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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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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走后,那些医生和护士取代了他的位置。
伊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摆弄。而且无论护士们走到哪里,他们的目光都会分出几根带着眼球的触手,围绕在伊莱的身体周围。
伊莱对幻视的产生条件没有头绪。他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房间里的护士们在聊天,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不知怎地让伊莱感觉有点发冷。身上好像有某种虫子在爬似的,从耳朵一路爬到脸上,脖子上,痒痒的。
伊莱觉得是那些监视他的触手,在查看他睡没睡着。
光脑说:“幸亏你修的是无情道。换了别人,绝对会感觉毛骨悚然。”
伊莱忽然问:“其他虫的光脑也和你一样吗?”
光脑不出声了。
伊莱心道:实在是诡异。
他闭着眼睛在心里问光脑:“喂,根据你的判断,我什么时候能出院?”这里监视他的亚雌太多,让他十分不适。
既然亚雌有监视功能,等出院之后,他一定要离亚雌远远的。
光脑说:“只要你想,随时可以。”
伊莱茅塞顿开,仿佛脑子里有一个泡泡被点破了,真是醍醐灌顶地爽快。
他是雄虫。虽说雄虫很少有掌握实权的,但他们具有“至高无上”的社会地位啊!他提出要出院,只要不违背常理,这些亚雌绝对不敢拦他。
伊莱忽然睁开眼睛,几乎要跟他眼睛贴眼睛的一颗眼球猛地收了回去,眼球底下的触手佯做无事地扭头撇向一边。
紧接着,其他的触手也纷纷逃离,钻进了各自主人的眼睛里。有些没来得及逃开的触手心虚地假装叉腰,或者把自己假装成一根绳子。
伊莱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他问身旁一个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球的护士:“之前说过,等测试结果出来就送我去冰原的承诺,现在可以履行了吗?”
护士的眼球在眼窝面前晃着。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托着眼球的触手就收回去了。
护士说:“抱歉殿下,现在您的婚姻状况发生了变化。在您拥有雌虫伴侣之后,我们就无权派遣陌生雌虫,贴身保护您的安全,陪伴您去冰原了,请您谅解。如果您现在想去冰原,请先征求白苏殿下的陪同。”
伊莱:“必须要他同意?”
护士:“是的,殿下。”
伊莱:“如果我和另一个雌虫缔结婚姻关系,去冰原需要征求几个虫的同意?”
他目前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是为了了解更多信息,从而规划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伊莱就是随便问问。
护士:“您还是要征求您雌君,即白苏殿下的陪同。”
伊莱:“我自己提出离婚,能够离掉吗?”
护士:“离婚需要雌虫和雄虫双方都同意。”
光脑:“哦豁,完蛋。”
它给出建议:“你还是先跟白苏搞好关系,伺机提出你的要求,达到你的目的。医院这群亚雌,并不可靠。”
其实光脑也不可靠。但是伊莱没有在脑海中过这个念头。
光脑能读取他的想法,并且试图左右他的判断。
他直觉其他虫的光脑不会有这么高的权限。
如果有机会弄到别的光脑,他一定要研究一下。
另外,光脑偶尔冒出的星号字符也很诡异,就好像光脑知道一些不可说的东西,却被一种奇妙的力量阻止,防止光脑向他揭露真相似的。
他不信任白苏,不相信白言,不相信这里的亚雌们,也无法完全相信光脑。
最开始那些亚雌们就阻挠他去冰原。白苏也明摆着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而光脑支持他去冰原,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伊莱复又闭上眼睛,被监视的感觉又如跗骨之蛆一般袭来。
他可以让亚雌们都出去。但他懒得这么做。
他认为,亚雌们就像虫神设定好的机器,是一种不完整的虫族形态。
他躲入存放血样的房间,亚雌们失去了监视对象,就恢复了平常的模式。
等他出来,亚雌们又紧张地关心起了他。
亚雌们为什么不进入那个房间?
伊莱觉得可能是因为某种限制。比如虫神不允许亚雌在没有工作内容(手里没拿着血样,也不需要取出血样)的情况下,随意进入那个房间。或者是因为白言(白苏)已经进去了,或者……
他不明白,他懒得分析信息不足的事情。
但是只要线索再多一点,他立刻就能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伊莱觉得自己天生就有这样的天赋。
这个时候光脑说话了:“你有没有想过,雌虫是什么?如果亚雌代表了虫神的眼线,那么像白苏这样的雌虫,在虫族代表了什么东西?像你这样的雄虫,又究竟是什么?”
伊莱闭着眼睛道:“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到哪去?我是修真者方言,还是雄虫伊莱?极寒之地的冰原上是有让我回去的通道,还是有夺去我性命的星兽。我去冰原是踏上重生之路,还是送死之途?我一心回去是正确的吗……”
光脑:“我求求你别念了,好吵。”
它巴不得伊莱赶紧恢复废话不多的正常模式。
伊莱:“哦。”
伊莱安安静静地睡了个好觉,做梦梦见了修真界。
作为全门派的大师兄,他走到哪里都能收获旁人或依赖或崇拜的目光。
小师妹风筝挂在房顶上了,哭着让他用轻功去摘。
师弟在酒馆赊账,逾期不还被人扣下了。老板让他带着钱去赎人。
除此之外,每天为师弟师妹们传道、授业、解惑。
师父闭关这些年来,他就是全门派的希望,所有师弟师妹的依靠。
如今这种既操心,又不失温馨的生活,也一去不复返了。
“伊莱殿下,您醒一醒,该吃药了!”
伊莱从梦中醒来,嘟囔了一句:“好吵。”
他面前是形态正常的亚雌护士。一觉醒来,他的幻视好像消失了。
护士说:“您该吃药了。”
伊莱:“什么药?”
护士:“治疗失忆的。”
伊莱把药压在舌根底下,喝了一大口水。接着对护士挥挥手,让对方离开。没过多久,他把头埋在被子里,假装入睡,实则偷偷把药吐掉了。
光脑给他唱了个非常难听的摇篮曲,伊莱觉得比自己唱的还难听。
在难听的歌声里,他睡着了。
“伊莱殿下,您醒一醒,该吃药了!”
伊莱从梦中惊醒。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某种巨大的章鱼一样的,处在无尽混沌中的形象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看到了一只穿着护士衣服的触手,触手尖从衣服头部的位置伸出来。触手上托着许多眼球。
触手对他说:“该吃药了!”
伊莱想,如果自己不是修炼无情道的,恐怕早就被时不时产生的幻视吓出心脏病。
他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从触手上面接过其中一个黏糊糊的眼球。
伊莱说:“护士,这药好像有点受潮了。”
他用指腹摸了眼球一下,沾了一点血:“你看,潮得都掉渣了。”
实际上,现在发生的一切,在正常虫族看来是这样的:
伊莱用手指搓了圆形药丸一下,潮湿的药丸掉了一点渣子下来。
亚雌护士大惊失色:“抱歉殿下,让您吃到这样劣质的药物!我马上去换!”
护士急匆匆跑走,很快拿了新的药丸回来。
伊莱却没有接过:“刚才你们不是已经叫醒我,吃过一遍药了吗?”
护士耐心解答:“殿下,您的药需要每隔四个小时吃一次,夜间也要正常服用。上次叫醒您,是四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伊莱:“上回送药的也是你吗?”
护士:“不是的,殿下。那是我的同事。”
怪不得同事说伊莱殿下疑似有视觉障碍。他和换班前的同事长得根本不像,伊莱殿下竟然分不清楚。
护士从被白苏搅乱的纸堆里翻出一张单子给伊莱看,上面有服药说明,确实是四小时一次。
看到了服药说明,伊莱也没什么异议,乖乖把药吃了。
完成任务的护士回到护士站休息。在医院的亚雌们眼中,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忙碌一天,他们并未观察到任何奇异现象。
新收治的雄虫殿下虽然有时会调皮乱跑,在治疗方面却十分听话。级别也是较高的A级。亚雌们对这个雄虫十分满意。
没有亚雌监视的病房里,伊莱吐掉了藏在嘴里的眼球。忍着恶心,他捏爆了那颗所谓的“药丸”。
捏碎后的药丸看起来也是一颗捏碎的眼球,但是球体的里面闪烁着彩虹色的光辉,有点像他幻视的各种色块被涂开抹匀的样子。
把他曾经看到的红绿色块碎掉,加入褪色皮影的黄色,搅和搅和,就变成了这种亮闪闪的彩虹色。
他在医院的经历很古怪,而且越来越古怪了。
昏暗的月光下,伊莱把那些被白苏踩出脚印的检查单拿在手中,坐在病床上一点一点地反复阅读。
怎么看,都是正常的病历,正常的药方。
他的病症也很正常:1.失忆。2.疑似视觉障碍。
“没什么大病。”研究了半天,伊莱下定了决心,“我要出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