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帘幽梦》红*T

2、三个穷丫头

　　文文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了。
　　第一天上班，她特意起早来公司。不料房门紧锁。
　　她想总会有人来开门——毕竟是一间公司呀，再小也得有几个员工。
　　可是等了很久，她累得不行了，坐在门口的地上，开始用手机玩游戏，一晃眼间，已经是十点半，依然无人问津。
　　文文无奈，只得给张姐打电话。
　　张姐匆匆回答：“我现在和客户开会。我把小邓的手机给你，你自己去找他。”

　　文文很不情愿给邓枫打电话。好像在催他一样。可是不催的话，自己要傻等到啥时候呢？就像室友肥鱼常说的——傻老婆等汉子。
　　文文拨了邓枫的手机，怯怯的等待。可是对方没有接听。
　　一想到自己可能打扰了对方的正事，文文就赶紧把电话按掉。
　　她决定还是给他发条短信，这样，如果他方便，起码会回个信。如果不方便呢？她还没想到到底该怎么办。
　　她百无聊赖的站在楼道中，感觉清洁工大婶的目光已经从警惕变成了好奇。
　　是走还是留呢？
　　文文从来没有这么彷徨过。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邓枫的声音：“苏文文？我忘了你今天来上班。你回家吧，明天来。”
　　有点儿戏吧？文文还是乖顺的答应了一声。
　　文文想，当老板就是不一样。爱来就来，不爱来就不来。也不知道今天的工资算不算？
　　刚上公汽，邓枫又来个电话：“明天我也不一定去公司。你来我家一趟。我把钥匙给你。”
　　文文更加无语——他为什么不把钥匙交给其他员工呢？还有为什么他不来上班，其他人也不来上班？
　　文文忽然想起来——那间办公室貌似只有一台电脑，在他的桌上。莫非，除了她，还没有其他员工？

　　文文按着他的指示，下了公汽，打了个的，去了他的住处。
　　朝阳公园南门的“公园大道”也算是很贵的房子了，据说每平米三万块，这还是两年前的价格，如今都有价无市了。文文上电梯时不免心存敬畏。虽然除了人少电梯大，她也没看出什么更值得贵的地方。
　　一位美女给她开门，让她进去。
　　美女很高，尤其是她上身只穿白衬衫，下面穿没穿，她也不好意思看。她的身材如时尚杂志上的模特，或者她可能就是个模特。她的眼睛大大的，如同网上流传的美女照，是超出文文生活范畴的一种存在。
　　文文低下头。
　　她顺便溜了一眼房间——像杂志上的样板间。

　　邓枫的声音响起：“苏文文，麻烦你跑一趟。这个给你。”他走了过来。文文匆匆一瞟他。他穿着T恤短裤，显然是刚睡醒的状态。他和美女的关系不言自明。
　　邓枫递给她钥匙。又递给她一个电脑包。
　　文文接过来，不明所以。
　　邓枫说：“这个电脑给你使。明天你自己上班吧。我有时间过去。”
　　文文迟疑：“可是……我该做些什么呢？”
　　邓枫的语气又不耐烦了：“书架上有账本。你先整理那些。”
　　他说这几句话的工夫，美女已经耐不住寂寞的拥住了他的腰身。

　　文文的脸有些发热。她匆匆道别。
　　美女很可爱很热情的跟她拜拜——她丝毫不介意——完全没有威胁性。

　　剩下的时间，文文回了租住的公寓。
　　文文在地铁一号线的终点租房子住，和两个女孩一起。
　　一个叫张钰，英文名字菲比，她偏偏喜欢叫自己“肥鱼”。肥鱼其实并不肥，相反身材不错，相貌不错，也很会把自己捯饬的很时尚。她在公关公司工作，总是加班，忙得颠三倒四。肥鱼希望做个女强人，总希望能成为大富翁。因此她很精明的学习投资。她不舍得跟别的女孩子一样把钱花在吃喝玩乐上——她的吃喝玩乐都是设法蹭别人的。

　　另一个叫王雪莲。雪莲来自一个北方小城，曾经做过老师。后来在东北某大学上了地理系的研究生。毕业后运气很好的进了地图出版社。地图出版社尚是过去那种老式的机关单位的构架和运作方式。工资不高，但是据说年底会有奖金。雪莲家境不好。她自幼失去了母亲，继母生了个弟弟。雪莲从中学时起就在沙发上睡觉，高中住宿，上大学后家里就没了她的位置，连沙发也没有。雪莲因此养成了很节省的习惯，因为除了她，没人替她的未来考虑。雪莲的单位在南城，下班后坐最便宜的公汽回来，到家都很晚。

　　她们三人中，只有文文工作时间比较固定，除非月底结帐，否则她总可以保证六点半回来，这个时候菜市场还没有关门。因此，文文承担了买菜做饭的责任。

　　今天这顿饭，文文心事重重。
　　文文是个单纯的人，她很少会发愁。所以她的心事也很简单——邓枫太奇怪了，让她这个多年稳定的人感觉很不舒服。
　　她考虑不要这份工作了。
　　昨天辞职很突然，不仅财务总监，连公司大老板都亲自挽留她——她人缘不错，又老实，又忠心。老板还说，新公司干得不爽，随时回去，薪水虽然没法加那么多，但是起码不会有人欺负她。文文一时间几乎眼泪涟涟。
　　邓枫最让她不舒服的地方在哪里呢？她也说不清楚。
　　是他的霸道？还是他的不务正业？是他随便让她看到自己的私生活的无耻？还是他随意把钥匙交给自己的散漫？
　　还没有开始工作，她的平静生活就已经被扰乱。

　　肥鱼回来时照例破口大骂她的变态客户：“有钱就了不起吗？！变态老女人！等我有钱了，非得买两碗热乎豆浆，一碗泼在她脸上，给她做个光子嫩肤，另一碗泼在她□□里，做个溜丸子！”

　　雪莲比文文还老实保守，没听懂肥鱼的拐弯骂人话，柔柔的说：“豆浆那么烫。这么做不好吧？”
　　肥鱼一腔怒火被雪莲的天真给浇灭了。她爆笑一通，之后又是一通有钱宣言。
　　雪莲看到菜，说：“红烧肉？很贵吧？”
　　文文拿着三人的生活费，一向精打细算。她赶紧解释：“最近青菜都涨价，贵得不得了。新蒜都九块一斤了。这肉是我在超市买的特价。算起来，肉倒比菜还便宜。”
　　雪莲放心了，她很高兴的夹了一筷子肉。
　　肥鱼忽然大叫起来：“我差点忘了！中午客户请我们吃大餐。我借口上洗手间，等他们先走，然后我折回雅间，打包了几样菜，藏在包里带回来。有椒盐虾，有牛肉卷，还有榴莲酥。”
　　几样菜放在小圆餐桌上，三个年轻的女孩子围在一起，快乐得如同过节。
　　雪莲说：“这一顿饭真奢侈。”
　　奢侈？
　　算起来，一道红烧肉花了八元，一个凉拌黄瓜花了三元。其他打包的剩菜不要钱。
　　这就是她们的贫寒小日子。

　　文文把奇怪老板的事情告诉她们，说自己不想去了。
　　肥鱼大骂她：“疯了！一万块的工资你不去？！哪个老板不变态呢？老板有钱，他当然愿意睡几点就睡几点。他一万块买了你，你不就是开个门吗？你以前老板花四千用你的时候，比这个还狠。快别犯傻了。这么好的工作，你不去我去！只要不让我卖身，干啥都行。你看看我，干得屁死狼烟的，还没你赚钱多。你是存心气我！”
　　文文被骂得低头。肥鱼以前就总批评她不求上进，没出息。
　　如今好机会，又退缩。
　　文文想，也是，凭啥她不能发一回狠呢？
　　不就是一个奇怪老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