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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埋下痛苦的死里逃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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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怎么又肿了?那群杂种又欺负你了?】
【你别听他们乱说,他们嫉妒你是乖孩子,所以才会一个劲儿地欺负你。】
【别再信那些鬼话了!那群渣滓根本没有心,又怎么会与你做朋友?你别再傻乎乎地交付真心了!】
【林霖乖,听姐姐的,要是有人再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林霖,为什么不还手?你要记住,示弱不会迎来怜悯和仁慈,只有拳头才能让那群狗杂种老实……】
……
他一直记得阿姐的叮嘱,他也知晓阿姐对他怒其不争。他曾想过反抗,想过拒绝,可他总是在最后的关头放弃退缩。
他是个懦弱的人,怯弱到无药可救;他也是个天真的人,天真到愚蠢痴傻……
他总是被谎言欺骗,哪怕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他依旧会步步迈入陷阱,心甘情愿地跳进深渊。那一句句“傻子”,一声声“我就骗骗你,你还当真了”的戏谑话语,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即便如此,他也仍对那群想看他笑话的人抱有希望。因为他渴望得到别人的关注,渴望温暖,渴望失去的东西……
但他太不起眼了,饶是有人回头看向他,他也如同一条丑陋肮脏的臭虫,只会让人恶心,让人生厌。
或许是失望太多,他曾短暂地勇敢了一阵。他开始听阿姐的话,开始学着去反抗。他拿起书本,砸向了欺负自己的人。他听到了惨叫,那是他第一次取得胜利,也是唯一一次的胜利。
他被报复了,那群人拿着刀把他堵在了小巷子里。刀子划过了身体,很疼,是从未有过的疼……
那一刻,他才懂得,拳头只会对心有畏惧的弱者有用。
他很害怕,害怕死亡,害怕留下阿姐一人在世上受罪。可同样,他也很欣喜,他终于可以离开了,终于能够在与爸爸妈妈团聚。他曾恐惧着的一切,期待着的一切,都会在死亡的一刹那化为乌有,他将彻底摆脱窝囊无用的自己。
那天夜晚,虽然疼了些,却也是他最为轻松的时刻。
可他还是舍不得阿姐,就如同阿姐珍视他那般,他不愿看见阿姐为了他落泪难过。
爸爸丢下他们走了,妈妈也不要他们了,他只剩下阿姐一个亲人。如果他也选择离开,那阿姐又该如何面对他的尸体?就像送走爸爸妈妈那样,再亲手将他推进焚化炉吗……
他怎么能这样残忍,怎么可以这样自私?所有的苦和痛都遭阿姐受了,他怎么能够这般坏,还要阿姐再尝失去至亲的痛?
不能死,他还不能死。
他不断告诉自己,他要活着,他要成为阿姐的后盾,要成为阿姐能够依靠的存在。他下定决心要与死亡抗争,很幸运,他成功了。可他给阿姐带去了不幸,他的坚持让阿姐一步、一步陷入了难以脱身的泥沼。
为什么总会这样?为什么实现自己的愿望要付出那样大的代价?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在失去……
或许是他太贪心了吧,他本该死在那个夜晚,可他太贪念亲情,所以老天惩罚了他,让他珍视的阿姐替他遭了罪。
“我很没用的,不但拖累了阿姐,还将阿姐逼入了绝境……”林霖抱着膝盖,苍白的唇扬起浅浅的弧度,藏在阴影里的漂亮眸子却噙满了泪水,不断地涌出眼眶,滑过受伤的脸颊。
“黎同学,我的阿姐不是他们口中的坏人,她很好,她只是为了我,不得已才……才……”
他无声哽咽,如串的泪珠簌簌掉落。他不敢回头,不看去看黎同学。他很害怕,害怕看见嫌恶、失望的双眼,害怕自己成为黎同学眼里不耻的存在。
或许他该勇敢点,不该将黎同学想得那样薄情。卑劣的是他,黎同学是温柔的、坚定的,肯定不会同他的想法那般阴暗。
是啊,本就没有任何优点的人,若是连挽回的勇气都不曾拥有,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祈求想要的温暖和关注……
所以啊,他这一次一定要主动,要鼓足勇气去面对黎同学。
他捏紧了双手,缓慢地转动身体。泪水跟着落下,哭红的双眸微微僵直,名为“恐慌”的情绪塞满了浅淡薄荷绿的眼眸。
肩膀传来挤压的滋味,一双手从背后拥住了他。
“林小喵……”
低沉的话音萦绕耳畔,湿润的睫毛不禁轻颤,阴影落下,黯淡了漂亮的眼瞳。
“你的阿姐一定很好,她那样关心你,那样在乎你,肯定很爱你。”黎旌丞轻轻抱着他,下巴轻低着柔顺的发顶,“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的阿姐,但我很确定她是个善良的人。林小喵,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霖咬着唇,玻璃珠般的眼缓缓点燃了光亮。他紧握双手,指甲陷进了肉里。疼痛令他冷静了些,他张了张嘴,哭哑的嗓音裹卷着一丝期待。
“因为黎同学很聪明,黎同学……是好人……”
“不对。”黎旌丞沉声一笑,柔和的语气却显得格外郑重坚毅,“是因为你,因为林小喵你……”
“你很好,值得被爱。所以啊,会喜欢你,爱护你的人,又怎么会是坏蛋呢?”
“黎同学……”林霖哽咽不止,所有的话语都被强烈的酸楚堵在了喉间。他抽泣着,却终是鼓起了勇气,转身看向了对方。
没有失望,没有嫌恶,没有不耻,黎同学的眼里带着笑意,同平日那般,在无声鼓励着他。
心口越发疼了,他想笑,可脸上的肌肉仿佛失去了活力,只能做出哭泣的模样。
“对不起……”
他不由自主抓紧了黎旌丞的衣角,“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黎旌丞张开腿,顺势将林霖拉进了怀里。他微微俯低肩颈,抱住了瘦削的腰身。宽厚的肩向内收缩,牢牢笼罩住了单薄的身板。
“为什么要道歉?”他轻轻拍打林霖的脊背,不带丝毫的杂念,“你没有做错什么,怎么能说对不起?”
“可是……”林霖低着头,前额抵着黎旌丞的胸膛,“可是我不敢面对你,不敢坦诚相对……明明我们是朋友的……”
“林小喵,每个人都有秘密,有着自己的过去。朋友固然可以成为知晓秘密的对象,可这不该成为左右你选择的阻碍,你有权利隐瞒或告知。”
黎旌丞抬起手,掌心轻轻覆上对方的发顶,“如果对我坦诚会让你感到难受和不安,那就藏起它。我可以等,等到你逐渐能够承受,愿意主动与我倾诉的那一天。”
“所以啊……”他笑了笑,“别逼迫自己,顺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