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偶像迹部酱》故予枝

17、握手会

　　脖颈像是生根发芽的树，每动一下，似乎都僵硬到能抖下灰尘。

　　当然。
　　这只是比喻。

　　爱干净的大少爷身上不可能存在灰尘，哪怕前一天就这么睡着、没有洗澡，也必不可能存在灰尘。

　　抖下去的是一颗脑袋。

　　带点天然卷的头发乱糟糟地覆盖着女生的脸。
　　这颗脑袋顺着他的肩膀滑落，又十分适应地埋进沙发上的抱枕里。

　　“……”
　　迹部景吾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昨天是什么时候换回去的？
　　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记不清了。

　　他鲜少有熬夜的机会，绯山梨加大概也一样。
　　两个不能熬夜的人，哪怕嘴巴不停说话，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困意昏睡过去。

　　尤其是在经历过互相掐脸的尴尬场面后，原本热络的气氛一瞬间冷静下来。

　　“我掐自己的脸不可以吗？”
　　被他嫌弃的女生当时这么义正词严反驳，又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倒是迹部同学……你也喜欢看自己的脸做鬼脸吗？”

　　说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把自己的鼻尖往上推。

　　“……”迹部景吾盯着自己的脸，大脑宕机了一秒，恼怒惊呼：“绯山梨加！！！！”

　　被他大声呼唤名字的家伙却脚底抹油，飞快窜到了客厅的全身镜前。
　　然后欣赏了一下新鲜出炉的鬼脸，笑到捶桌。

　　迹部景吾气势汹汹追过去，一句“不华丽”滑到嘴边，大抵是被对方颇有感染力的笑声感染，声音里也染上了些笑意。

　　“温柔可爱的偶像，啊恩？”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真该让你的粉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可不可爱暂且不提，这种活泼过头的性格，和温柔完全不沾边吧？

　　绯山梨加松开扒拉眼皮的手，让撑酸的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我倒是想让他们看看……”

　　可能是她本身的性格活泼到能直接去当搞笑艺人的地步。
　　公司原本让她放飞了一段时间，成效不太好，之后每次上节目森田花都耳提面命让她收敛一点，现在才终于凹出了普罗大众最能接受的人设。

　　对话似乎终结在了绯山梨加极小声的一句呢喃。

　　迹部景吾没有听清楚，之后的记忆也逐渐模糊起来。

　　他低头看着将脸埋在抱枕里的女生，隐隐可以从头发的缝隙里看到被挤出来的脸颊肉。
　　看上去圆鼓鼓的，手感很好的样子。

　　迹部景吾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果然手感还不错。

　　“唔……”
　　女生因为这一点点触碰微微皱起眉，翻动着将脸埋得更深入了一些，含糊撒娇道：“小花……我好困啊……”

　　迹部景吾一顿。
　　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幼稚了？

　　*

　　绯山梨加完全清醒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一直用趴着的姿势睡觉，她的肩膀和手臂都开始发麻。
　　活动着胳膊坐起身，绯山梨加看到滑落在地上的毛毯，后知后觉发现房间里好像少了个人。

　　把快要没电的手机拿起来，果不其然有迹部景吾留给她的讯息。
　　「睡醒了就上来做试卷。」

　　这种时候格外痛恨这个软件有“已读”的功能，连继续倒回去装睡都不行。

　　绯山梨加拍了拍自己的脸，慢吞吞从沙发上爬起来，尽可能拖延时间。
　　饶是这样，洗漱完毕后，还是不得不到了现在在她心中不啻“地狱”的楼上。

　　“你这是什么不华丽的表情？”
　　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整，迹部景吾俨然一副精神饱满、进入工作状态的认真模样。

　　相比起他，绯山梨加萎靡不振，困倦地揉着眼睛，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
　　好像多睡了三个小时的不是她一样。

　　绯山梨加也很不解：“你完全不会累的吗？”
　　回答她的是迹部景吾新拿出来的一套试卷。

　　“。”
　　绯山梨加重重叹了口气，坐在书桌对面。

　　桌子的这一半，是被一张试卷困扰的她。
　　桌子的那一半，是飞速处理文件的迹部景吾。

　　对方处理文件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纸张翻页的声音让本就不愿意做题的绯山梨加忍不住抬起头。
　　“你真的有在看吗？”她随便扫一眼就能看到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耶。

　　“当然。”迹部景吾下巴微扬。
　　这些是他下午开会要用的资料，他只不过是在会议开始前把东西过一遍而已，速度当然快。

　　他瞥了一眼女生做题的进度，嫌弃摇头：“好好做你的试卷，不要走神。”

　　“好哦。”
　　这么回答着，没过几分钟，女生又抬起头：“迹部同学，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张试卷做完。”迹部景吾没好气道。

　　绯山梨加无视了他这句话，自顾自说道：“我们现在都没有交换，万一下午交换了怎么办呀！”

　　知道了怎么要能快一点换回来之后，显然就有了这个弊端。
　　交换时间虽然变短，但却变得更加不确定。

　　“我把会议时间提前了。”迹部景吾侧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半个小时，我就要出门了。”

　　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参考昨天的交换时间，以及昨天晚上换回来的时间，迹部景吾预估出了一段安全时间。

　　会议无法延后到晚上，但却可以提前一点。
　　然后他再尽可能加快速度，应该能在安全时间内将工作处理完。

　　事实也和迹部景吾预估得差不多。

　　他环顾一圈再说不出什么新花样的下属，手指轻轻叩响桌边，刚把结会总结说完。
　　眨个眼的功夫，他周围变得喧闹嘈杂，面前站着长长的队列。有不少人手中举着夸张的横幅。

　　那横幅上的字，他在绯山梨加的家里见过不少。
　　花体的“RIKA”后面跟着一颗浮夸闪耀的紫色爱心。

　　他奇怪过爱心为什么是紫色，女生笑嘻嘻解释“因为紫色是我的应援色呀”。

　　所以，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握手会吧？

　　迹部景吾回过神，面前已经有个人站定。

　　他飞快地回忆着绯山梨加的教导：
　　“握手会很容易处理的，大家排队和你握手，你笑一下和他们说几句话就好啦！”

　　迹部景吾抬起头，看向站在对面的人，眼神陡然间微妙起来。

　　“小梨加！”红发少年脸上贴着个创可贴，眉飞色舞，肉眼可见的开心，“没想到我这次居然抽中了握手会的门票！”

　　红头发的人是有什么追星遗传吗？
　　怎么菊丸英二也追星？！

　　迹部景吾僵硬地伸出手，僵硬地微笑。

　　菊丸英二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尴尬，继续感叹道：“以后在电视上看不到你了，好可惜呀。”
　　“小梨加看网球比赛吗？要是冰帝进了全国大赛，你来做啦啦队我们就能见面啦——”

　　后半截话还没说完。
　　因为超时，菊丸英二被工作人员推走了。

　　“……”
　　什么叫“要是冰帝能进全国大赛的话”？

　　冰帝一定可以好吗！
　　反倒是青学的家伙，再不努把力的话，肯定拿不到全国大赛的门票吧，啊恩？！

　　迹部景吾收敛着自己的怒气和表情，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是绯山梨加。
　　看在绯山梨加认真扮演自己的份上，他也不能给对方丢脸。

　　迹部景吾努力挤出笑容。
　　好在绯山梨加的粉丝里阿姨和女生很多，就算有异性粉丝，大多也是看着她长大、自称“哥哥粉”的类型。

　　中间倒也有恶心的那种。
　　趁着握手的机会，用手指暧昧地挠了挠他的手心，还有那种下流又反胃的眼神打量他。

　　然后被他捏得脸色一变，在他的微笑中仓皇下台。
　　就算用着绯山梨加的身体，他也知道怎么样不动声色的握手能让对方最痛苦。

　　握手会持续的时间不长。
　　绯山梨加晚上还有别的行程。

　　排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迹部景吾抬起头，却没有看到前面的人。

　　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
　　“梨加姐姐，我在这里！”

　　鸢紫色头发的小姑娘扒在桌子上，似乎很努力踮起脚，才能把脸露出来。

　　最后要握手的对象是这样的小女孩，让迹部景吾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你一个人来的吗？这样很危险啊。”

　　“哥哥在外面等我。”小姑娘举起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我还有手机，有危险会给哥哥打电话的！”

　　“是吗？”
　　迹部景吾伸出手，小姑娘的手不大，握手也只能捏住他的手指前端，“那你真厉害呢。”

　　握完手，小姑娘该下台了。
　　但她转了转眼睛，可怜兮兮看向来催促她离开的工作人员：“漂亮姐姐，我可以要个签名吗？”

　　“我后面没有人了，不会影响别人。”
　　她泫然欲泣地捧着一个笔记本，又把可怜兮兮眼神光波投到迹部景吾身上，期待问道：“梨加姐姐，可以吗？”

　　虽然一眼就能看穿小姑娘在演戏，迹部景吾还是伸出手。
　　“拿来吧。”

　　“太好啦！我就知道，梨加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小姑娘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欢呼道。

　　幸好学过绯山梨加的签名，迹部景吾写完签名后，挑眉问：“你的名字？”

　　“我也叫RIKA！”小姑娘说道，“我叫幸村里花。”

　　迹部景吾手一抖。
　　他打量着小姑娘的发色和长相。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幸村吧？

　　*

　　“迹部君，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绯山梨加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家脸上都露出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
　　明明她只是说了“干得不错，继续加油”这种话而已。

　　和迹部公司里的大叔们告别后，她想了想晚上还有工作安排，吩咐司机把她送到了握手会的会场外。

　　握手会没有门票是进不去的。
　　虽然可以让森田花再一次以工作人员的理由把自己弄进去，可是解释“迹部景吾”和自己的关系实在太麻烦了。

　　她只能在外面等里面结束，然后第一时间和迹部景吾会合。

　　百无聊赖地站在树荫下玩着手机，绯山梨加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双脚。
　　她抬起头，鸢紫色头发的少年微笑着，声音中有一丝诧异：“迹部？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怎么在这里？”

　　菊丸要是知道和自己握手的是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