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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一个小问题 ...


  •   有一点傅洛对孟津的隐瞒,与私家侦探通电话时并不是随口撂几句狠话,他是真的准备解决掉韩东魏。

      也许仅仅是疲于在小姨和韩东魏两边的周旋,也许是时间久了野心滋长。

      傅洛觉得自己无法对素未蒙面的母亲所遭受过的磨难产生怜悯,认为自己对韩东魏并没有恨意,只是权衡利弊之后决定把韩东魏当目标。

      如果毫不伪装,傅洛的狠戾不容小觑,而因为有伪装,因为傅洛是受害人,他有着温柔和无辜的外壳,那点狠戾变得理所应当。

      初冬的清晨,暖阳渐渐驱散料峭寒风,傅洛和姥爷小姨围坐在中式庭院内喝茶,看似惬意,事实上硝烟弥漫。

      傅洛拿出一个U盘推到桌前,里面是这段时间所有的调查结果,他很清楚自己都能在三十年后的现在查出母亲遭遇过的事,那以姥爷小姨的能力,当年不可能一点实情都查不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是因为当时傅氏初涉足证券市场就陷入金融危机,而尚远食品恰恰在那个时候发展趋势还不错。”傅洛看向姥爷,问道,“是为了稳固企业链的运作吗?毕竟尚远食品一开始是您的投资,后来傅氏要多方发展也是凭借尚远的成功才拉到资金和市场。”

      姥爷依旧祥和,大病初愈的原因让老爷子那点锋芒削减不少,只像个普通老爷子,斟茶的手又些抖,将茶杯端到傅洛面前时也没有抬眼对视。
      傅洛并不是质问或者对峙的口吻,十分平静,喝了茶不忘评价茶色,接着才又问:“还是为了遮掩家丑?傅家一向很在乎形象问题,而我母亲遇人不淑最终狼狈死去,是不是让你们觉得很丢脸?”

      姥爷始终无话,静静地喝茶。
      小姨则审视起傅洛,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替你母亲抱不平?你看不到这些年我为了拿回尚远,做了多少事?”

      “做了多少事?”傅洛笑了一声,反问道,“是利用我去跟韩东魏周旋?还是赔钱养一家公司去跟尚远竞争市场?三十年了,你们做了什么?”

      说到底什么都没做,按能力和做事风格,直接弄死一个可恨之人才像姥爷和小姨会做出的事。
      多年来,尽管对韩东魏有恨 ,但除了一些小施压之外从来没有撕破脸,为的是一个体面。

      体面是他们每个人的枷锁,现在傅洛尝试挣开,他又问姥爷:“我母亲当初宁愿逃跑也没有回来请求帮助,是她的自尊心太强吗?还是因为她很清楚回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您应该会为了留一份体面,不去声张,甚至会为了尚远的发展,不做任何表态?”

      小姨倒没有表现出气急的样子,只是握在手中的小茶杯几乎要被她捏碎,笑一声后说:“傅氏上下有多少的商业运作,我们是为了长远考虑,你以为能随随便便意气用事吗!”

      “可是,我没有你们这么能忍。”傅洛起了身,将茶杯放回茶盘上,俯身对长辈们说,“风还是有点凉意,姥爷别在外待太久,冷了就进屋休息。”

      一家子都很端着,都是笑面虎。
      这种时候姥爷还是在品茶,还能跟傅洛家常几句:“记得去交待厨房多备一些朋友喜欢的餐点,有空的时候也带过来这边陪我讲讲话。”
      “会的。”傅洛说,“他很喜欢聊天。”

      只有小姨的气焰越升越高,端不住,傅洛一离开,她就摔了个茶杯,几下深呼吸后缓缓开口:“所以他现在是故意找个同性来气人吗?他要做什么?”

      说着,傅芝要追出去,被老爷子叫住了。
      “随他去吧。”老爷子气定神闲地说。

      傅芝不罢休:“带个同性回家是小事,关上门没人知道。那公司呢,你没听出他的意思吗,在给他妈抱不平了现在,回头斗不过韩东魏还不是要摊上公司的资源。”

      “我都看着,知道他在做什么打算。”老爷子品着茶,脸上略显无奈,“带朋友回家怎么会是小事,他都说那是认真想要长久相处的人,我们当长辈的肯定不能失礼 ,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接待。”

      傅芝明显比起当长辈,更熟练当上司,微微一怔后露出嘲讽似的笑意说:“你还当真?”

      “幺儿……”老爷子很突兀地叫傅芝的小名,然后问她,“你多久没休假了?”

      傅芝听到自己的小名还反应片刻,随后拿手机联系家庭医生过来,没继续把话讲下去,以为老爷子精神状况不好,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出现阿尔默海茨症状。

      老爷子是烟酒落下的病根,身体状态确实不太乐观,但精神反而越发的清醒。
      清醒而孤独,是回望过去会叹息不止,一生纵横商场,创下无可比拟的商业帝国,却独独解决不了家庭问题,晚年疾病缠身,终逃不过被导尿管支配行动的生活,然后悔意不断,开始忧心女儿孙子的将来是不是会跟自己一样。

      老爷子年轻时想要儿子,偏偏只有两个女儿,后来把性格跟自己相似的幺女当儿子养,带在身边教做生意,便也不太关照另一个娇气点的女儿。
      现在回头想想,如果大女儿带男友回家,他可以比起观察对方做生意的本事,多去注意对方的人品;
      如果幺女在本该享受青春的时光里,多让她去做些年轻女孩儿该做的事,那么一切都可能变得不同。

      不用将死才发现,守财难,累积的孽往下传给后代却很容易。

      韩东魏遭绑架的消息在当天下午被轮番报道,因为是在一档财经栏目访谈中出现的事故,现场有记者,还是在几个镜头下消失踪影,所以新闻很快就成了热门大事件。

      孟津浏览过新闻后给傅洛打了一通电话,傅洛说他在公司。
      不过孟津很明确听到电话那头导航的播报声,以及有个女人问的一声“谁啊”。

      “谁啊?”孟津也没憋着,当下就问,“好像听到谁在你旁边讲话?在公司是吗,我能不能去接你?”
      “我刚从公司出来,晚饭前能回去,你不用出来。”傅洛声音很轻,很温和。

      傅洛说身边的人是合作伙伴,也交待了后面的行程,甚至在孟津开口之前,抢先回答:“我看到新闻了,他被绑架算跟我有一部分的关系,不过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话都被说完了,孟津也不好在追根究底,尽管他的疑惑很多。

      韩东魏出事的地点是在高尔夫球场,孟津辗转问了几个人才问到在这档财经栏目工作的校友。

      打听到韩东魏是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脸色不太好,拒绝工作人员的随行,独自离开。
      许久不再出现,秘书联系不到人,意识到可能出事,调出球场的监控看到韩东魏被人推上一辆白色面包车。

      报警后在离球场不远的公路找到那辆白色面包车,但车上已无人影,只留下一封信件。信件里有一个女人的身份信息,绑匪要求二十四小时内找出这个女人来交换韩东魏。

      只是隔天清晨,孟津接到校友的来电告知,还没二十四小时韩东魏就找到了,在一个小县城里,浑身是伤昏倒在路边被环卫工人发现的,人没大碍,都是外伤。

      孟津惊觉这一切的熟悉感,他说出一个地名问校友韩东魏是不是在那里被找到的,得到肯定答案后,不寒而栗。
      是傅洛的母亲当年被打得半死不活随意丢弃的同一地点。

      孟津可以确定绑走韩东魏的人一定是傅洛安排的,但他不明白傅洛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打一顿解气吗?

      结束与校友的通话,孟津进屋看着傅洛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身影,他很想分清楚傅洛这是表演型人格还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强大。

      “不吃了吗?”傅洛回头看了过来,他的笑容是那么温柔。

      孟津略感沉重地叹了口气,摇头说不吃了,要上房间拿电脑处理工作。
      今天有个广告视频要发,不过也没那么急,他只是需要静一静,想想该怎么给傅洛当好这个知心大哥。

      走到楼梯口又顿下脚步,孟津回身问傅洛:“你找的什么人教训你……教训韩东魏?靠谱吗?会不会被抓到就供出你?”

      傅洛没想到孟津的消息这么灵通,不过脸上依旧笑意满满,很自然地回答:“我没有直接出面,不会供出我。”
      “所以真的是你做的!”孟津往回走,走到餐桌那边,他没有坐回椅子,而是蹲到傅洛边上,仰着脑袋问,“你怎么能做到跟没事人一样?这是绑架!你就不会紧张查到你怎么办?他被人打了一顿还在医院躺着,你不会担心万一他扛不住死了,或者醒了知道是你做的,回头来整你?”

      傅洛像没事人,还能维持笑容,然后用最平静的表情说出最狠的话:“特地挑选昨天是为了让事情闹大,绑架是次要,主要目的是要他错过今天参加新项目的会议。从今天开始尚远食品会接连出现食品安全和税务问题,他下重本投资的电商平台也会被撤资断掉资金链。”

      顿了下话,傅洛伸手端过来一杯水给孟津。
      孟津满脸的惊诧,傅洛叫他喝口水,说:“听不明白可以忽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把不是很重要的事简单复述一遍,其实做整个安排不是这一两天决定下来的。
      从很早开始,尚远那边有几个高层早有意无意要靠拢傅洛,准确地说,是靠拢傅氏。

      新收购的小品牌工厂是受小姨的差使,被收购后不断打乱尚远原本的流水线运作,而近期韩东魏很多的精力都放在筹划的电商平台项目上。
      韩东魏有野心多方涉足,只是以前忌惮傅氏,相对蹑手蹑脚,这几个月内越来越信任傅洛,以为完全掌控了傅洛,就有机会慢慢吃掉傅氏。
      殊不知,傅洛的狼子野心比他还强。

      傅洛低调,擅长引导,即掌控全局又会让自己处在被动方,真的扳不倒韩东魏,最后也是公司那几个董事垫背。

      孟津一口水咽半天,听了下来没几句能听明白。

      “应该还会因为涉嫌操纵证券市场被调查 ,总之,等他从医院醒过来会很忙的。”傅洛很无所谓的样子,“名利场上争权夺利是常事,不过我在他们的布局里仅仅是提了一点小意见,没有参与,没有干违法乱纪的事。”

      说着,傅洛把手伸向孟津的嘴角,想擦掉上面的水渍。
      孟津嘴角一僵,身体往后缩了缩。

      傅洛换了动作,换成抬高孟津的下巴,再俯身过去亲掉那块水渍,接着问孟津:“你在怕我?”

      能不怕吗?

      孟津想,他能理解傅洛所做的事,换自己摊上那样的爹可能也要揍几顿出气,唯独不能理解的是傅洛这样的……平静。
      很平静,没有任何生气、纠结、烦躁、难过的情绪。

      就像最初听到母亲的遭遇,也是这么平静。

      面带微笑,可攻击性和杀伤力几乎满点,其恐怖程度比上来直接扑倒撕咬的野兽还瘆人。

      “我有个小问题。”孟津谨慎地看着傅洛,“你不会整我的对吧?”
      傅洛笑了笑:“你为什么总担心我会整你?”

      “我那个什么……”孟津顿了顿,装起一副哥俩好的口气说,“我这人虽然眼力价还行,但偶尔也会缺心眼,万一哪得罪到你,咱有话直话 我很好说服的,别对我也那样……”
      傅洛问:“也哪样?”

      “就……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说就好,能改我都会改,你别对我藏着事……”老实讲,孟津害怕傅洛哪天温柔对待的背后藏着刀。

      “我什么事都告诉你了,没有隐瞒。”傅洛察觉得到孟津这种防备的小心状态,他感到奇怪。

      听起来傅洛有着十分沉稳的心态在对待两人的感情,也确实,自从他认为两人在交往之后就已经对孟津卸下面具。

      但‘交往’是件误打误撞的事,孟津压根没撞上来。

      孟津抱住傅洛的腰,支支吾吾地讲:“就是那个……你不是还存着那个……我们做那种事的视频吗,万一有什么事,咱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拿视频整我……”

      孟津说完见傅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有点后悔了,是不是提醒傅洛记起这茬?
      尬笑两声,孟津问:“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存过视频,唬我的?”

      “存了,备份有两份。”傅洛说。
      孟津堪堪松开手:“能不能删掉?都这么熟了看现场不好吗,看什么视频对不对!”

      傅洛问他:“你很怕我拿着视频会对你做出不利的事吗?”
      “能不怕吗?”孟津说。
      “放心。”傅洛笑着抚了抚孟津的脸,“短时间内不会用到的。”

      “那长时间之后你想做什么?”孟津不解地看着傅洛。

      傅洛依旧是用着最平静最寻常的样子,说着让人不能消化的话,他说:“等你哪天想离开我了,拿出视频威胁你不能离开,拍视频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

      明明听得很清楚,但整句话组织起来却不懂,孟津不明所以地问:“不是我在追你吗?”
      犯得着威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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