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春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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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她们上一次联络，已经过去快半个月。
陈曦的微信昵称是名字的谐音“晨曦”，头像是一张雪山远景照，破晓时分，万丈金光穿透云海，铺照皑皑白雪，由近到远驱散黑暗。
萧楚年低垂下温柔的眉眼，回复了这条意料之外的消息。
楚年：【你也是。新年快乐。】
手指停顿了一下，又多打了一行字。
楚年：【最近好吗？】
陈曦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消息过来。
晨曦：【挺好。难得春节可以休假，打算隔天和同事去商业街逛逛。】
而后便附上了一张宣传海报，上面写着商业街春节一周的巡游表演时间。
这条商业街叫做青友街，距离学校不远，是这一带最繁华的商业街，前两年进行了一次扩建，听说规模大了不少，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去逛过。
这些年她的生活被忙碌和麻木填满，她像一个孤独的旅人，以匆忙来掩盖不安和疲惫。
不知不觉间，她对着那张宣传图出了神，直到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
晨曦：【你呢？】
萧楚年回过神，手指触摸屏幕，缓慢回复。
楚年：【我也挺好，最近在家休息。】
晨曦：【要是老师感兴趣，也可以去商业街看看，春节期间有表演，应该会很热闹。】
楚年：【好，谢谢。】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一直到零点时分，萧楚年接到韩净秋打来的电话。过去每一年春节，韩净秋都会抽空打电话给她，今年也不例外。
“楚年，新年快乐！”韩净秋欢快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依旧是那最熟悉的祝福。
“新年快乐。”萧楚年语气温柔下来，“还没睡？”
“老家这儿不禁鞭炮，太吵了，睡不着。你也没睡？”
“是啊，刚才学生发消息来，随便聊了聊。”
“学生？”韩净秋有些意外，“哪个学生这么大胆？”
“以前的学生，早就毕业了。”
“哦？不会是你和温语冰在一起那会儿带的学生吧？”韩净秋对萧楚年早年的教学生涯并不了解。尽管早在萧楚年和温语冰恋爱那会儿她就和萧楚年见过面，但真正和萧楚年熟悉起来却是萧楚年分手的几年后。
“差不多吧。”萧楚年说得漫不经心，韩净秋听得出她不想提温语冰这个名字。
“这么久了还记得你，挺有心啊。”
“想什么呢？我们也是前段时间偶然碰上的，已经很多年没联络了。”
“呵呵，开个玩笑嘛。对了，春节你有安排吗？”
“暂时没有。大概会在家休息吧。”
“寒假这么长，你还没休息够呢？天天待在家，也不怕发霉了。”
“怎么，你要提前回来约我吗？”
“我回不来呢。我爸妈说我一年没回家，这次怎么也得留久一点再走，怕是春节没机会跟你见面了。不过你也可以去逛逛嘛。现在过年期间，很多商业圈都很热闹的。”
“我……”
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萧楚年突然想起今天陈曦发给她的那张宣传图。
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推着她向前。
“再说吧。”
是啊。
她的春节，已经很久没有热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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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四，萧楚年难得出了门。
重庆的冬天，城区几乎不会下雪，气温很少在零度以下，不至于太冷。
萧楚年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呢子大衣，配高领毛衣和一双灰色的高筒靴，整个人看起来纤瘦高挑，气质沉稳优雅，如同冬日里的暖阳，夺目却并不尖锐。
正如陈曦所说，春节的青友街很热闹，路上有许多结伴的友人，也有情侣和带着孩子的父母。巡游表演还没开始，广场上就已经围满了人。
萧楚年其实并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但春节这样的节日，孤独感总显得尤为强烈。她还是更喜欢两个人的生活，不多不少，既不会孤单也不会过于嘈杂。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有如上了一艘没有航向的船，过度自由却也因此注定拥有很强烈的孤独感。
扩建过后的商业街明显比以前繁华，一路上有许多商铺，路边还有一些卖小吃的摊贩，充斥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途经熟悉的位置，萧楚年发现她唯一熟悉的奶茶店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新开的书店。
玻璃窗上贴着几行文艺的句子。
——“我崇拜流浪、变化和幻想，不愿将我的爱钉在地球某处。”
——“大多数人仿佛一片落叶，在空中翻滚、飘摇，最后踉跄着归于尘土。有的人，极少数，如同天际之星，沿着固定的轨迹运行。没有风能动摇他，他内心自有律法和轨道。”
是黑塞笔下的句子。
这位孤独的作家有着深刻而又浪漫的灵魂，萧楚年少女时期曾经读过许多他的文字。
那些句子仿佛有着某种无形的力量，让萧楚年迈开步子，踩上台阶，推开了书店的大门。
书店是欧式装修，面积不大，却很精致，最左侧的书架上陈列的便是黑塞的《悉达多》。
她伸手去拿那本书，谁知对面却有另一只手探出，两人的手指就这么碰到了一起。
萧楚年一怔，抬眸与之目光相撞，刹那间，指尖相触的温度比拥抱滚烫。
“陈曦？”
“老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让彼此都是轻微一怔。
萧楚年随即便笑了：“这么巧？”
她松开手，将书让给了对方。
目光越过陈曦，看见她身边的同伴，好巧不巧，正是当初在雪山上将萧楚年拉出山洞的冯晴。
冯晴手上抱着一本名叫《寂静人间》的随笔集，作者是近两年网络上很火的青年女作家“遥知不是雪”，萧楚年曾看到过这本书的宣传，讲述的是两个女孩从少女时期相依为命，长大后因故分开，经历了不同人生的故事。因为故事背景与作者本人的生活背景吻合，这本书一度被认为是她的自传。
不在工作时间，两人都没有穿救援服。
陈曦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整个人看起来温柔了许多，让萧楚年不禁回想起高中时期的少女。
那个时候的陈曦，也总爱穿深色的衣服，沉默时隐入人群，便更显得与同龄的少女格格不入。这是一个过于早熟的孩子，以至于高中时期，萧楚年就觉得她们之间的交流似乎跨越了年龄。
“是啊，我陪同事来买书，”陈曦注意到她身边没人，不由诧异，“老师，你一个人？”
“嗯。放假没事，随便出来走走。”
就连萧楚年也不确定，她会来到这里，是偶然还是因为陈曦那一句随口的提醒。
陈曦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伸手拿过，却是递给了萧楚年：“就剩一本了，还是给老师吧。”
“没关系的，如果你也想要，就……”
不等萧楚年说完，只听书店门外一阵嘈杂的声响，有人喊道：“商场内的玻璃掉下来了！有个小孩子被困在了里面！”
陈曦和冯晴对视一眼：“你在这里，我去看看。”
“好。”冯晴点头，萧楚年目光追向陈曦背影，女人身形清瘦，却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那是一种如太阳般蓬勃的、向上的生命力，比任何光芒都要耀眼，是她过去从未在任何人身上看到过的。
商场突发意外，楼底下围了一圈看客，议论纷纷。事态紧急，附近的救援队没有这么迅速到达，陈曦身手敏捷，经验丰富，一个人上去把孩子带了下来，整个过程分外顺利，从她进入商场和成功救人，甚至不到一刻钟。
商场楼下，小女孩得救，母亲喜极而泣，一直向陈曦道谢，陈曦却只是一笑置之：“没关系，举手之劳罢了。”
回来路上，陈曦见路边有家奶茶店，顺手买了两杯热奶茶带给两人。
冯晴接过奶茶，打趣她：“队长，今天又出风头了？难得放个假，还这么敬业？”
陈曦的目光却是越过她，落在萧楚年身上，静静说道：“不是敬业，是本能。”
萧楚年不由一怔。
刹那间，某些被遗忘在过往岁月中的记忆似乎浮上了心头，愈发的清晰起来。
深夜少女下了晚班，夜路被人携刀尾随，她半途察觉，不顾一切折回，忽略了对方的凶器会有多么危险，只希望保护少女不受伤害。那一晚她拉起陈曦的手，带她跑过了三条街，更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夜夜送她回到租住的公寓。
——“不是敬业，是本能。”
——“别觉得亏欠，或是麻烦了我什么。有时候，被需要才是最荣幸的。”
那是她曾经对少女说过的话，却在多年后提醒了她摇摆不定的心。
她透过那双凝望向自己的眼睛，看见属于少女的熟悉身影，还有这些年辗转挣扎于精神泥泞，一个从未被认真审视过的，全新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春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