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狩猎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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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倒映在幽碧的湖水中，我侧身亲吻露珠，这实在是个美妙的夜晚，我喜欢湿漉漉的空气。
可是这些雾气让视野有些模糊呢，呵，算了，说不定模糊才是最好的呢！
将腿盘在身体的一侧坐在湖畔，忽然觉得，这深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啊。
嗯？我这腐朽多时的身体还能感觉到寒意？身体的恐怕比四周还不知冰冷几倍吧！
自嘲的笑笑，嘴角滑过轻柔的弧线，为什么，半夜里，会有人来到这片辟远的树林呢？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人类。
他看到我了吧，不然呼吸怎么会变得急促？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现在应该是16岁的样貌。这张苍白的皮囊，还是那么美么？手不自觉的轻抚自己的脸，记忆中，在猎物慌乱中被碰触到暴露在空气下的皮肤都让我感到不适。
我甚至觉得他们庸俗。
我，又有什么资格觉得他们庸俗？自己，堕落了多久，自己，也不记得了么？
很久了吧……那件事过去很久了吧……
身后非常炙热的目光。人类，真是荒淫急躁的动物。
回头的话，一定又是那惊艳的目光吧，以为我是这湖畔迷失的精灵，然后在被他遇上可以发展一段惊天动地的人妖恋？或者，他都不会以为我是精灵吧，以为我是附近迷路的少女，在湖畔嘤嘤啼哭等人救悯？
愚昧。
的确是这样啊，回头，对上的的确是那惊为天人的目光。那是个年轻的男子，一身华贵，应该是个“贵族”。可惜脸上充满稚气，估计是世袭爵位，而且爵位不高。
人类，为什么也能称自己为贵族？冷冷的笑着，如同脸庞潮湿的空气。
月光映衬下，我的这张面容，应更是虚幻，甚至，清美到圣洁吧？
即使，灵魂早已污秽不堪。
浅笑。那人棕色的眸子里，满是惊叹和……他的欲望。真是连修饰都不会的孩子啊，为什么总把自己的生涩完完全全的写在脸上呢？
“小姐……为、为何深夜独自在此？是迷路了么？”他涩涩的开口。
惊恐的打量他，我年幼的外表着实适合装作受惊的小鹿。“你，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在眼中灌入一些无知，看上去会不会更真实？
“我在这站了一会了，看到小姐你，一直坐在这里……是不是迷路了？”他努力使表情变得诚恳可信，并试着引开我的注意力，悄悄的朝我这里靠近，“小姐，你，没受伤吧？”
“我，我的腿，好像摔断了……”这真是一个不怎么好的理由，“你，能不能扶我起来？”没时间了吧，快要到凄清而又欢悦的午夜了。
微微的睨了一眼，他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当然，不乏那些龌龊的想法。我看上去很像猎物么？没有意义的自我询问着。嗯，时间快到了呢，雾气有散去的趋向。是为了让视野变得清晰么？月亮啊，就要照满大地了……
浓重而新鲜的人的气味……这个人类就这么站在我身边了呢！
怯怯的伸出手臂，在他接触到我的那一瞬间，轻轻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佐……”接下来只有他无助的呻吟。
我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抚过他颈边逐渐微弱的跳动，真是新鲜的血液呢……看着他的眼神从不可置信变得空洞，还有他的血液流过我喉咙时的温暖，我不仅觉得兴奋起来。
那是嗜血的冲动。
为什么，他的身体就会逐渐变凉呢？
还有，这双眸子已经没有了神采了呢！
是因为这个没有了这个世界的温度，也没有这世界的爱了？
俯身沾了些清水，仔细洗去嘴角残留的血液，算是夜宵么？即使不吸食他的血液，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无谓的杀戮，以满足自身对死亡的需求？
不会给自己答案。
湖水，映衬着的还是那张苍白的脸。不禁感到疑惑，为什么，即使是刚吸食完鲜血，这张脸都还是没有意思红润的迹象？
在那之前……好像也曾经红润过吧……
在成为血族以前……
唉，月亮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呢！
“月神露娜①殿下，”
我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
以你柔和的光芒照耀我们污秽的灵魂，
以你清亮的光芒指引我们黑夜的身影，
以你轻缓的光芒平静我们燥郁的心神。
吾以，露娜圣名。”
世界本没有给任何人温度，是人自己找寻到的。
而失去灵魂的人，也就找不到他需要的温度。
雾气已经完全消散开来，月色萦绕在我的身旁。明明知道抓不住，可是还会让人想要去触碰，这就是月神的力量，也是我为什么总喜欢吟唱赞美月神的颂诗。即使，我不靠它生存。我不是普通的女性血族，我不弱小，我不需要以美色来引诱人类男子然后吸食他们的血液，嗯……等下，刚刚，我好像做的就是这个吧？以自己为诱饵，引诱猎物上钩，然后，杀戮？是什么时候呢？自己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翅膀击打空气的气流声。我总觉得，这声音极美，就像空气的呜鸣，一种类似于无力挣扎的呻吟——对，没错，就像刚刚那个人类男子，是叫夏佐吧？那个夏佐临死前的喘息声，很动听呢!
“你只是觉得愚弄人类很有趣罢了，这是Lasombra ②一族比较喜欢的娱乐之一。”
我好笑的看着他，我当然知道自己只是为了娱乐。“冯.莱曼阁下，是什么时候，我允许你这么无礼的同我说话？”
“夫人，我只是受他之命来保护你的，不需要遵守一般血族对你的礼仪。”冯.莱曼③冷冷的降在我身后的草地上。
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那么较真呢？我回头仰望着他，黑色的翅膀正在被收回，于是他的四周被一种奇特的暗黑色光芒包围，银色的发丝在月光下随着他自身的气流浮动着，闪烁得更加诡异。
“好吧，蓝伯特。”我轻轻的笑着，算是对他不满的妥协。“看呢，终于，满月了呢！”
“是的，夫人，时间到了。”
这盈满的月亮似乎昭示着，今夜，我是来狩猎狼人的。
其实狩猎狼人对我血族而言没有任何实在的意义。就像那些人类“贵族”骑着品种稀少血统优良的骏马，在茂密的灌木丛或者树林里狩猎兔子或鹿，然后陶醉于猎物临死前那哀怨的眼神甚至不甘的泪水一样，血族狩猎狼人只是一项非常纯粹的娱乐。或者说，非常纯粹的杀戮。只是血族偶尔可以从狩猎到的狼人身上找到几块可以在夜晚杀死血族的太阳石④然后销毁，毕竟这种石头多留一块在世上也是对自身的威胁。
“啊呜……”我总觉得，狼人在月圆时的叫声不免有些撕心裂肺，许是在呼啸着神的不公吧！
绝对愚蠢的做法不是么？自小信仰并侍奉耶和华的我，也不是变成如斯模样？
那时我就知道，只有信奉自己，才会……不消逝……
“永生。即使世界是残酷的。
独立。即使自己是弱小的。
根本没有人会来救你。
记住，你要变得强大，那样才能避免死亡。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使，那个人是我。”
不要相信你么？那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让我无限依赖你呢？
为什么……
“呵呵，亲爱的蓝伯特啊，今天你先来，怎么样？”慵懒的托起下巴，冰冷的手指抚过同样没有温度的脸颊。
轻轻点头，算是对我的回应。
这是这片树林里唯一的水源，狼人在月圆刚开始时还会残留一点理智，便会跑到这湖畔来看自己在湖水上的倒影一点一点变得狰狞。
一个足以让正常人变疯狂的过程，狼人们却乐此不疲。算是对自己的折磨吧，因为，几乎狼人都已经弑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是什么感受呢？
在理智恢复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手上，自己的身上，全部沾染着自己心爱的人的鲜血，看着她苍白的脸庞，还有残缺的尸体，静静的躺在自己的脚边，嗯，说不定还残留着剩余的温度，只是那个生命的跳动已经疲敝，黑暗中，血色摇曳，闪耀着无力的光芒。
狼人只能以惨烈的咆哮声来申诉自己无尽的痛苦。
痛不欲生吧。
所以我不觉得我们狩猎狼人算是杀戮，我在帮耶和华赎罪。我，帮助他的子民减轻痛苦，又有何错呢？
狼人真是可悲的种族。
阿门。
浓重的呼吸，身体滑过树丛的沙沙声。
“猎物来了呢！”
话音刚落，那个狼人就穿过树丛出现在我们面前。棕色的发丝因为汗液而紧紧贴在额上，原本应该湛蓝的眸子时而释放出幽绿的光，獠牙因为剧烈的喘气而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被撕裂的衣衫几乎是挂在他布满擦痕却异常强壮身躯上。
这么一个应该以强者的身份藐视一切的狼人，却以惊恐的目光打量着静坐在湖畔的我。由此，我断定，他是第一次化身为狼人。
我朝他温和的微笑着，因为他不是我的猎物，或许，他应该庆幸这一点。
蓝伯特也没有动手，我想，他是在等那个狼人完全兽化。不是因为善良，而是狩猎一个没有兽化的狼人等同于狩猎人类，而狩猎人类，似乎是一件并不刺激的事情。
他会感到无趣的，我静静的想着。
那个狼人眼中闪烁绿光的次数愈加频繁，他的面目亦愈加狰狞。在他的意志完全消逝之前，他连跑带爬的来到离我远处的湖边，希望湖水能够映照出一张正常的面孔。
他会失望的，一定。
我猜的没错，当他的看到自己那张几乎完全兽化的脸后，眼神立即变得恐惧，利爪用力抓着自己那张半狼半人的恐怖的脸。
我听见了那滑过皮肤的声音，还有殷红的鲜血滴入湖中的水声，异常的低闷，我想，那是理智坠入绝望深渊的声响。
“啊呜……”那个狼人的意识，已经完全被吞噬了。
兽化完成。
它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吧！嗯，它的幽绿的眸子正盯着我呢，眼神中透露着它的饥饿。我成猎物了呢，真是新鲜的感受啊！它压抑着自己的喉头，发出马上要进攻的示威声，唾液间夹着血液顺着它的獠牙流了下来。
它就要冲过来了呢。
不准备再看它一眼，我扭头望向湖心。月光下，湖面上的被风吹起了涟漪，波光粼粼。这个世界所残剩的美丽，只有这些了么？
再次望向那个狼人，已经是在蓝伯特的剑下。蓝伯特的剑没入狼人的胸膛，精准的甚至没有多溅出血液。它以空洞的眼神，静静的望着那把还插在自己的胸膛剑，意识逐渐恢复，它，不，应该是他，脸上却绽放出释然的微笑，那是一种解脱的幸福。
然后，便无声的死去了。
“漂亮的一击！”我赞颂道，“你让他没什么痛苦就死去了呢！不愧为‘幸福的杀戮’啊！如果是我，我也希望死在蓝伯特的剑下呢！那么迅速，应该不痛吧！”柔柔的向蓝伯特笑着，那应该是最最无邪的笑容。我看到蓝伯特脸上的冷酷逐渐化掉，代替的，是不忍却无奈的神情。
“在必要的时候，杀了她。”你在离开之前，应该是这样对蓝伯特说的吧！其实，我最希望的，是死在你手里啊！如果，能再见你一面，即使付出的是万劫不复的代价，即使化为一缕青烟，即使坠入地狱永世遭受熊熊烈火……我都愿意啊！
“伊芙琳……”蓝伯特别过脸去，不愿再看我脸上毫无意义的微笑，“到你了。”
树丛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这么快便又来了呢！”于是浅笑着站了起来。
“匕首？”蓝伯特皱着眉盯住我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青色武器，不可置信的看着。
依旧似春风拂面般笑着，我喜欢这个不需要花费多大力气便能支撑的表情：“嗯，匕首。他走之前留给我的，说是用来自卫。我一直贴身带着呢！”
不能再有过多的言语了，猎物已经完完全全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我看到它的手腕上残留着镣铐，身后还拖着长长的一段铁链，只是在草地上发不出更大的声响，惟有铁链自身的不断碰撞震撼着四周的生灵。
它不是第一次变成狼人，那个镣铐是它用来锁住自己的，只可惜，似乎没有成功呢！它还是挣脱了束缚跑了出来。真是巨大的力量啊！
这游戏变得更好玩了呢！
“你确定你有这个力气能制服它？”即使是问出这样一句类似于担心的话语，蓝伯特的表情却很是漠然。
“我啊，一定没有这个力气的。”无奈的朝蓝伯特耸耸肩，脸上写明了满不在乎。睨了一眼，那疯狂的狼人已经如暴风般朝我席卷而来。夜色中惟有绿色的幽光闪过。
下一刻，眼前已经是它的利爪，它企图撕裂我单薄的躯体，整个身体都向我扑来；冷笑，猎物只是猎物而已，攻击亦不会有过多的思考。灵巧的微侧身体，轻松的躲过了它无谓的攻击。狼人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躲开，身体的重心完全向着我原来的位置倒去，脚步不自觉的向前垮了一步，它的整个没有防备的背部已经暴露在我的攻击范围。玩味的举起匕首朝着它的非要害部位插去，匕首的大半部分全没入它的身体，然后血液随着迅速拔出的匕首涌了出来，在银色的月光的照耀下更发出一种特殊的猩红。嗜血的本性使我更加的兴奋，眸子亦变成诡异的暗红色。一声闷哼，狼人因为背上的疼痛而更加狂燥，受了伤之后的它杀气更是浓重，随即转身又朝我咆哮而来。这回利爪更是直接扑向我白皙而柔弱的颈部，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腹部已然成了弱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我带着笑朝它的右侧冲去，手中的利刃冷不防的滑过它的腹部，一条长且深的口子默默绽放。
这次它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向我冲来，根本没有办法再次支撑住自己庞大的身躯，膝盖重重的撞击了草地，一手（或者说一爪）捂住伤口，另一只手撑在了地上，并用力的抓着那些可怜的嫩草。
它已经无法反抗了，即使是狼人也没有办法抵御如此剧烈的疼痛。我缓缓走到了它的身旁，它费力的翻转了身体，半躺在那片草地上。或许是疼痛来得太过猛烈，竟然唤回了它的意识，它眼眸的绿色渐渐散去，它变成了他。
抽气声愈加急剧，只是呼吸却渐渐微弱。他半眯着眼望着自己的血不断的涌出，就像他身旁的湖水默默的流着，捂住伤口的手缓缓的挪去，血粉色的肠因为没有了阻碍便流了出来，他冷静的将它塞了回去，但是肠一会儿又调皮的流了出来，他又将它塞了回去。这个无意义的过程进行了几次后他便不再挣扎，只是用手捂住了那条伤口。他的注意力慢慢的转到静静站在他身边饶有兴趣看着他整理肚肠并丝毫没有注意到是自己行为使他如斯痛苦的我的身上。
“白色裙子上……都……都是血呢……”他费劲的牵动着嘴角，无力的朝我笑着。
低头看了看身上，嗯，的确全都是逐渐发黑的血迹，大片大片粘稠紧紧贴在了我的身体上：“嗯，弄脏了呢！”懊恼的扯了扯身上，一副不知怎么办的神情。
“真是……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裙子……那么漂亮的……衣衫……就……全……全给毁了呢……”他几乎无力睁眼，那半睁的眼里却露出了抱歉的神情。
“没关系的啦，反正我很少有机会能穿白色的衣服的。”毕竟黑色才是暗夜血族的颜色，不在乎的朝他笑笑。
“哦……”他睁眼的时间越来越少，“是血族吧……真是……像传说中一样高……贵与强大……嗯……我有些累了……我心爱的珍妮芙……在天堂呼唤着我呢……最后，谢谢你……我终于……解脱了……”安静的合上了双眼。
天堂？没有人会认为狼人会升入天堂吧？我好笑的望向天空，万能的主耶和华啊，你就这样守护信奉你的子民，让他们如此痛苦的坠入地狱？
“还是你赢了，能让一个狼人这样的死去，还能让他在临死前感谢你，简直……”蓝伯特无奈的摇了摇头。
“越是痛苦，他们就越感到自己赎了罪恶，我不是在让他们痛苦，我是在减轻他们心中的负罪感，我是在救赎他们，你明白么？最终，自己是被杀而不是杀人是他们最安慰的事情。”
罪恶，只是始于自己的内心。不是爱能解脱罪恶，而是痛。
只有痛楚才能减轻内疚。
看，月色还是那么清澈呢！
①luna，是指希腊神话中的月光女神。
②血族魔党的领导种族，优雅的堕落者。
③全名Lambert Vonlehmann，蓝伯特是名，Lehmann是德国姓氏，Von代表贵族身份。
④太阳石，一种可以在夜晚放出太阳光芒的石头，一般情况下看与普通石头无异。狼人收集太阳石是为了使自己变成普通的人类。
2005-12-18凌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 狩猎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