壑原本有些严刻的五官,流露出本性的憨直和顺从,应睿洋看到他这个样子,又突然来了劲,豪迈地摆摆手开始充前辈:“你也不用太有压力,比赛嘛,打多了就有手感了,再说,咱们队里可是有Mute的,下路那些技巧,他都会教……”
      他一溜嘴说到这,却突然顿住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黯然。
      对上吕星壑疑惑的目光,应睿洋回避似地转开脸,改口道,“算了没什么,你加油好好打就行。”
      说完便逃也似地下楼去了。
      应睿洋的话里有无法言明的隐情,这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可吕星壑从来没有追问别人的习惯,心里虽然有点在意,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
      下午开始复盘训练赛之前,田宜珂组织大家给吕星壑搞了个简单的欢迎会。
      说是欢迎会,对接受欢迎的当事人来讲,其实就是长达半个小时的折磨局。可能是因为吕星壑太好逗了,又没脾气,还把什么都当真,原本是正经欢迎新人的,最后大家越闹越起兴,变成了拱火大会,就差没骗吕星壑说入队要先表演才艺了。
      闻桥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活体的木头,神色渐渐染上了一点欢快的意味。
      昨晚因为K-lin来基地的事情影响了心情,今天身体也不太舒服,他起先一直恹恹的提不起什么兴趣,难得没有发挥自己捉弄人的天才逗吕星壑,只在一边旁观队友闹腾,结果看着吕星壑左支右绌、恨不得把毕生积累的情商都用来应付队友花样繁多的起哄,虽然是有点缺德,但闻桥感觉自己心情好了许多。
      被莫名取悦到的某人善心大发,在大家变本加厉开始催促吕星壑发表感言的时候,终于出声阻止道:“Gazer都不认识你们几个,感什么言?要听感言下次锦标赛拿个冠军,再让Gazer给你们说。”
      大家嘻嘻哈哈地调侃起来,说Mute选手保AD的意识已经刻在血脉里了,闻桥似乎又回应了些什么,很快话题就被揭过去。
      可吕星壑却兀自愣怔了半晌,只觉得一阵苦涩猝然在胸中蔓延开来,让他不知如何自处。
      他险些忘记了,这是一个可以站上巅峰唾手摘月的队伍,可他却是连胜利都没有资格妄谈的碌碌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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