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光影流年

33、第三十一章、浮生他日一笑过

　　几轮较量之后，梵音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紫辰在对面乐呵呵地边为她倒酒，边对她提问。起先，紫辰只问她一些不疼不痒的问题，梵音俱都实话实说，而待到她烂醉如泥的时候，问题逐渐开始尖锐起来。
　　“娘子可知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不知……我开始记事那会儿，是阿奴抚养我的。”
　　“阿奴是谁？”
　　“不……不知道啊……”
　　紫辰摇摇头，又问道：“你对紫薇天帝作何想法？”
　　梵音趴在桌上，用一根竹筷敲着桌子道：“他老人家啊……总是喜欢折磨我啊……”
　　“怎么折磨你了？”紫辰双目精芒大盛。
　　“他……总是把关乎东天界生死存亡的重担撂在我一个人肩上……呵呵，我哪挑得起啊……”
　　一片花瓣悠悠落在了梵音的脸上，梵音拈起它来，鼓起腮帮子将它吹起，仰着迷茫的脸看它在空中打转。
　　紫辰自饮了一杯酒，抛出了最后一个关键的问题：“天帝生前可有给过你什么密旨吗？”
　　梵音打了一个酒嗝，将目光重新凝注在紫辰身上，额而咧嘴笑了起来，“你想知道对不对……可是我啊……偏不告诉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捂脸哭了起来，紫辰微微动容，站起身子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在自己怀中，轻拍着她的肩膀。
　　“可是……”她哽咽地说道，“紫辰你知道吗？我是宁愿自己被天诛地灭，也不愿你受到伤害啊！”
　　紫辰身子一颤，一双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只听梵音又说道：“我真的没有办法啊……真的没有……”
　　梵音把鼻涕眼泪一并蹭到紫辰身上，精致的妆容也毁了，面上红黑两色纵横，活象一副戏子唱戏时的脸谱。
　　正在这时，云儿不合时宜地闯进了这片旖旎的安宁中，他面色凝重，行走疾如闪电，几乎是扑倒在紫辰面前。
　　“陛下，不好了！天界南部尽头处无缘无故塌陷了一角……”
　　“竟有这等事？！”紫辰心念数转，须臾后便有了计较，对云儿道：“朕这就赶去瞧瞧，你且去领一万天兵天将到南天尽头把守！”
　　“遵旨！”云儿得令后迅速地退去了。
　　紫辰将梵音扶靠在桌沿，吻了她的眉心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梵音在烈酒的作用下昏沉沉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飕飕刮来，凉意顺着她的脖颈钻进了嫁衣里，梵音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正是睡眼惺忪，她隐约地看到一张童稚的小脸一动不动地停在自己眼皮底下，梵音以为是出现了幻觉，遂狠狠揉了眼睛，待再睁眼看时，那张小脸没有消失，反倒越发的清晰了。
　　梵音与那孩童大眼瞪小眼，许久，那孩童终于开口了：“你就是我娘亲？”
　　梵音扑通一声从椅子上跌下来，哀怨地想道，不会吧，自己明明刚成了亲的，怎么睡了一觉醒来连孩子都有了？
　　孩儿他爹呢？
　　梵音左顾右看，发现这里仍是彩灯高挂、梨花纷扬如雪，恩，看来还在老地方。她又硬着心肠掐了自己一下……哎呀！好疼！
　　梵音确定自己并非做梦之后，拉住孩童稚嫩的小手和蔼可亲地问道：“小弟弟，告诉姐姐，你是从哪儿来的？”
　　那孩童听她问话，遂歪了头，想了半天之后，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口中嚷嚷道：“娘亲不认我了……呜呜……”
　　梵音愣了愣，抚慰地拍着他的小手问道：“谁是你娘亲？”
　　那孩童哽咽地看着梵音道：“就是你呀！娘亲怎么可以赖帐呢？”
　　“我……赖帐？”梵音苦笑不得，“那你告诉娘亲，你的爹爹又是谁呢？”
　　“我的爹爹叫檀华！”那孩童扬起一张骄傲的小脸来。
　　梵音如遭雷击，想起那日檀华对自己出言轻薄，便有些迁怒于这个孩子，她松开手，对孩童冷声道：“你的爹爹是个厉害的神祗，我哪有福气当你的娘亲？！”
　　“你……你连爹爹都不要了？！”孩童撇了一张樱桃般红润的小嘴，眼见得又要大哭。
　　梵音只觉头皮都要炸开了，她烦躁地跺跺脚，强忍一口气拉过孩童，将他按在自己怀中，宽慰道：“好孩子，娘亲刚才是开玩笑的。”
　　“那你要摩儿了？”孩童问道。
　　梵音一怔，敢情这孩子叫摩儿，于是便点点头，哄他道：“当然要了。”
　　“那你也要爹爹咯？”孩童又问道。
　　梵音不耐烦地点点头，轻轻“恩”了一声。
　　叫摩儿的孩童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娘亲不会狠心抛下我跟爹爹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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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音哀叹一声，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禁对这孩子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
　　母子亲情泛滥之际，忽听头上响起一声厉喝：“妖童！拿命来！”
　　梵音抬头一瞧，竟是紫辰回来了，他翩然落地，单掌祭出一个法罩来，那法罩却在他手上徘徊不去，只听紫辰道：“梵音，快放开他！”
　　梵音忙忙将摩儿护在身后，对紫辰道：“他是檀华的孩子，咱们不能伤害他。”
　　紫辰脸色铁青，讽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无所忌惮、肆意妄为，长大了怎还了得？！”
　　“他做了什么？”梵音奇道。
　　“他毁了南天门。”紫辰边说边向他们走去。
　　摩儿身子紧紧贴着梵音，探出小小的脑袋怯生生地盯着紫辰，口中喃喃道：“娘亲，我怕……”
　　梵音回手抚慰他道：“摩儿别怕，娘亲会保护你。”
　　紫辰听到他们的对话，面色立时有些不自在，问道：“梵音，他怎会叫你娘亲？”
　　梵音心忖这种事情不好解释，遂笑道：“我刚认的干儿子。”
　　孰料话音刚落，摩儿便脆生生地开口道：“才不是呢，我是娘亲的亲亲儿子！”
　　梵音身子一抖，冷汗连连冒出，她回身揉着摩儿白皙柔嫩的小脸，道：“乖——好孩子是不能说假话的。”
　　“我才没有骗人呢！娘亲刚才还说要摩儿跟爹爹的！”小摩儿崩着通红的小脸道。
　　梵音脸色顿时苍白，她转过身对着紫辰干笑两声，道：“紫辰，这孩子认错了娘！”
　　紫辰听罢，蓦地阖上了双眼，长长弯弯的眼睫毛在眼窝处投下扇形的阴影，阴影微微颤动如蝉翼。
　　梵音正思忖着要不要在他发作之前带着摩儿逃离现场，不料紫辰迈前两步，迅疾地拉住梵音，将她带离摩儿的身边。
　　“你要做什么？！”梵音诧异地问了一句，紫辰已横抱起她来，看也不看摩儿一眼，径直往碧纱阁中走去。
　　紫辰附在梵音耳边暧昧地道：“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这孩子的亲娘……”
　　梵音一愕，半晌才回过味儿来，脸颊红潮泛滥，害羞地低下头去。
　　摩儿自然不肯罢休，正要出手抢回梵音，紫辰比他快了一步，一道紫色光弧在空中延展为一环光圈，堪堪坠下地来，将摩儿圈在了一个范围极小的结界里。
　　紫辰抱着梵音进了卧房，行至铺了火红锦褥的宽大木床前，他此时的眼中似有星芒万点，带着一丝奇特的灼热。
　　他将梵音放在了床上，正要宽衣解带，情意浓浓的气氛却被一阵凌乱的敲门声所惊扰。
　　“陛下，西天佛祖如来有请！”
　　是云儿的声音。紫辰静默了片刻，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梵音，对门外的云儿吩咐道：“你去告诉佛祖，今日朕身体有恙，改日再去拜访！”
　　门外的云儿踟躇了一会儿，直谏道：“陛下，西天佛祖有造化众生之德功，我东天界一向得佛祖助益甚多，陛下万不可草率对待啊！”
　　梵音也连忙起身，执了紫辰的手道：“去走一趟吧，万一有什么要紧事呢？你我夫妻来日方长。”
　　紫辰定定地看着她，过了许久，终于俯身在她唇上烙下一吻，道：“我去去就回！”
　　梵音点点头，紫辰依依不舍地松开她，转身走了，梵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

　　梵音一个人躺在空阔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多时，这才想起门外被结界困住的摩儿，起身匆匆整好衣妆，出了门去。
　　门外月色安然静好，梨花雨寂寂地下着、清香萦绕满园，长廊下张结的彩灯伴着夜风明明灭灭、阑阑珊珊。
　　那棵梨花树下的杯盏狼藉无人收拾，寥落地定格在她与紫辰对酌的时刻，而那个莫名其妙闯进这喜气氛围里的顽童，此时已不见了踪影。
　　梵音心头一紧，凭空为那孩童生出些担忧来，她西下里张望着，希望在某个隐蔽的角落，他会如来时那般神奇的跳出。
　　“你是在为摩儿担心吗？”一个磁性诱惑的声音自身后突如其来，梵音仓皇地转身，看到了身后的梨花树下一大一小、两个白衣翩阡的身影。
　　小的自然是摩儿，而大的……拥有那种令万物窒息般的美的，宇宙八荒就只有檀华一个了。
　　梵音不欲与檀华的目光相撞，只是对着摩儿笑道：“你没事就好。”
　　檀华轻哼一声，牵起摩儿的手，对他道：“这世上似你母亲这般狠心不管儿子的，恐怕再没有了。”
　　摩儿侧头望着梵音，皱眉道：“母亲忘了摩儿么？摩儿想母亲定不是故意的。”
　　梵音愣在当地，一时困惑起来，怎地这堂堂的檀华神主也跟着糊涂了吗？
　　檀华不顾她一脸的迷惑，对她道：“子岚，你该醒醒了！”
　　子岚？等等……子岚这个名字……梵音凄凄地一笑，道：“我不是子岚，子岚是云裳天后。”
　　檀华凝眉望她，施了术法眨眼间来到她身前，肃声道：“孟婆，该你了！”
　　冥界的孟婆从不知名处闪了出来，颤巍巍地端了一碗颜色奇异的水，躬身走到檀华身边。
　　“神主，这是小的用记川水和百种灵异药草精心调制的回忆汤，保准能找回子岚夫人的记忆。”孟婆信誓旦旦地道。
　　“你保证？”檀华冷声问道。
　　“小的……小的用身家性命保证！”
　　檀华点头，接过那碗水，递到梵音面前，以命令地口吻道：“喝下它！”
　　梵音眨眨眼睛，明知自己不是檀华的对手，却也不失气场地道：“这里是东天界，望檀华神主三思而后行。”
　　檀华朗声笑道：“子岚忘了为夫的厉害了，今日便让你重新见识一下！”
　　语毕，他将整碗记川水倾入口中，俯身覆上了梵音的红唇，这两下动作快得肉眼几欲不识，待梵音脑中有所反应的时候，记川水已经被送入她的咽喉，无所阻滞地进了她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今天累了，虽然我很想快点写……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