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类怪谈真相2:毕业旅行》固态氧化氢

5、第四站：印斯茅斯

　　1927年年末至1928年年初的那场人类与深潜者的冲突已成为历史，重建后的印斯茅斯一扫当年的阴霾，恢复了19世纪初期有过的繁华，像任何一座普通城市一样灯火通明，熙来熙往。当然，这座城市仍然保留着自己的地方特色，那就是相当一部分市民长得比较有新意，尤其是头部，让海里的鱼儿们倍感亲切。
　　早在1970年前后，深潜者就与人类政府达成了和解。从那时起，印斯茅斯与伊哈-恩斯雷之间逐渐形成了完善的城际交通网络，深潜者和人类深化了经济、文化、科技方面的交流，跨种族婚姻也被正式承认。不过，这些事并未向外界公众公布，深潜者以及外貌不那么符合人类审美的混血儿也主要在城市的里世界区域活动。而在表世界区域，则随处可见：“本市没有真正的深潜者，所有深潜者外貌的生物均由文艺工作者扮演，以宣传我市特色文化。因此，请勿主动攻击任何相貌让您感到不安的生物。”之类的规则。
　　曲望仪和雪兰汀于凌晨抵达印斯茅斯的吉尔曼大酒店，准备在这里度过一个白天，夜间再去城市中（考虑到疫情，主要在里世界部分）游玩。一则雪兰汀不必在阳光下耗费力量保护自己，二则这也符合当地居民的生活习惯。事实上，他们这一路基本都在夜间出行，除了那个夜间不开放的星之彩森林公园。
　　这就是跟旧日支配者男友逛旧日支配者世界的好处，到漂亮国连倒时差都免了。
　　印斯茅斯的海鲜非常便宜，而且适合广大人类和旧日支配者食用，两人点了满桌子的扇贝、龙虾、牡蛎、金枪鱼……大快朵颐，非常开心。
　　酒店的房间设施齐全，设计结合了乔治亚和深潜者两种风格：竖行多格的窗户简洁干净，窗帘上的鱼人却张牙舞爪；华美的欧式茶几上的摆放的茶具，由印斯茅斯特产的黄金合金打造，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浅色光泽，雕刻着来源于深潜者文化的图案，怪诞、狂野、神秘而精致。
　　望仪在靠窗的床上刷起手机，顺便给家人报平安，而雪兰汀则睡在靠门的床……下。
　　别问，问就是太阳晒得越少越好，反正躯体非物质化之后呆哪都一样。
　　洗漱完毕，望仪躺到床上。虽然一天的游玩十分辛苦，但她也没有很快入睡，或许是窗帘透出的阳光影响了睡眠。
　　有些问题她之前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高考太忙，她只能推到暑假来考虑。现在高考结束，脑子闲了，加上这次旅行的所见所闻，她就不得不考虑考虑了。
　　人类和旧日支配者恋爱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对于她和雪兰汀，可以排除烂俗电视剧里男女主通常会遇到的阻力类型。
　　首先不会是家庭因素。雪兰汀的家人没说什么，伊赫乌蒂人美心善对她还挺好，她的父母也不反对两人的关系。
　　种族-歧视？
　　拉倒吧，虽然许多旧日支配者把人类视为低等种族，但只要她不被洗脑，任何歧视都是无效歧视，她和雪兰汀乐意在一起谁也管不着。要是有人类敌视雪兰汀……
　　她曲望仪有本事怼得对方丧失语言能力。
　　然后是寿命差异。
　　这个问题的确让望仪犯难，人类目前几乎不可能永生，就算像魔女凯夏那样使用了特殊手段，也只能将寿命延长至几百岁，这对于雪兰汀的生命而言，还是太短暂了。
　　旧日支配者，是几乎可以永生的种族。
　　雪兰汀知道她能陪伴自己的时间很可能很短，但他还是选择爱她，并且在她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里，竭尽全力对她好。他没有说过，但她知道他非常珍惜转瞬即逝的她，珍惜他们之间短暂的幸福。
　　望仪有时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她可以占有雪兰汀的爱情一辈子，一生拥有一个不会衰老的完美爱人，然后……然后她死了，在雪兰汀的心口留下一道伤口，也许要耗费比她的一生还长的时间去愈合。
　　有没有哪怕一丝的可能性让她接近永生？
　　望仪原本对永生没有兴趣，在她看来，永生意味着要面对无数的生离死别，见证无数的沧海桑田，比起幸运，说不定还更像一种不幸。
　　但是为了雪兰汀，她可以接受无尽生命的挑战。有他在，她所遇到的生离死别的苦楚有人与她分担，沧海桑田有人和她共看。
　　但是现在不是她愿不愿意的问题，是她做不做得到的问题好吗！
　　昆扬人在理论上也可以永生，可他们的技术并不适用于地表人类。另一种办法是像卡特那样让思想离开躯体，附着于其它事物身上，或者直接以量子态存在，成为鬼族，可雪兰汀告诉她，这种方法成功率很低，且具有很大的偶然性，而且危险系数太高，稍有不慎，可能会直接夺走她的生命，所以除非她的生命已有危险，否则绝对不可以尝试……再说尝试了也很难成功。这种方法多半指望不上。第三种方法是让拥有变动遗传物质能力的存在，比如梦之女巫伊德海拉或雪兰汀的母亲——有“基因之水”之称的谢憬姝改编她的基因。此法风险还是太大，因为外神、旧日支配者的力量容易超过人类承受的极限，让人类失去理智、成为不可名状的怪物甚至死亡……据说在伊德海拉手下，这种事情的概率高达90.33%，而谢憬姝只在某些特定条件下，对身体改变空间较大的人类婴儿使用能力。
　　永生虽然困难，但并非毫无希望。不过，无论她的寿命是长是短，她都会尽可能让雪兰汀因为她而感到快乐的。再说了，她还有至少数十年的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
　　更关键的是人类和旧日支配者的关系，这就麻烦了。
　　从目前情况来看，人类和旧日支配者的关系十分微妙。旧日支配者和古神已经注意到了人类这种潜在助力，并且都想获得这个助力，他们目前似乎倾向于采用温和的方式，但也仅此而已。卡特说得对，总不能指望其他种族全心全意为人类服务，何况人类再怎么有潜力与他们相比还是很弱小。
　　望仪想，我很好奇，在旧日支配者和古神眼中，人类有多少“人权”。或许我们对于祂们，不过是一种资源罢了，那么祂们真的有多少耐心来友善对待我们吗？是，雪兰汀告诉我，他们不会伤害人类，但我看他那个样子，估计也有为了让我放心，把事情往好的方面说的成分。再说了，他虽然是旧日支配者，但也不可能了解全部情况。实话实说吧，这家伙的善良会让他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而且他的家人也会为了保护他对他隐瞒部分信息。
　　也许祂们的确会友好地和我们合作，也许一不高兴就直接奴役我们，也许为了图省事就控制我们的精神，谁知道呢？对于祂们而言，这只是资源利用方式的问题，就像我们看着煤炭，只会考虑是直接烧还是深加工。
　　如果最终旧日支配者选择了后两种“利用方式”，或者大多数人类站到了古神一边，旧日支配者决定清除我们这些障碍，好吧，那么人类和旧日支配者就是敌人了。那时我和雪兰汀怎么办？
　　我总不能要求雪兰汀为我一人，和他的族人为敌吧。呵呵哒，那样的恋爱脑男友不要也罢。
　　我呢？我想，无论出现哪种情况，我如果只想安安静静地待在雪兰汀身边，那我可能什么麻烦都不会有。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而身为混乱信使后裔的雪兰汀保护着我，大概没有旧日支配者会脑抽到跟我和我的家人过不去，我也没有什么让古神惦记的价值，其他人类更是拿我没办法。
　　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岂非等同于背叛人类？要是旧日支配者真的和人类开撕，我不尽己所能为人类做点事情都说不过去，何况寻求敌方的保护。这条路我考虑都不会考虑。
　　或者我们可以躲开一切，远走高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这同样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好吧，只能但愿这一切不会发生。
　　我不想辜负我的种族，可我同样割舍不下我的爱情……雪兰汀对我那么好，他一直保护我，照顾我，冒着心碎的风险和我在一起，反观我自己，我又为他做过什么呢？
　　望仪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答案——我送了他一部智能手机并且教会了他如何使用。
　　我可是向他传授了当代人类生活的底层逻辑。

　　翌日。
　　“望仪，旅游APP上显示，附近有个中国免税店。”雪兰汀兴头头地告诉她。
　　“那就去看看。”
　　柜员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两位要看看深潜者的传统首饰吗？这顶冕饰是非常正宗的深潜者工艺品，”她搬出一顶由海浪纹、深潜者浮雕和几何图形组成的复杂冕饰，“当然，根据人类顾客的头型进行了相应改进。”
　　那顶冕饰的边缘较高，中心雕着三个背靠着背、肢体扭曲且表情狰狞的深潜者，深潜者脚下是翻腾的怒涛，，周围围绕着各种几何体组成的细长尖塔。
　　“您觉得怎么样呢？”柜员询问道。
　　“这件饰品的主题是什么？”望仪问。
　　“哦，小姐，克苏鲁神话的核心是混乱，所以深潜者的饰品多半是没有主题的。”柜员笑道。
　　“那我给它起个主题吧，就叫深潜者煮串串香。”
　　柜员尴尬地愣了几秒：“看来这位美女不太欣赏得来旧日支配者的艺术，不过没关系，本店有很多工艺品把深潜者和人类的审美结合起来……比如这个手镯，采用了克苏鲁神话常见的触手元素，结合了许多人类喜爱的机械感……”
　　望仪毫不客气地说：“高情商称它为克苏鲁神话+机械感，但是我嘛，我情商比较低，我比较倾向于说——看起来像甜甜圈上粘着一堆烧焦的面条。”
　　“但是我们店的这个特色您一定会感兴趣，而且全印斯茅斯仅此一家，”柜员使出了杀手锏，“我们推荐您考虑一下这个系列：克系与中国文化的结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曲望仪与雪兰汀看着刻着不同旧日支配者萌化形象的黄金书签，瞳孔地震。
　　书签下方甚至刻着一些汉字，与每个邪神的属性相对应但有点不对劲——
　　阿撒托斯：梦想成真
　　犹格-索托斯：逢考必过/智商爆表
　　莎布-尼古拉斯：多子多福/职场宝妈
　　奈亚拉托提普：社交牛人/可盐可甜（另有一个红衣女王书签，上书：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伊德海拉：人类高质量基因
　　克苏鲁：克总发糖
　　哈斯塔：星辰大海
　　撒托古亚：躺赢人生
　　黛恩德拉：颜值爆表/干饭人干饭魂
　　克希拉：低调低调，千金驾到
　　……
　　曲望仪第一次感觉自己的SAN值受到了威胁。
　　雪兰汀甚至表示，身为旧日支配者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也有掉SAN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