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凡》冷绯月

2、梦与寂寞

　　好黑。

　　忘尘眨了眨眼，不可思议的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无边的黑暗中。开玩笑吧，怎么会有这么黑暗，又这么真实的梦境？她试着伸出五指，却根本什么也看不见。触目所及皆是黑暗，全然得不带一丝光明。

　　还好只是梦。她安慰自己，等梦醒了就没事了。

　　反正也是黑暗，她索性闭上眼，伸直双手摸索着前进，心里还是想不透为何会做这种怪梦。脚下的地平稳但阴冷，然而包围住自己的黑暗却并不令人害怕，反而充满了安详，却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忘尘不懂这是什么，只觉得莫名的叫人悲伤。

　　毫无目的地一味前进，原以为是安全的，却突然让人抓住了伸直的手。惊呼一声，一抬头冷不防撞入一双比神界第一宝石黑水晶更漆黑深邃的双眸中，那双眼美得简直勾魂摄魄，饶是向来平淡的忘尘也几乎沉醉其中。

　　"你是谁？为何闯入我的梦中？"回过神，她急急抽回手，更急于搞清那人的身份。

　　"你的梦？"对方的声音低沉而醇厚，虽是冰冷的，却也好听得仿佛是歌乐舞神弹奏出的最美妙的暗之回弦。"这里不是你的梦，应该说，是你闯入了我的睡眠。”

　　冷冷的低音回荡在耳边，忘尘觉得她听不出对方的情绪，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

　　"不是吗？可是以我的力量，是不可能进入他人的梦境的。”

　　对方黒曜石般的眸子冷冷的对着她无伪的眼，然后稍稍有了些温度。

　　"你是光之天界花精系的司界神。”

　　"你怎么知道？"忘尘大感惊愕。

　　"看出来的。"那人只是淡淡的道。

　　"看出来？好厉害，你一定是暗之地界法力极高的人。"忘尘略带钦佩地道。

　　犀利而漂亮的黑曜石锁住她的眼。

　　"你知道我是地界的人？”

　　"应该是吧，毕竟这里的黑暗太明显了。既然不是我的梦，而我想天界的人也不会做满是黑暗的梦，那梦境的主人你应该跟地界有关系。怎么，我猜错了吗？”

　　对方看了她好一会，才道："不，你猜得很对。"顿了一下，他却问:："你不怕吗？”

　　忘尘不明所以地凝视那双美的惊人的黑眸，又险些醉死在那两潭深泉中。

　　"怕什么？”

　　"黑暗。天界的人都在怕黑暗。”

　　"我不觉得黑暗有什么可怕，"忘尘皱了下眉，没人看到。"可怕的不是黑暗，而是人对黑暗的恐惧。因为无法看见，所以无法掌控，于是就产生了恐惧。其实黑暗何尝不是代表了安详与静谧，像你的黑暗就很好，很安详，很宁静，就像是静止的。”

　　那人似乎震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

　　"但是在别人眼中，黑暗只是邪恶与死亡的象征。而我的黑暗，我只觉得阴冷。”

　　"是有些冷，还有些别的，我形容不来，就像是……就像是……对了，是寂寞！你很寂寞吗？”

　　那人望着忘尘浅绿色的眼，语气一径是淡然的。

　　"我不知道。”

　　"你也太随性了吧？"忘尘的声音带上了淡淡的笑意。"自己的梦，你竟然说不知道。”

　　"这里不是梦，只是我的睡眠。"那种低沉的回弦不知不觉间抹上了极淡极淡的阴冷。"我已经几千年没有做过梦了。”

　　忘尘一怔，还来不及对突如其来的悲伤有所表示，就发现那两颗黑曜石开始离她越来越远。

　　"你得走了。"黑曜石的主人说，冷而淡的语气中似乎多了些惋惜。"以后，大概你也不会再来这里了，不怕黑暗的小花精。”

　　"等等！"忘尘努力想停住不断后退的身体。"你不要难过好吗？虽然我今后不可能再见你--当然我今天其实也没见到你的样子，但是请你不要难过，总会有人可以陪着你的，一定会有的！”

　　黑曜石的主人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难过？"他自言自语。"从没有人说我会难过，她居然要我不要难过……”

　　蓦地，他问她："如果我说要你陪我，你愿意跟我待在这黑暗中吗？”

　　"什么？"忘尘连神智都开始不清了。

　　"算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哦，忘尘，我叫忘尘。”

　　"是吗，忘尘。"他又是低低的一笑。"我会来找你的，记住我的话，我会来天界找你的……”

　　忘尘模模糊糊地听着那低沉好听的声音，最后的意识是一双有些冷但至少也有一丝暖意的手抚上了她的脸。

　　嗯，他总算还有个地方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