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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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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的是,临走之前尚有一幕让我大惊失色。
我灰头土脸地去江一念处准备带走一些重要的私人物品,陡然看到我父母与江一念站在屋子前的台阶上--我家二老怒气冲冲,而江一念微垂着头,依然那该死的静定。
我伸手把差点脱臼的下巴回归原位,快步走过去:“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大冬天的,寒风凛冽,我叹口气对江一念道:“风大,你先进去吧。”
“你还护着他!”我妈抱怨我。
“小艾,我与你妈妈从小对你的教育都白费了!”老爸显然很愤怒。
这真是最糟糕的状况--我无语问苍天,只得道:“你们先等我几分钟,我进去拿几件东西,马上走。”
“不要去拿了!”老爸一声吼。
“爸--”我没奈何,看向江一念:“叫你先进去。没你的事。”
“怎么没有他的事!小艾你就是被这种人带坏了,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够和……这种人在一起!!你,你……你颜面何存!”老爸气得抖抖索索的,向来儒雅的架子再撑不起来,厉声对我吼道。
“爸你太过分了!”我气恼。
“你还敢顶嘴--”老爸居然对我高高举起巴掌,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挡住我爸--是江一念,他看住我老爸,静静开口道:“席先生,我的父亲姓江名谵,你可还记得?”
老爸陡然顿住,如化身石雕,眼光发直地看住江一念。
江一念收回手,一眼都不曾看我,继续平静地说到:“不过--不管你是否记得,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困惑--他在说什么?江一念他是什么意思?
却见我爸陡然退了一步,瞬间苍老。
“爸?”我茫然唤道。
我妈整个人也呆呆的,眼中神色竟然--分分明明是恐惧!
“你想怎么样?”我爸怔了许久,终于问出这一句。
“我一定要还父亲清白,不能让他死不瞑目。”江一念道。
这话忒地耳熟--对了,是江一白说过--细细冷汗爬上我脊背。
我可是魇着了?才会看见如此荒唐情形?
真相如同怪兽露出獠牙,我只想拔腿狂奔,再看不见听不着。
“江……你……”我妈猝然上前一步,想说什么但她的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然后,突然地,我一辈子骄矜的妈妈做了一件我死都不曾想过的事情--她对江一念跪了下去。
江一念退开一步。
我本能地伸手想拉起我妈,但她已瘫倒在地崩溃地哭出了声:“我知道是我们的错……为那件事,我们这两年何尝睡得安稳过?但小艾她爸现在老了,身体也不好,你如果要告,就告我一人好了……就告我一人……”
江一念俯身与我一起扶起我妈,但他惨白嘴唇抿成一线,并不开口说一字半句。
我看着他这般神色,心中寒凉:“江,现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一念侧开头。
我爸上前几步,木然道:“二十多年前,我,方桉,还有江谵是好朋友。我教书,方桉和江谵从政,然后被安排去开办传媒集团。那表面是经营媒体,但方桉却利用高层关系做见不得光的营生,我则利用掌握学校财政帮他洗钱。最后东窗事发,我和方桉合计,就把江谵推出去顶了罪。就是这样。”老爸缓缓说完,合目长叹:“也该是我了,该了。方桉上半年车祸横死,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我如同被人一把推入冰窟,簌簌发抖--竟是我父亲!
江一念父母惨死,自己身陷不堪境地的罪魁竟然是我的父亲!
竟是我父亲……
我胸口剧痛,若放在古代,怕是要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江一念看向我的目光无限哀凉。
我咬得自己牙龈出血,强自镇静对父母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话与江一念说。”
“小艾,你好好和他说,你们住在一起,好歹也有感情了……你求求他--”我妈紧紧抓住我手臂,掐得我发痛。
我只心如刀绞。
直到我父母相互搀扶蹒跚离开,我和江一念都陷在沉默里。
寒风扑面,江一念忍不住咳嗽。
我木然推他进门,默默倒来杯热茶。
茶香袅绕,犹在昨日。
真个应了那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轻声问。
“前些日子。”
“江,”我哑声唤他。
他凝眸看我。
“你说,也许有一日我会得恨你。是,我怎么能不恨你。你与我父母的事情我管不了,有前因就有后果,我无话可说。我恨只恨你为何什么都不同我讲?你总是让我做蒙在鼓里的一个。血淋淋一道疤你非得让别人来撕开,你从来不会自己告诉我,江,我是该骂你自私还是该骂你懦弱?”我低声惨笑。
江一念黯然。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尚有不忍之心,过去是,现在也是。可是,你何尝不明白,这世上有什么是瞒得过去的?你这样算什么?你唯一一次对我直接说了实话,也只是因为你以为自己快死了。江,我后悔认识你。”我合上眼睛。
江一念手边的茶杯跌落地上,清脆地碎裂。
我吸口气站起身:“我父母自当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你放心,我不至于为这个为难你。当然,”我佩服自己尚能牵出一笑:“我也不能支持你--我们从此两不相干。”
我大步走出去。
江一念默默望着我走开。
他是太懂得沉默的男子,那份欲说还休的隐忍足以在我心上烙下沉重伤痕,不得解脱。
走到外面才知夜幕已黯,天色苍黄,到了此时我才放任自己流了满脸冰冷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