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祸之决战篇》固态氧化氢

2、黎明前夕

　　旷晴睁开眼，确认自己已经“身处”开普勒-22b基地的培育舱内。
　　舱盖滑开，六个被远程操控的克隆体顺利出舱。
　　“都稍微活动一下身体，各部位都正常吗？很好，这一两天注意营养和休息。”负责培育克隆体的技术员嘱咐道。
　　没错，特行组通过脑生物电极和克隆体，“来到”了开普勒-22b。
　　经过一段时间的建设，开普勒-22b上已搭建了一座小型基地，位于南半球的问号岛上。基地目前拥有23名工作人员。
　　特行组相继走出培育室，一位二十出头、梳着麻花辫、脸颊长着一点雀斑的年轻女士迎了上来。
　　“你们好，欢迎来到问号岛！我叫薇薇安·雷克，今天由我带大家熟悉一下环境吧。”
　　“其实‘问号岛’并不是这里的正式名字，这个岛屿实际上还未被命名，我们只是按照其形状来暂时称呼它。”
　　“嗯……现在基地还很简陋，你们可能要克服一下。”薇薇安带他们穿过银白色的金属走廊，来到一个绿色建材搭建的小门厅，门厅的一侧摆放着体积较小的便携式器材。
　　“基地里面没啥好看的，很小……我猜你们更想亲眼看一看外面。”薇薇安打开门，领着六人来到室外。
　　“穿过这条小径就是大海了。大家走路要小心，路边可能有花状爬行生物，会用类花器官中心的‘舌头’舔你的脚。”他们走上小径，小径两侧分布着肥厚多汁的柱形植物……姑且称之为“植物”吧，如果忽略掉它们躯体上那些一张一合的裂缝。
　　大海像一片广阔无垠的澄清氯化铜溶液，海边的砾石海滩似乎平平无奇，不过活动着一些通体碧绿、蹦蹦跳跳的小生物。它们有着类似蛇的三角形脑袋、修长的四肢和保持平衡的长尾巴。一只这样的生物向它们偏过头，让旷晴看见它满嘴的小尖牙。
　　“它们能进行光合作用，也能捕食那些比它们弱的生物。在这个岛屿上，它们算得上次级掠食者了，不过对人类没有威胁。它们也还没有被正式命名，我们叫它们‘小绿龙’。”薇薇安对着这些小东西微笑点头。
　　“那顶级掠食者呢？”凯利感兴趣地问。
　　“哦，那就有点吓人了，那是一种巨大的类植物体，拥有可移动的根部和多条生有角质化鳞片的茎，这些茎极其灵活，可以敏捷地捕猎周围的生物。它们分布在东南侧的沙滩上，常常把身体埋入沙土中，以此伏击猎物。所以在岛上活动还是要注意安全呀。”薇薇安说。
　　这时，旷晴回头望向开普勒-22b基地，发现它不过是个半隐藏于奇异生物中的一所金属小房子。最先到达的前哨往往是不起眼的小建筑。

　　海岛上大雨倾盆，雨帘似乎要完全遮住归航的小飞船的身影。飞船降落，几个少年匆忙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水汽氤氲的白色小房子中。
　　特行组脱下带着雨水的护甲，依次从食物柜领取今天的晚餐。
　　暴雨，又一次影响了他们的观测工作。

　　除了依旧在承受没滋没味的特殊食品折磨的希瑟，其他人的主食是一种季节性迁徙的多肉植物，滋味与鸡腿菇有几分相似。
　　“这种煎的不错哎。”林策往霁月碗里送了两片煎“肉”。没错，这种食物外香内嫩，鲜美多汁，肥而不腻。不过看在希瑟的份上，旷晴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不然太缺德了。
　　“又有地球的新闻……”凯利面露忧虑，“有很多火星难民来到地球轨道，希望能得到地球政府的帮助。和平火星也在请求此事，他们已逐步接手了火星的领导权。”
　　霁月当即发出一声冷笑：“帮助他们？地球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都是谁造成的？”
　　凯利说：“是很不合理……但他们声称自己也是前火星政府独裁统治的受害者。”
　　“雪崩时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林策说。
　　“如果我们失败，他们可是会站在我们的尸骨上拿我们的鲜血举杯欢庆胜利的。”沙迪不紧不慢地微笑。
　　“但这些人全是不安定因素，如果地球不妥善处理，他们会前往慕可星、卡赫星。”凯利叹气道，“只希望微观空间孔洞的危机能够被快点解决，不然也会影响到我们的……我们之所以来这里，也是希望暗物质可以提供帮助啊。”
　　“还有正在逃往太阳系外围的火星军队也是个定时炸弹，虽然我们已经派兵追击了。”希瑟指出。
　　不知不觉，大家又陷入沉默。
　　这么久了，战争已经进行这么久了。虽然现在地球占据优势，可危机依旧层出不穷。
　　胜利、和平、幸福，真的能顺利到来吗。
　　旷晴环顾挚友们的脸，忽而惊觉，不知何时，每个人脸上都凝落了风霜。无论是幽默的沙迪，冷静的霁月，开朗的希瑟，敏锐的林策，温柔的凯利，还是……
　　旷晴低下头，餐盘中那个熟悉的倒影的眼中也积蓄了太多，不复三年前的满怀憧憬。
　　旷晴猛然抬头。
　　“大家不要灰心，”她的声音铿锵有力，“这都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了。地球人应对过那么多危机，这次也一定可以。”

　　昏暗的草原一望无际，天空的一侧金红火光流溢，另一侧已是暗蓝，天心是霜色与窃蓝的对峙与交织。
　　石桌，白衣，黑发，不过是鲜艳神秘的油彩画中的一小点，一个小小的坐标，但她不喜欢。
　　格格不入。
　　就像把水墨强行剪辑进油彩。
　　说到这个，两个后裔文明都再次发展出类似的艺术形式呢……嘴角刚要勾勒出微笑，又被轻易压下。
　　“永夜。”
　　永夜看着星团走到石桌的另一侧，两道半透明的飘带依旧在静风天气下招摇。
　　“你准备了炙烤蓝鹤腿排。”星团在空椅上坐下，“蓝鹤的基因不是已经丢失了吗？”
　　“我还记得这道菜的外观和味道。”永夜的声音似清水一般，干净，没有涟漪，“消逝的事物，能留个影子已是幸运。宇宙是熵增的。”
　　星团拿起自己手边的收腰圆口彩绘杯。莫卡文明最经典的器具。她端详着杯中的羽草茶，那清亮的液体在夕阳下波光潋滟。羽草茶不该出现这种令人目眩的光泽，她对永夜构建的虚拟会谈地点又多了一丝不满。
　　永夜稍微分析了一下星团的表情，接着无语了千分之一秒。
　　目标反应不符合预期，是否应调整模型……算了，星团永远能从招待礼仪中挑出刺来。何况现在她也没那么重要了。
　　“我现在代表慕可星告知你们，”星团把玩了一阵手里的杯子，最终还是抿了一口羽草茶，“不能有一个火星人通过第一宇宙通道。否则……”
　　星团放下杯子，右胳膊支在石桌上，托着倾斜的脑袋靠近永夜，露出灿烂的笑容，洋娃娃般的紫晶眼睁得大大的：“你想把游戏再玩一遍吗？搭上……你我失而复得的所有。”
　　“你要知道，地球，也很为难。”永夜静静地开口，他面前的杯子是华西亚的六角形，“你早就计算出了他们在地球轨道上会做出什么，没错吧。”
　　静默。0和1无声地增殖，计算过程好像发出了不存在的莎莎声，石桌上空萦绕着来自故园和各自新家的香气。
　　“那就帮助我们发起思维广播，一定程度上控制那些火星人的思维，不让他们造成危害，也省得往你们那边跑。”永夜认真地看着星团的眼睛，“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读取和控制火星人脑电波的研究已有了重大进展。
　　“我们提供技术、人才，还帮你们培训。”星团倒是爽快。
　　“对了，你们那边那个叫玛琳的女孩，虽然精神不太正常，但是可以考虑重点培养。毕竟和我接触过。”星团补充道。
　　“你倒是不忍心让人才埋没。”
　　“只是代表慕可星。”星团意味不明地微笑，“不过，我接下来的行为仅代表个人，且只针对个人。”
　　说罢，她走到永夜身边，将手中的杯子高高举起，羽草茶不疾不徐地成股淌到永夜头上。
　　永夜的头发依旧干燥，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星团把收腰圆口彩绘杯放回桌上，转身消失。
　　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永夜的内心毫无波澜。待确认星团的意识离开后，他把场景封存入库。
　　编号9467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