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羊会飞》田方甜

2、无关风月

　　自从田方甜弄伤脚之后，陈胜宜便有了正大光明来看田方甜的理由，下班后陈胜宜已经在办公楼下等着，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
　　“方甜！这里！”其实早就看见对面那个黑黑瘦瘦的男人在挥手了。

　　不知道为什么，田方甜总不情愿和他一起，吃饭也好，讲电话也好，讨论工作的事情也好，是因为合不来吗？可是总是能和气的进行对话啊，是那种不强加感情色彩的，陈胜宜想加深感情一步，田方甜就后退一步，谨慎的保持距离。
　　不想逾越到另一层关系，只要保持现状就好，田方甜一直是这么想的。
　　“我没事，已经消肿了，就暂时不能穿高跟鞋，所以这几天都穿球鞋。”田方甜来到陈胜宜跟前，微微笑着说。
　　“晚上去玉玲珑吃饭好吗，我已经订好位置了，让你暂时忘记脚痛的事情。”
　　“可是……”
　　“别犹豫了，走吧，我请客。”陈胜宜偏头看着田方甜嘴巴咧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拉到新项目啦？”田方甜话锋一转。
　　“算是吧，你有兴趣知道吗？那跟我去吃饭了再和你说。”
　　田方甜低低的应了一声，“那我就不客气咯。”

　　玉玲珑是一家颇具口碑的高档路线中餐厅，怀旧雅致的装饰风格，精心创意的菜肴，融入了这个城市很多人喜欢的小资情怀。虽然陈胜宜是这个城市的“新参者”，但是来到H城五年时间还是耳濡目染这个城市的主流气息。
　　“方甜，你来点吧”陈胜宜顺手递过菜单巴望着田方甜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田方甜有一个毛病，就是她十分不喜欢做选择，她甚至希望单靠对方就能帮她做出选择，告诉她，你应该尝试吃这个。此刻田方甜很客气的接过菜单，装着样子翻了几页就迅速合上，“我就本日精选吧，你呢？”

　　“OK,服务生，两份本日精选套餐。”陈胜宜一点也没有意外，很快就示意了服务生。

　　一边吃的时候，田方甜想到了刚才陈胜宜说的新项目，无心的搭了一句：“心情很好嘛，有接到什么新项目吗？”

　　陈胜宜听到田方甜这么问，开始得意起来，“赞生电器知道的吧，他们在滨湖区新建的厂房要采用全新的监控和门禁技术，目前我们公司开发的联合式门禁系统和监控设备在华东地区都是佼佼者，如果投标成功了，这可是个大合同。”

　　“哈哈，看来要掘到金山了，祝你能签到这个合同。”田方甜立刻被感染了。

　　“我们公司胜算的把握还是很大，只不过上次去拜访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赞生新厂房建设的负责人，叫孙原，如果能打通这道关系，对我们投标帮助很大。”

　　田方甜“哦”了一声，飞快的夹了两口菜，方才陈胜宜说了什么并没有在意，“这个虾仁真好吃。”

　　“嗯？”陈胜宜一时被田方甜的跳跃性思维顿了下，“是啊是啊，下次再来吃好了。”

　　田方甜脸一歪没说话，把头埋进了果汁杯里。

　　认识陈胜宜很久，一直不温不火的，是当初田方甜母亲插队落伍在一户人家的儿子，怀揣着当年的感激之情，母亲很喜欢陈胜宜。陈胜宜似乎也逐渐开窍了，喜欢上在H城的打拼生活，也觉得H城里的田方甜很可爱。

　　从玉玲珑出来，陈胜宜送田方甜回家，告别前陈胜宜把袋子交给了田方甜，是海螺做的小猪模型，田方甜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他一路上都提着个大袋子。
　　好重。
　　接过袋子田方甜感受袋子的分量十足，他一路上就怎么拿着不累吗？而且拿着个袋子看起来拖泥带水的。
　　陈胜宜的行为虽然不招田方甜的喜欢，但也极少让田方甜揪住不快。夜晚的星星密集的点缀在天际，望着陈胜宜的背影，田方甜低头默默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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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中旬，天气俨然入夏。

　　公车上即使开着空调还是由于乘客密集，空气不流通而造成浑浊。田方甜抓着包，拉住扶手怕一个急刹车就让踩着高跟鞋的她飞出去。
　　“下一站，新凉，下车的乘客请准备。”报站器的“新凉”两个字让田方甜精神抖擞了许多，捋了捋头发盯着车门。

　　看见他上车了，每次这个时间总是和他同一班车呢，田方甜在心里嘿嘿嘿的笑却没发出声音。一个高个子男生，清爽的黑色头发在光照下有点映着蓝色，如果去摸一摸会是什么感觉。想着想着，田方甜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变态了，她已经连续4个月在这个时间段的公车上遇见他，叫他偶像X君，脸长长的，眉毛很直，鼻子也很挺，单眼皮模样真讨人喜欢，有点像她时常看的韩剧里某个男主角。

　　每次都偷偷的看偶像X君，不让对方发现以免尴尬，但田方甜多希望有一天，公车王子能走到她跟前说，“小姐，我知道你一直在看我的。”然后就手牵手，去加勒比海坐海盗船，去南非森林小屋度假，去环游整个世界。

　　曾经田方甜企图和郑炎炎分享这个偶像X君的点点滴滴，告诉她遇到了公车王子。
　　可是郑炎炎对着天空说，“你一个职业新女性压力大能够理解，可千万不要精神失常啊，陈胜宜赶紧来把田方甜解决了吧。”
　　“他就是个王子，帅气年轻，连手指都修长特漂亮。”
　　“王子会每天和你挤公车？。”
　　“或许有别的原因。”
　　“你想太多了。陈胜宜和公车王子比的话，是几比几？”
　　田方甜认真的皱眉思考，“1比5？去你的，他跟公车王子没的比好吧。”
　　“噗哧”一声，郑炎炎忍不住笑到前俯后仰，随即田方甜也跟着哈哈大笑个不停，两个就像玩闹的老小孩，神经兮兮的沉溺在狭小的宇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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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炎炎正在开着她的尼桑堵在环城北路的高架上，今天时代广场有个税法宣传活动，她必须到场做些服务性的工作，接受一些记者的采访，领导渐渐都不爱抛头露面，喜欢把她这个小姑娘捧到一线，长的漂亮也是因素之一。

　　郑炎炎毕业之后就因为靠亲戚关系进入了H城的一个税务分局，十分体面的职业。在这个地方税务局，里面有两种人，一种浑水摸鱼着过，一种用心往上爬，全看个人。工作4年在局里依然还算局里年轻的一员，领导特别赏识郑炎炎，因为工作有效率而且还长的十分漂亮啊，能够在沉闷的公务单位起到亮眼的角色。

　　刚一开始，同局里的很多年长的大妈对于这个未婚的小姑娘也特喜欢，自然也对她的个人大事特别上心，纷纷介绍相仿的未婚小伙子，只不过郑炎炎并不太吃这一套，她表面上总是善意的答应可从来不给出结果，于是大家得出郑炎炎不是来浑水摸鱼的那种人，所以4年以来保持单身逐渐变成局里的一朵奇葩。

　　只有田方甜知道，那是郑炎炎的保护色，看似容易相处，实则内心是拒人与千里之外，为什么田方甜会认识这样一个郑炎炎，她清楚的很但从来不说明。

　　“喂，王处长。”郑炎炎开启免提。
　　“小郑啊，今天可能会有很多本市市民关心本次的税务法宣传活动，到时候着重推广一下市民税务，力作到亲民，服务民众。”
　　“我知道，已经制作了些市民税法普及手册，到时候会现场发送。”
　　“这种活动你要多参加，多个锻炼机会是好事。”
　　“王处长，你放心好了。”收线之后，郑炎炎撇了撇嘴，有一丝厌恶的眼神闪过，很短暂。升了升脖子从车窗望出去，右手狠狠的按了喇叭一下。

　　时代广场上税务法的活动区域人头攒动，政府向来鼓励这样的法务普及活动，因此也有一些媒体前来采访。
　　“请问，今年开展的税法普及活动和往年有什么不同吗？”

　　郑炎炎坐在记者面前，背脊挺直，那个30度嘴角上扬的微笑已经挂在脸上，“税法每年都会进行宣传，普及十分有必要，因为H城的人口每年都在增加，让每一个人都有权利知道国家税务逐步透明化，民众共同监督税务的管理体系。”

　　“本次新增加了检举箱，可以领取我们统一的表格填好，匿名投放。我们地方税务局鼓励公民检举税务违法行为。”
　　记者眼睛一亮，“这样的做法的确是越来越监督透明化了，而且让更多的人参与。”
　　“当然，希望我们能更好的为民众服务，做到亲民化。”

　　应付掉记者之后，郑炎炎起身准备去看现场咨询处的同事时，手机响了。
　　“炎炎，陈胜宜到威海出差给我带的礼物，你猜是什么？”
　　“猜不出”郑炎炎现在没有功夫和田方甜扯皮子。
　　“一个海螺镶嵌的小猪工艺品，丑毙了。”田方甜迫不及待的开始汇报，“你那边声音好像很噪杂啊。”
　　“我在时代广场工作呢，一个税法宣传活动。”
　　“我刚好在隔壁百货买东西，等下搭你的车。”田方甜捡到个便宜就要抓住不放。
　　“OK，待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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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郑炎炎的宣传活动结束还有时间，田方甜手上已经拎了2袋战利品，坐在休息雅座上发呆，女人在商场会有无法克制的购物欲望熊熊燃起，像一粒火苗跌落到干草垛上，顷刻之间灰飞湮灭。

　　紧接下去，田方甜继续迈开步子朝鞋区走去，这个专柜的高跟鞋绚烂美丽。它叫staccato，一双高贵不凡的紫色高跟鞋，紫色亮片的鞋面搭配纤细银色的鞋跟让田方甜忍不住想去摸，穿上它会变受宠万千的女人吗，脑海里飘出这样的想法。
　　“欢迎光临staccato，喜欢的话请试穿”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田方甜开心的拿起紫色那双鞋子转身，眼前的这位店员让她浑身冷却，心漏跳了一拍，于是连张开嘴唇都显得困难，她担心自己的身子刚才是不是不争气的战栗了一下。
　　没被发现什么吧？
　　没被看出来窘迫的样子吧？
　　没事的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一而再的让自己变成笑话。
　　仓惶的放回鞋子，田方甜像一只老鼠般逃走了。
　　那个店员，是公车王子——偶像X君。

　　上了郑炎炎的车，田方甜今天出奇的没有立刻向炎炎炫耀战利品们，让郑炎炎直觉有些不妥，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妥，刚才电话里田方甜还幸灾乐祸的揭发了陈胜宜的小疮疤。

　　郑炎炎不想问原因，随意的开口道，“脚好了就开始败家啊，真有出息。”
　　田方甜没打算告诉炎炎在商场里遇见偶像X君的事情，“不败家就没办法好好活下去啊”
　　“陈胜宜对你不差啊，又是海螺小礼物又是玉玲珑请吃饭的。投入成本不小了哦”郑炎炎叹了口气，活动结束后浑身像泄了气的皮球，有点疲累。
　　“他最近可能会接下一个新项目，所以才乐的没边际。”田方甜不以为然。
　　“老实人还是有点本事的，什么项目啊”
　　“赞生电器新厂房全套监控设备的单子。”
　　“赞生电器是省内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
　　“是吗？我没什么概念的。”田方甜依然心不在焉的摆弄着她的2只购物袋，回想刚才在staccato的遭遇。
　　“家族企业能改制成功做到这个程度，你说牛不牛吧，去年上税1.2亿，我们的VIP客户。”郑炎炎边说着惊天动地的事情边闪现不易让人察觉的鄙夷态度，这个是她的习惯，“赞生的新当家才30出头，青年才俊呢，叫孙原。”
　　“郑大小姐也关心这等八卦？”
　　“局里三姑六婆最爱的话题，我不参与就显得特违和。”
　　“你们税务局每天进进出出都是有钱的主，赶紧勾搭一个吧，顺带分我一碗粥。”田方甜又一个毛病是突然从智慧女神升降到很傻很天真。
　　“田方甜，我为陈胜宜感到悲哀。”听到一番傻话后的郑炎炎突然开心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