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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番外 一个人不如两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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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个人不如两个人
一个人不如两个人。
忍足侑士是这么想的,从小开始。
忍足出生于医生世家,从小就被灌输了医学思想,学习了很多有关医学的知识。或许有很多人都认为以忍足那种放荡的个性不适合也不喜欢医生这个行当,但事实刚好相反。医学之于天资聪颖的忍足简直是如鱼得水,况且忍足对医生这个需要责任心的行业似乎也是出乎意料地着迷。关西太寂寞,他还没有碰到过和他有着相同爱好同等水平的人,所以他会千方百计地从关西来到关东去找寻一个和他志趣相投的人。寻寻觅觅,寻寻觅觅,终于让他找到了,那就是同样出生于医生世家继承手冢家光荣传统的手冢国光。
这两个人就是这么凑到一块的,其中可是曲曲折折转弯抹角还经过很多人介绍。看见对方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两个人竟是近乎可怕的相似。从长相到爱好,还有那副眼镜,的确是很相近。但是呢,两个人的性格却是从骨子里的相反,一个冷到像冰山,一个热到好欠扁;一个总是一丝不苟,一个却是风流不羁。后来这样的两个帅小伙还真的成了很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是任何方面的伙伴。他们也都默契地让对方成为自己身边一个平常的存在。
于是忍足就在东京定居,和手冢一起进入了手冢集团工作。两个人都凭借着出色的才华和良好的人缘成为了医院的重要成员。他们年纪轻轻就都具备了深厚的功底,在病人中留下了良好的口碑。他们一起研究,在一些疑难病症上也取得了一些突破,得到了众人的肯定。
忍足一直是这么想的,一个人不如两个人。如果没有遇到手冢,他绝对不会取得现在这样的成就。他们是好哥们,是死党。他们的世界是他们两个人的。后来他们渐渐长大,手冢继承了他的家族的事业,成了手冢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提拔忍足做集团的副总经理。这,就表达了他对他足够的信任。
手冢任命忍足的时候,忍足也曾经犹豫过。他认为自己的性格实在是那种对于任何事情都认真不起来的性格,即使是天才也没有什么大出息。但后来在手冢的劝说下他还是接受了。为了他的这个死党,牺牲点自由也是值得的。
一切的一切都很平和,他们的关系是如此自然,很平淡的友情。手冢总是冷着一张脸,把所有的感情都掩藏在海平面以下,只露出冰山一角。忍足倒是毫不介意,经常在手冢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演着独角戏。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他们的友情曾经出现过裂痕。忍足恨过手冢的唯一理由也是那张脸。忍足可以算是个冷淡的人,但他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他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也会化身为一个性情中人。在饱受病痛折磨的重症病患终于撒手西去的时候,忍足也会很懊恼,很不好受。这个时候,他从不掩饰自己的表情,所以他痛恨手冢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他至少应该表现点什么吧,表达点对死者的同情也好啊。这样死板的脸,难道就表示完全无动于衷吗?
他揪着他的领子教训他。
他是知道的,忍足知道手冢并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他知道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富有感情。他只是不喜欢他,总是掩藏而已。
但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种平衡。
这个人就是迹部景吾。
其实天生具有无聊八卦特性的忍足同志问过手冢一个问题,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手冢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回答继续研究他的病例。忍足就在那边自顾自地开始说了,说什么他喜欢的就是那种温柔娴静高贵华丽的美人。他总是看些在手冢眼里是“恶趣味”的文艺片。他喜欢幻想爱情,但从未动过真情,直到迹部的出现。
想也知道,依迹部那种个性,一出场绝对是用最华丽的,最惹人注目的方式。当迹部第一天上班时,本应到人事部报道的他却以新人的身份出现在手冢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穿着顶级品牌的西服,拿着一瓶玫瑰味的香水一路上喷个不停,来到手冢面前还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大束玫瑰花唰地一下往天上一扔,玫瑰花瓣以极其优雅的姿态飘在了空中,缓缓落下,红得耀眼。
忍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样一个场景,当时他就呆了。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金色的发丝,火红的玫瑰,跳跃的泪痣,交织成了绝美的画面。
这里可是医院,不要随便带进混有奇怪味道的香水。手冢说。
有没搞错,这可是好货,有药效的玫瑰香水,你这死板的家伙也没外界传说的那么神嘛,居然不识本大爷的货。迹部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
故事就是以这么一种方式拉开序幕的。不怕别人笑,忍足对迹部的确是一见钟情了,那样的初次见面除了震撼还是震撼。迹部给予他的震撼还不止这一点。本以为他只是个耍大牌的富家少爷,但作为医生,他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高度的责任心,扎实的基本功,直言不讳的勇气,高贵英俊的容貌,虽然个性确实是恶劣了一点,嘴上确实不饶人了一点。
迹部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那个病患的症结所在,一点也不顾虑其他医生或是病患的感受,这一点曾经令手冢和忍足都很头痛,尽管他说的话绝大部分都是完全正确的。
在情感方面他总是一个人,有违他一个人不如两个人的理论,忍足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追求迹部。不过迹部的确不是一个好接近的对象。对他献的殷勤多半都是以冷嘲热讽的回敬而结束。忍足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仍然像打不死的小强一般重新振作。
他没有放弃过,一直没有放弃过。
他动用生平所有能力打听到了史上最完整的迹部的资料,为的只是更了解他,但是他失望了,迹部的资料被封锁得很好,除了喜欢玫瑰,个性张扬这些众所周知的事情之外,没有其他。他天天守在迹部上班的必经之路上却装作是碰巧遇见大大宣传缘分。他每天都会送匿名信和大把大把的玫瑰花。他会无时无刻地留意迹部的行为举止甚至是任何表情。他从来没有像尊重迹部那样尊重过任何一个人的决定。他会不顾女王发怒的后果一看到迹部就粘上去有时甚至是扑上去亲热一番。
迹部的态度也有所转变,不过并不能算是越变越好。一开始装作对待空气,然后是冷嘲热讽,后来就风度尽失大发脾气,最后就是不管他有没做什么就一拳挥过去了。大家都觉得很奇怪。忍足的脸确实长得很不错,又有才,在迹部面前马上化身为温柔的微笑使者,处处体贴到无微不至,求爱也够浪漫,绝对是理想情人,看得很多人都眼红了。迹部为什么就是那么强硬死不接受呢。这也是忍足想不通的问题。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忍足几乎每天都要溜到手冢的办公室里面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发愣,然后不知是对着自己还是对着天花板还是对着那个不顾好友失恋之痛的工作狂发出了这一串疑问,直到自己也数不清到底问了多少遍。
忍足不是故意要吵手冢的。他也知道这个多年损友的一大绝招就是将听到的废话选择性隐蔽,一定知道他说的是废话,反正他只知道工作也不会把忍足当成生物看。忍足只有在这两个人的面前他的存在感才会那么低下。从这方面来说其实迹部和手冢很像。两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冷漠。忍足一开始只是以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人,是自己。
忍足只知道手冢和迹部也有来往。好像是迹部队手冢这个人特别感兴趣,似乎经常来找手冢。迹部说他以前也是东京某个贵族学校的网球部部长,和手冢也交过手。忍足以为他是因为和手冢有了共同点所以才经常会去找他。忍足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比如其实迹部和他也有共同点。迹部很讨厌手冢死板的样子,经常会对着手冢发牢骚甚至破口大骂说什么你这张脸简直是本大爷天生的克星不知道本大爷最讨厌连个做表情的能力都没有的臭冰山之类的。当然手冢不会去浪费时间来理睬这种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迹部,偶尔回一句你终于说完了之类的话。然后迹部就会说算了本大爷不跟你这种人理论,最后转身就走。
偶尔忍足会遇到怒气冲冲的迹部走过来,他还以为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事,实际上始作俑者就是因为那个实在太严肃的人。
后来的事情进展得很突然。忍足说他也不太记得了,他也像手冢一样选择性记忆了某些东西。在三位当事人断断续续的描述外加我自己的猜想之下才补充完成的。那天忍足欢欢喜喜地抱着新买的珍稀品种的玫瑰要去找迹部,迹部却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在别人的告知下他找到了手冢的办公室,准备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手冢和迹部很安静地站在空旷的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忍足本想给迹部一个惊喜所以就轻手轻脚地开门,并没有让那两个人发现。他决定观察一下这两个人的举动。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然后他看见他的好朋友和他一直喜欢这的那个人同时侧过身来面对着对方。手冢伸出手去揉了揉迹部的头发,神情是忍足从未见过的温和。
忍足想啊,如果是他揉着迹部的头发那该有多好啊。迹部的头发肯定很软,很滑,而且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气。不过如果是他的话,迹部肯定会马上打掉他的手说你的狼爪别来碰本大爷高贵的头发。说到这一段的时候忍足苦笑了一下看向手冢,手冢说其实忍足你不用介意,迹部却别有意味地看了看他们两个然后说对不起啊本大爷的头发长得太漂亮了才让你们兄弟感情发生危机。忍足又换上一张邪笑的脸安抚迹部。我有些生气地瞪了瞪手冢,原来他以前就是这么对迹部的啊,现在又用同一招对我。手冢则是一脸无辜。
我想那应该就是忍足最初觉察到事情端倪的事件。虽然没有看清当时迹部的表情,但是忍足知道迹部的心里面并没有不快的感觉。他隐隐感觉到了,事态的发展,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逃脱了天才的掌控。天才毕竟是天才,他看清了某些东西,他决定恢复那个理智的忍足侑士,找回那只曾经因为迹部的出现而消失的那个冷静的狼。他开始以最绅士的方式默默守候着,追求着,不再刻意去强求些什么。他看到迹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在忍足的严重他的光芒也愈来愈灿烂。他多么希望那笑容是因他而生,在他麻痹自己的时候他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忍足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有时候人就是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通常称之为感情用事。忍足说他那个时候真的是很苦恼的,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的确不好。他只能猜测,去揣摩他的意思。于是忍足义正词严也是异常坚定地下定决心要转到心理学专业。已经晋升为运动复健专业副主任的迹部当时就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一边捏着手冢的脸说没搞错吧,你是吃错药了还是投错胎了。迹部知道忍足当初选择的这个专业也是他慎重选择的最适合的兴趣,不可能无缘无故改变专业。忍足就摆出一副最认真的表情说其实我是为了了解小景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是手冢和迹部第一次从忍足嘴里听到这个可爱又可笑的称呼,小景。忍足并不是早有预谋只是不知不觉,这就是神经的奇妙之处了。
他们三个人就这样发展着彼此的感情,很快乐。
一个人不如两个人,忍足原先是这样想的。但是他现在才知道,在那段时间,他才感受到的。
一个人不如两个人,两个人不如三个人。
在你的身边,有两个必要的人,一个是恋人,另一个,就是你的好朋友,好兄弟,好伙伴。
三个人的世界很美好,很美好。他们一起工作,一起研究,一起吃饭,一起去酒吧,在忍足的强烈要求下一起去看电影,一起陪迹部去射击场,一起去网球场。
迹部说,手冢的伤,其实如果尽全力治疗还有可能重返赛场,以手冢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一点机会的,即使是微乎其微。但是他却选择从医。手冢是为了他的弟弟,他要救弟弟,尽全力救弟弟,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这,也是幸村出走的理由。
但是很短暂。
后来么,再后来的事情就是最后了。手冢集团的内部资料被盗用外泄,不是外部人员或者是低级员工所能够做得出来的。那些资料都存在手冢的电脑里,而电脑一直都是放在办公室里的。那个地方,能够自由出入的人,非常少。
少到,在可能范围内,除了手冢本人这个最不可能的人之外,只有两个人。
整件事情最清楚的人是忍足。忍足知道,从消息传开的那一天起,不,甚至在那之前他就知道,迹部其实是个很有问题的人。资料不明,刚进集团就表现得完全不像新人,查过所有医校应届毕业生也没有这个人的档案。这些忍足都查过,动机很纯良。他也告诉手冢了。他知道手冢和他一样的不理智,被感情套住。所以他只是告诫了一下他要多留心一点。
后来事情发生了,忍足在确定自己在清醒时候或者梦游状态下没有犯过事的情况下很无奈地确定了某个事实却不敢告诉手冢。忍足闭上眼睛就知道是谁做的了。他们的打击一样大。
他们都很痛苦,他们真的都很痛苦。那样的感情在刚刚萌发的时候就被扼杀了。他们知道这份感情不应存在的,他们知道自己不应该越陷越深。他们说他们就是这样的,就像心,被扯碎了一样。
然后,那天,恰巧就是我来到东京的那一天。
手冢集团大楼的楼顶上发生的那个事件,当事人有两个,在场的人却有三个。那次的事实他们已经不想再提起,不愿再回忆了。那是一段极其痛苦而残忍的经历。迹部很明白手冢和忍足的感情,很早开始就明白,他努力不让自己清楚自己的心意,尽管他知道那是一段深入骨髓的深刻情感,没有办法只用自己的克制力就消磨淡忘的。
手冢是让忍足传的话,让迹部到楼顶上去的。迹部知道手冢明白了一切,心灵的感应,还有就是他读出了忍足眼里的痛心。
那是他唯一一次对他说对不起。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心里是痛心多过欣慰,还是温馨多过心碎。
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目睹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世间最残忍的一幕了。迹部很冷静,以平淡到可怕的语调说出了一切。手冢的父亲害死了他的父亲还霸占了他家的家产,他被不二家收养然后又被派到这里做卧底,暗中摧垮这个集团。
早就知道了,还好,没有什么更加劲爆的内容。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忍足以旁观者的身份补充这几点细节:小景哭了,手冢笑了。
残忍残酷的残害,只剩下残骸。
我就说了,手冢你真是个大笨蛋,怎么这样呢,等于说是毁了自己的脸,害了自己的命,还让自己喜欢的人伤心了。手冢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忍足笑得开心,一手还搂着迹部。
我应该感谢的人是他们吧。如果不是他们的那场闹剧,我就不会以这么喜剧的方式遇到手冢了。忍足也应该感谢手冢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趁虚而入了。
后来的事呢,我问。
忍足和迹部眼睁睁地看着手冢从那幢高楼的楼顶掉下去。忍足说,他预料到了一些事情。比如手冢和迹部之间发生的那一幕,手冢选择自我了断来了却痛苦。他说他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手冢福大命大地有了个人肉垫子。他下楼去本来是想替某人收尸的,结果看见的是一片空白。后来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忍足做好了一切的工作,以最正当的理由来宣布了手冢和迹部的离奇失踪,安排了迹部的离开,让所有人以为迹部不过是个普通新人。他又以最大的努力让人心惶惶的集团平静下来,投入新的工作与发展。
他履行的是一个作为兄弟,作为爱慕者的责任。
因为他坚信,一个人不如两个人,两个人不如三个人。
之后的一段时间忍足还是像过去一样总是去找迹部,动用他聪明的头脑想出一系列稀奇古怪的理由见他,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迹部最需要人来安慰,而只有他知道他的痛苦。
以下,就来引用一下迹部对这段时间的评价:忍足那头死狼天天都来骚扰我,还带来奇怪的礼物,以前是玫瑰,现在就换成了布娃娃,还恶心地说那是什么亲亲侑士爱心特制。手工马马虎虎,但图案就是非常人能了解的了,简直是乱七八糟。忍足马上插嘴说那你为什么还一直收藏到今天还带到了光之村。迹部冷笑说那我就马上丢掉。忍足又说了,小景你肯定是紧张了所以连你引以为傲的自称本大爷都没有用。两人就这么半真半假地吵了起来。
手冢说,他要感谢迹部,感谢忍足。他们给了他美好的三人时光,还让他遇见了我。
还懂得感恩嘛,啊嗯。本大爷没有看错人。哪天你被周助甩了可以跟本大爷。
小景你不可以抛弃我啊。
至于他当时到底有没有失去记忆,那,也没有人会再追究了。
一个人不如两个人,忍足曾经这样认为。
两个人不如三个人,忍足,迹部,手冢要加上一句。
三个人不如四个人,我们,他们和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是生活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幸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