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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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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瓶一眼就能望到底,不像是严晟和沈悠然猜测的那样,里面藏着不能正大光明运出去的东西。
可是,如果只是普通的瓷瓶,为什么需要这么大费周折地又是戒备森严又是选在大晚上悄悄运输呢?
“难道是我们运气不好,顺到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瓷瓶?”沈悠然提出一个设想。
不过她很快就反驳了自己的猜测,“应该不是。”
“我看那些守卫盘查的时候尽职尽责,一点也不像是被收买了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样子,每一个箱子都是打开看了又看,如果我是袁家,我不会冒险去赌他们不会发现混在其中的秘密。”
赌别人能不能发现,这无异于是将自己的脑袋别在他人的裤腰上,太过冒险。
所以,这瓷瓶肯定有问题,只是还没能发现。
瓷瓶是长颈瓶,别说是大人了,怕是刚出生不足一天的婴儿手臂都无法伸进去。
沈悠然折了根树枝放进瓷瓶里戳弄着,依旧是什么都没发现。
无论是瓶底的触感,还是树枝上的颜色或者气味,都看不出异常。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沈悠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总觉得好像有哪个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严晟看她快要同自己置起气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停止对自己脑袋的伤害。
“不要着急,慢慢想。”
“我让人跟着他们,以防是在半路做的手脚。我们们先回客栈,说不定殿下那边还会有其他的发现。”
沈悠然抬头看向他,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和醉骨草有关?”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锦州盛产高岭土,而醉骨草只能在高岭土中生长;高岭土是烧瓷的重要材料,袁家恰好又是做的瓷器生意,他们在外收购高岭土的时候,会不会见过醉骨草……”
“醉骨草过不了守城军的查验,而袁家刚好又会定期运输一批数量多到正常人家用不完的瓷器……”
沈悠然忍不住惊呼出声,“你是说,醉骨草背后的,是庄家?”
醉骨草这种害国害民的东西,一旦沾上就是抄家大罪,但庄家背后是庄太后,事关重大,严晟不敢妄言。
“不过是一些猜测,一切都没有证据。”他还是谨言慎行,“也许庄家对此事并不知情,不过是袁家打着庄家的旗号给自己谋私利;又或者那群穿黑袍的人,既不属于袁家,也不属于庄家,只是恰好得知有这个机会,借此便利行事。”
但其实两人都知道,天底下没有这巧合的事情。
庄家……到底在筹谋什么呢?
*
回客栈的一路上,沈悠然都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抱在怀中,生怕摔了碰了,就失去了这重要的线索。
隔壁的房间漆黑一片,沈煦还未归来。
沈悠然心里藏着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无法入眠,脑子里来来回回地闪过很多人。
一会儿是庄家,一会儿又想到庄太后。
其实她巴不得庄家能够倒台,本来就厌恶庄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主意,再加上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只觉得能甩掉这附骨之疽便是最好。
但她又想到常夫人,想到那个寡言少语处处谨慎的女人,又觉得若是庄家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还想到父皇,想到若是庄家出事,父皇又要去顾及太后的面子,即便是再上火也不好发泄。
上一次有人递折子状告庄家有个子侄强抢民女并将其误伤致死,庄太后让人来传话说是想听戏,让盛兴帝从宫外给她请个戏班子来唱二十四孝戏。
想到那会儿父皇因为无奈导致上火到肿了半张脸,沈悠然又不希望这事跟庄家有关,他们最好是老老实实地当个闲散侯,富贵也少不了的。
但翻一个身之后,沈悠然又忍不住腹诽着父皇还是太软弱了,若她是皇帝,打不了就是先斩后奏,国之根本是民心,又不是庄家。
然后又开始担心哥哥嫂嫂,怕他们遇见什么意外。
就这样在忧虑之中,沈悠然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又或者其实这些人都是她在做的一场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
听见屋里有了动静,在门外已经守了好一会儿的严晟立马敲门。
沈悠然猜到是严晟,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容貌,开口让他进。
只是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好,沈悠然一开口,嗓子不免有些沙哑,发出来的声音粗声粗气的,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严晟倒了一杯茶水送到床榻边,神色有些担忧,“没睡好?”
沈悠然点点头,发现脖颈也有些僵硬,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抚摸后颈。
严晟将茶盏递给她,另一只手顺势抚上她的脖子,轻轻揉捏着。
“害怕吗?”他问。
杯中的水早就凉透了,才能让沈悠然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喉咙得到清凉的抚慰。
咕咚咕咚灌下一整杯之后,她才觉得活了过来。
“不害怕,就是有些担心哥哥嫂嫂。”
来找沈悠然之前,严晟已经去隔壁房间看过了,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看来他们有所发现。
但也只能自我安慰是有发现,不敢往细了想。
沈悠然有些懊恼,“哥哥伤才好,不应该让哥哥去冒险的。怎么想都觉得那边更凶险,那些人可是走私禁药,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她颇为烦躁地揉弄着自己的头发,严晟一只手握住她作乱的手,以手代梳,指尖插入发丝的缝隙里,替她整理好乱糟糟的发型。
“殿下肯定也是这般想的,才舍不得让你去。”
“放心吧,殿下既然带了太子妃同去,肯定是有周全的打算。”
“厨房里有吃的,你先洗漱,我下去让人热一热端上来。等会儿我出去打探打探消息。”
也只能这样了,担心只能是无济于事的,不如做二手准备。
原本就不安的心,在起身看见桌上那让人毫无头绪的长颈瓶时,沈悠然觉得太阳穴两侧一抽一抽地疼。
真想快点揭开这背后的阴谋,免得大家都担惊受怕。
*
沈煦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客栈。
他的步伐匆匆,脸上尽显怒气,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官袍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手扶着腰,但始终维持着身子半躬,跟在沈煦的身后亦步亦趋,神色很是焦虑。
“殿下,”他压低了声音,也是知晓客栈人多嘴杂,不敢大声嚷嚷,“息怒啊,下官是真的不知情。”
沈悠然闻声而出,沈煦脚步一顿,想了想,踏进了沈悠然房中。
他是特意送蔺朝暮回来的,妻子和妹妹待在一起,好有个照应。
“赵大人,本宫说过了,你知不知情本宫自会查明。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看管好牢里的那几个罪犯,若是有什么差池,本宫不得不猜测,你是否有参与其中,趁机杀人灭口……”
那位赵大人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在地上求饶,被吓唬地恨不得回牢里自己亲自看守,但又怕这么一走,就被误认为此时和他有关。
两项考量之下,他又哆嗦着求饶,“殿下,下官真的毫不知情!实不相瞒,下官、下官也不是什么好官,根本就不在乎百姓们的庄稼怎么样,自然就不知道居然有人敢在眼皮子底下种植禁药。”
“至于收受贿赂,那更是子虚乌有的事啊!锦州重商,来来往往货物贸易那么多,赋税可是实打实的银子,哪怕是下官不说,下面的人也会撸起袖子努力干的,怎么会去放任禁药出城呢……”
赵立在心里打了个哆嗦,至于收袁家的那些钱,不过是袁家人赶着交货时常大晚上的走商队,支点银子给守城的兄弟们让他们别抱着怒气手上动作能够轻省些的辛苦费罢了。
这应该同此时没有关系,那袁家世世代代都在锦州城,祖辈都是老实本分的,应该不会掺和进这种事里。
一想到袁家老实,赵立顿时就恨得牙痒痒。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要惹事不知道去别的地方惹,偏生要在自己的辖下,又偏生要被巡查至此的太子发现……
要是知道是谁,他定要、他定要将人捆起来,用鞭子沾满辣椒水狠狠抽打。
沈煦不想听他的委屈陈词,他只看证据。
昨夜蹲守了一整夜,直到今晨天色微亮的时候,才发现了有人潜入那户农家。
沈煦一路跟着,发现了一座上了锁的宅院,那人翻墙进去在里面逗留了一刻钟的样子,又翻墙出来准备跑,被沈煦和暗卫逮了个正着。
一番审讯下来,那人咬死了只说自己不过是看那里死了人,起了歹心进去偷了点银钱罢了。
可问他将偷来的东西藏在哪了,又支支吾吾的什么都说不出。
若不是住在客栈无法看守,又担心他寻死,沈煦也不会去找锦州知州报官。
自己治下出了这种大事竟毫无知觉,不是个贪官就是蠢货。
但他还要调用人手去严查那座宅院,两相比较之下,沈煦才给知州赵立递了牌子。
而赵立听完始末,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死活要追着沈煦求饶解释。
沈煦本就烦闷,听见他这样絮絮叨叨地说不到实处,一心只想着为自己求饶而不去抽调人手,心中更是怒意四起。
他一掌拍在桌面,试图震慑住这个还在一门心思考虑自己的昏官。
心中藏着怒气,这一下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震得桌上的茶壶茶盏都腾了空。
沈悠然看向桌上的长颈瓶,昨日归来精疲力尽,或许一时不察,竟被放在了桌沿边。
她心中顿时一紧,整个人往前倾着想要抱住这得来不易的证据。
但一切好像都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