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之科普人日常》二九木一

47、第 47 章

　　或许是为了照顾人的情绪，杜鹃岭的春天并没有在十二月份不请自来。
　　人们倒是发现，原本硬化板结的土地，正在慢慢恢复到以往的状态，虽然进程缓慢，但是好在给了人希望。
　　在这个回温的冬天，挨家挨户正进行交换种子的活动，赵景囤的种子多，于是借此机会分出不少，她也因此得了不少冻菜做回报。这其中一半的冻菜又在当天下午，被她送到了苏家。
　　是苏允给她开的门。
　　他面色凝重，走在前头的步伐飞快。
　　“苏焕又犯头痛了？”明明昨晚见的时候还好好的。
　　“刚犯。”前后不过几分钟。
　　床上的苏焕已经缩成了一团，她双臂抱头，脸色涨的通红。
　　“怎么这么严重。”
　　苏允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我现在需要出趟远门，你有时间的话……”
　　“我在这里陪她。”她又说，“油够吗？不够去我那里加一些。”
　　“够了，多谢。”
　　苏焕闭目蜷缩着，时而发出痛苦的呻.吟，“哥，只接妈……”她这句话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见她如此痛苦，想来她们原本的打算也不能如愿执行了。
　　他握紧拳头，另一只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好好休息。”
　　“那我先走了。苏焕她麻烦你了。”
　　“注意安全。”
　　赵景猜测苏允此行是要去白城接母亲一家人的。
　　原剧情中，兄妹俩因为担忧母亲，在疫.情得到控制后第一时间便去城里接回了母亲，但这一遭不仅带回了母亲，还接回了老头一家和老头的亲家。
　　那家人因为嫌弃乡下贫苦，就在县里安了家，只有老头和母亲同他回了村子。
　　但由于县里不事生产，那家人看中了村里的田地，于是跟随下乡团一起来到了杜鹃岭。
　　这家人在村里仗着苏焕苏允的名声，行好大的威风，最后被兄妹俩赶出了村子，而苏母因为觉得被下了面子，在老头面前抬不起头，也离开了杜鹃岭，走时还掏空了兄妹俩大半存粮。
　　那时的兄妹俩还未觉醒，因此灾前的屯粮也并不多，过的十分拮据。
　　不知这一行，事态会如何发展。
　　赵景搬来凳子坐在床边，时而看看苏焕的脸色，见她没有半分缓解，于是拿出手机给统子发了条消息。
　　[苏焕头疼的厉害，除了完成需要完成的事，没有其他缓解的方式了吗？]
　　天蓝：[任务结束后，就意味着小景对于小世界的影响消失了，所以小景是没办法缓解苏焕的头疼症的。]
　　[那就只能挨过剩下的一年 ？]
　　天蓝:[是这样。一般来说，苏焕的头痛症只会发作在剧情拐点，只要她做出实际行动，症状就会消失。症状严重的话，会不是是她想要反抗呢？]
　　天蓝：[需要我调取世界日志吗？]
　　[不必。]随便开上帝视角，真的会让她把这个世界当作游戏沙盘。
　　反抗吗？
　　刚刚苏焕好像说了，‘只接妈’，剧情不会强制她们把老头一家也接回来吧？
　　赵景不禁吐槽，为什么用来水字数的剧情也会占据如此重要的一席之地。
　　她收起手机，手掌轻轻覆在苏焕的头顶，为她按摩。
　　“……赵景。”苏焕张了张口，十分虚弱地吐出她的名字。
　　“怎么了？”她凑近。
　　“这是、我第一次见过你。”她说得艰难。
　　“什么？”
　　“我和哥哥，一直在重复的经历这一切……”她头痛的厉害，恍惚间过往的记忆也变得更清楚了。
　　赵景将手收了回来，静静等她说着下文。
　　“这是第一个有你的世界。”以往，她凭借着灵泉可以让杜鹃岭的生活变得更好，但是却无力阻止任何一场灾难的降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离去，直到周遭环境满目疮痍，她也一次次的死在高温灼烧下。
　　“看到你以后，我感觉这个世界正在一点点改变。”她的声音有一点沙哑，“那种长久以来捆在我身上的宿命感也渐渐消失，我好像，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了。”
　　“但现在，我却不太确定了。”脑子里仿佛有一只手操控着她，若是她不听话，那只手上就会长满无数尖刺，从她的脑内抚过或者搅动。
　　她苦笑，“我只是不想被吸血虫攀附，原来这也是错的。”
　　赵景压低身子，与她对视，那双眼睛因疼痛布满红血丝，却藏着不甘和坚韧。
　　她问，“你相信我吗？”
　　苏焕被她眉宇间的认真打动，“我……”
　　赵景抽出纸巾抹去她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你所想的做下去。”
　　听她这么说，苏焕心中升起一股绝望，难道，竟是丝毫没有反抗的办法吗？
　　“再坚持一年，以后你不想做什么，都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你。”
　　苏焕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亮光，“当真？”
　　“不骗你。”她为她擦了耳后湿淋淋的发。
　　“头疼的还厉害？”
　　“好一些了。”她慢慢舒展开，逐渐躺平。
　　“我刚才拎来了点冻菜，你家冰箱有空放吗？”苏允走得急，没顾得上料理这些杂事。
　　“有的。”
　　等赵景回来，她问，“种子都换出去了？”她将自家改良后的种子给了赵景一些，请她帮忙换出去，这样也是为了避免以后被母亲的‘家人’骚扰。
　　可是好像会给她带去麻烦，“那些种子，和寻常的不太一样。”
　　赵景故作惊讶，“是吗？还好我没来得及送出你准备的那一份。”
　　苏焕靠在床头看着她，笑道，“赵景，你的演技很烂。”
　　“什么演技，”赵景将从餐桌上拿来的火腿肠扭成两截，“不介意我吃一根吧？好饿。”
　　“仓库还有很多，你喜欢吃就拿回去两箱。”
　　尝了尝味道，还可以，她不记得自己是否有收集过这个牌子的火腿肠，于是便应下，“拿几根就可以。”
　　“你是穿越来的吗，还是重生？”她问的直截了当，网络小说谁还没看过几本。
　　赵景咀嚼的动作微微停滞，她歪着头，似乎很是疑惑。
　　于是苏焕也不再多言，“分我半根，我也好饿。”
　　“中午没吃？”
　　“也不做什么，一天吃两顿足够。”
　　赵景沉默，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渐渐忘了现阶段普通人的处境。事发时正直秋天，虽然有人受舆论影响进行了囤食，但大部分人还是照常准备家中食物，所以现在敢放开吃的，怕是真没有几家。
　　低头吃火腿肠的苏焕没有注意到赵景的不对劲，她看了眼时间，“我哥应该要明天才能赶回来，你今晚在这睡不？”
　　她摇摇头，“晚点回去，要喂黑团。”
　　“好吧，我哥应该会路过县里，你有没有要买的，让他给你带回来。”她接着说，“什么时候村子里也能开一家就好了。”她说的是县里无人售货的安影商铺。
　　许是不那么难受了，苏焕话也多了起来。
　　但赵景却从中察觉出一点试探，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苏焕注意到赵景有些沉默，好像她又一点点的缩回壳子里了。
　　她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谈话内容，在赵景起身要离开时郑重地说，“今天说的一切，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只有苏焕知道。”她加重‘只有’一词。
　　赵景有一点点欣慰，她伸出手，“那我们拉钩。”
　　“拉钩。”
　　出门时，夕阳余晖均匀地铺洒在地面，将薄薄的山雾染成了冷红调。小山村上空盘旋着颇有节奏的武术曲目，这是村民们自发地锻炼身体。
　　赵景在光与影中走回家，心中十分平静。
　　其实她并不在乎苏焕是否猜测到她的身份，也并未觉得那试探是冒犯，毕竟在此之前，她与兄妹俩已经相互试探十数次，就像苏焕说的那样，谁还不知道点对方的底细呢。
　　她那时候只是心中生出了一点点不舒服，因为对于苏焕的倾囊倾诉，她无法给与太多回应。
　　人类的情感果真复杂。
　　不过，很久以后，当赵景离开这片土地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原来那是愧疚。
　　自那之后的第三天，苏焕拎了一大袋东西上门，黑色塑料袋装的鼓鼓囊囊。
　　“搞得神神秘秘。”
　　“是新结的生菜，下面还有你那天忘记拿的火腿肠。”
　　赵景撕下一小片水嫩翠绿的叶子塞入口中，入口清爽甘甜，丝毫没有老梗纤维。
　　“这个种子可以多给我留点。”那天苏焕送来的种子，小部分被她撒在了温室中，余下的都种在了空间内，空间内的已然成熟，个头一个赛一个的大，但是味道比起苏焕亲自种的还是差了很多。
　　“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种了给你送过来。”苏焕笑的轻松，因为她感觉那天似有若无的隔阂彻底消失了。
　　“我可当真了啊，你在这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赵景抱着一堆铝盒种子出来了，“你之前送过来的黄瓜，用来煮汤特别好喝，多种点，别客气。”
　　大大小小的盒子，一共十二个，黄瓜、番茄、小葱、香菜……
　　“你这，”苏焕噗嗤笑出声，“好，你需要多少我都给你种。”
　　“中午在我这里吃，咱俩吃烤肉。”
　　苏焕想了想，才应了下来。
　　赵景看出她情绪不高，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昨天她在院子里溜黑团，看见苏允开着车回来，走时还好好的车，回来时前后保险杠都撞碎了不说，车身上还被撒了东西。
　　外面温度正合适，两人决定在院子里吃碳烤肉，赵景还准备了点碳酸饮料。
　　或许是因为饮料的加持，也可能是阳光正好，苏焕觉得当下这种情景不说点什么可惜了。
　　“你说，我妈她怎么、就那么恨我们啊。”
　　赵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难道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源于一个作者因为无聊写了三万字吗？那好像，更加残忍。
　　而且，她敏锐的意识到，此刻的她似乎更适合做一个聆听者。
　　那是一个算不上太长的故事，因为故事的主角们在彼此的生命中缺席了太久太久。
　　久到这段故事被说起时，温情回忆几句话就可以带过，而那些刻在心上的伤，却随着时间的磋磨，一点点变得溃烂。
　　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结局不过是一别两宽、永不相见，但命运啊，它是枷锁、是活着的藤，生生将不适宜的人们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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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