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未回》妮妮安

7、为什么？为什么！

　　已进十月，可是老天没有丝毫要降温的趋势，相反，到处都是短袖T恤和短裤。

　　颖乔一个人窝在教室靠窗的一角，教流派老头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有谁听呢？隐约间好像听到了蝉叫，城市的夏天总是如此，连听蝉叫都是一种奢侈。到处都是汽车的喇叭声，“轰隆隆”的建筑施工声，只是让人无边的烦躁。

　　距离江宇锋离开已经过了一周，直到此刻颖乔仍记得他的表情他的泪水，他问：“我天天怕，就怕你离开我，怎么我怕什么就来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后来他还说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她只觉得心口的位置木木的疼，只一瞬间她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去想以后呢？此刻还爱着不就好了？管他的父母姐姐说什么，至少现在与她无干不是吗？她觉得自己真是傻，揽下这些压力痛苦，自以为是地替他选择以后的路，可不是傻得彻底？

　　她没有辩白，没有道歉，也没有痛苦流涕，她只是背对着江宇锋，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诉说着自己。

　　她说：“你也许永远都无法理解你姐姐带给我的伤害，带给我的恐惧，你只说相信你，即使我很想不管不顾去相信，可是不行，真的不行。”

　　她就低垂着头，密密麻麻的泪水打在手背上，她慢慢地松开紧握的手，仍旧是固执的声音：“不管你是如何想，别人如何说，我都认为我没有对不起你，我不会道歉，你认识我四年，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选择他是因为我喜欢这样的人，可能你无法理解，但是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是这样。”

　　也许是因为想起旧事，也许是为了驱逐心里的痛苦，颖乔忽然就停不下来，她一直说一直说，好似要把这一生的话都说完，好似明天她就要离开他再也不能相见。

　　江宇锋慌了，他没有见过这样子的颖乔，即使在高二那年班主任让她站在墙角写检查的时候，她也是昂着头不掉一滴泪，可是今天她哭得那么绝望，不带任何感情，只是絮絮诉说，默默流泪，不肯停止，无力地靠着他，而他却感觉不到重量。

　　凌晨两点的时候江宇锋终于哄睡了颖乔，他抱着她，头上是昏黄的壁灯，明天……明天会怎么样？他伸手摸到开关把灯关掉，用力抱着颖乔，好像只要这样就可以把她揉进身体，不必担心某一天她会离开自己。

　　事实上，江宇锋已经完全不能理解颖乔的行为。她早早醒来洗漱穿衣喊他快点收拾东西，不然上课要迟到了。就像是昨晚没有发生任何事，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是幻觉吗？白T恤上那一大片泪渍清楚地告诉他：她靠在这里哭过。镜子里他和她红肿的眼睛都在说：你们哭过了，那是真的，都是真的！这么多的痕迹都在他眼前晃着，那要他怎么能当作没发生？

　　江宇锋压抑着，痛苦着，挣扎着。他无法理解，不能理解，更不想去理解，他的颖乔怎么会这样做？怎么可以喜欢别人？他要怎么办？要不要去问清楚？昨晚的颖乔让他害怕，他不敢再去刺激她，可也无法说服自己如此接受。

　　所以上完课下午回到宾馆，江宇锋再一次提起，只是他没有问什么，而是双手扶着她的肩，双目灼灼地看着她，像要把她看透、看穿，他说：“你发誓再也不要见他，发誓！发誓……好吗？”最开始还是命令，等到后来却像是哀求，又像是喃喃自语。

　　他就这样看着她，她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然后推开他躺下来。

　　江宇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一样，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盖到颖乔身上，低声说：“你好好睡，睡一觉就好了，没事的。”好像是在说给颖乔听，又或许只是在自我安慰。

　　直到他走，颖乔都没有再提这件事，也没有去送他。江宇锋不想离开，可是家里人根本不知道他来J市，出门前他谎称去W市的同学家玩两天，昨天妈妈已经打电话来催他回家，毕竟爸爸常年在外工作，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总会觉得孤单。

　　他走之前颖乔还是说了一句：“如果你想我留在身边，我会一直坚持，但是如果你要走，我不会开口留你。你是知道我的。”

　　可是“如果”就只是“如果”，又怎能断定未来会一样？又怎能预知会是谁在候车大厅里苦苦哀求，痛苦难挡？又怎能了解到人心总会变，最初的坚持会沦为最后的放弃？如果……如果颖乔可以预知，此刻还会不会心软自责不已？是谁说的：有时候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