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悔恨伊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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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格外冷，即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不能抵挡那份寒冷，颖乔拎着行李从车上走下来，原地跳了几下，放松一下由于长时间蜷缩在座位上而麻掉的脚。
“我回家啦！”当然，只是在心里喊。
她的倒数第二个寒假，幸福、甜蜜、危险、悔恨、愧疚、耻辱、绝望，都如大杂烩一般，把此生所能拥有的感情统统体会了一遍。
宋颖乔不恋家，相反，竟有些讨厌在家。无非是讨厌妈妈问东问西，管这管那，哪怕是什么时候洗澡她也要规定一下，久而久之，吵架就变成了家常便饭，尽管知道妈妈因为更年期愈发难以敷衍讨好，可是每次必然要争论一番。尤其是谈恋爱的问题，妈妈坚决反对她大学毕业以前谈恋爱，讲求“学业为主，其他让步”，她和江宇锋也只能搞搞地下约会，借着同学聚会的名义见见面。
江宇锋知道这些，也常常教训她：“妈妈上了年纪你就多忍着些，总归是为咱们好。”
两个人讨论家里的时候从来不分你我，都是“咱妈”、“咱爸”地喊着，她不知道江宇锋如何想，但是颖乔自己是真的把他的家人都看作自己的家人，不论对哪个朋友说起，都毫不避讳。
她决定向妈妈“摊牌”，江宇锋总说要得到她妈妈的认可，等九月份他就满22周岁，国家不反对大学生结婚，两人就想先偷偷把证领了，名正言顺。她信他，决定冒一次险，所以当晚就跟妈妈提了这件事。出乎意料的是妈妈并没有反对：“你也这么大了，我不能总像以前那样管着你，也管不动了，我只是个乡村的小医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你自己多看着点，人品好对你好就行，以后都是你们过日子，你们好就好。”
颖乔怔怔地坐在电脑前，看着坐在自己后面的妈妈，什么时候就变了呢？原来在妈妈眼里她已经长大了，□□的信息提示音一直在响，颖乔看了一眼，是江宇锋，直接点了“视频对话”，她回：“我想让妈妈看看你。”
江宇锋有半刻犹疑，听到颖乔已经在喊：“妈，你来看看他。”他还没反应过来，颖乔的妈妈已经笑着过来，问：“是小江吧，在那边上学累吧？”江宇锋赶紧回：“阿姨好！不累不累，都挺好。”
大概看出江宇锋的不自在，只说：“自己注意身体，你们聊吧。”
就这样认定了关系，颖乔也一直以为就像是江宇锋说的他家也不再反对了，让她放心，不要在乱想。如果那时候能够再乱想一下，是不是伤害的人就可以少一些？或者只让她自己承担后果，而不必让家人一起受辱？
颖乔那时没有想，甚至在江宇锋回来的时候买了他母亲喜欢的甜点为他接站，怕他回来的匆忙忘记买。她回家没有给自己的母亲买什么，因为知道母亲了解她，也不喜欢她这样，她是真的把他的母亲当作自己的亲人，才这般费尽心思。第二天打电话，还未开口就传来他的大嗓音：“老婆，咱妈说儿媳妇买的蛋糕就是不一样啊～”颖乔只是笑，满是甜蜜。
这个假期是她有生以来最幸福最快乐的假期，陪他买衣服，替他写讨厌的作业，带他见家长，甚至两人的照片也是放的到处是，每逢有客人妈妈都会悉心介绍这是颖乔男朋友，她以为这就是恋爱的结束，婚姻的开端。却原来是一场虚幻的假相，他为她编织的谎言。
所以在假期结束的时候他带她去北京，一反常态，有些心神不安，她问他不说。所以就是今天的结果，他说：“我们还是分开吧！”
颖乔看了看手机日期，是2007年3月19日，他们在一起整整三年零一个月，不多，不少。
颖乔就势坐到地上，所有的回忆有携着万军不可阻挡之势呼啸而来，所有的美好、甜蜜都变成了蚀骨之虫，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她掏出手机，她要问清楚，哪怕只是一场爱情，也要有它的墓志铭，要明明白白地死去。
“半年以前，你没有说分手，你选择留下我，哪怕是现在要分手我也可以接受，可是你既然决定这样做，当时装什么伟大，现在拿出半年前的事情做挡箭牌？你以为我就这么傻会信以为真？我现在只问：你凭什么强制进入我的家庭，现在才过一个月你让我妈对大家说她女儿被你抛弃了？你让我的家人颜面何存！我们凭什么为你的自私和任性付出代价，你以为你是谁！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很快江宇锋就有了回复：“我以为我可以说服我的家人，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坚决，我……其实也不想这样的，我可以去跟你妈解释。”
宋颖乔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解释？让他去跟妈妈说因为你们家没钱没势所以父母反对？这是要去折辱她的家人吗？他早就知道结果却不告诉她，让她独自在台上像小丑一般笑着表演，而他一直都是知情的冷面看客！他谈恋这一点虚荣的温暖，却要她和她的家人为他的自私买单，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撕掉面具，赤裸裸地站在她面前，丑恶、自私、势利、无耻一一展现给她看，叫嚣着宣告她的愚蠢和无知。她离他一千里远，又怎么能够知道她不在的两年里他都干了些什么，又是如何改变，她不会变，可是又有什么资本笃定他也不会变？他不但会变，还要产出最丑陋的嘴脸给她看！
江宇锋的心情不比宋颖乔好多少，他也很难受，毕竟三年的恋爱，五年的结识都不仅仅是凭空的数字，他还记得几天前颖乔嘻嘻哈哈地对他说：“亲爱的，你知道吧？我们认识了1547天，恋爱1182天，这个数字庞大不？”
江宇锋知道这个数字很庞大，而在这么多的日日夜夜里，他陪她的加起来最多也不过是十分之一吧！不是没有愧疚，可是他没有办法妥协，他是个理智的人，只会因为她而失去理智，可是两年的警校生活让他看清太多事，了解到太多的不公平。家世、背景还有太多都足以决定你未来的路，他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纵使如何地拼命，得到的也不如一些人不劳而获的多。
他没有告诉颖乔寒假的时候又跟父母大吵了一架，他本意是想要好好谈，说服父母接受颖乔，他知道父母一直希望他找一个家里条件好一些的女朋友，毕竟警察这个职业也牵涉到很多的利益关系，他能进到这个学校，家里也费了太多的心思，如果他能够拥有一些关系背景毕业以后的路总会顺一些。
父母的意思他都懂，这不是第一次，从他进公安大学那天起，家里的每个人包括当初支持他自由恋爱的姐姐都希望他跟颖乔尽快分手，以免越陷越深。开始的时候他很坚持，高考结束后他的本意是想要报考跟颖乔同一个地方的大学，谁曾想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成绩公布的当天就把他拉去医院打了眼睛。
江宇锋的近视比颖乔还要严重一些，最初的几天真的是难挨，什么都不能久看，父母把他当瓷娃娃一般天天捧着，给颖乔发信息的时候突然就湿了眼眶。
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对不起颖乔，当年决定复读的时候他很难过，两个人暧昧不明了两年，终于捅破这曾纸、翻过这座山，没想到还有一大片平原需要长途跋涉才能到彼此面前，他以为终于可以结束这样的生活，可以去到她身边，家里却给了他这样的安排。
他还记得出成绩的那天颖乔很激动，对着手机的话筒语无伦次，可是他知道她哭了。她并没有说让他来J市陪他，即使在他告知家里已经决定让他去B市的公安大学，她也是高兴的说：“多好啊，为人民服务，你别老大的不乐意，前途一片光明哪！未来的警察叔叔，只要你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我多等几年怕什么！”
他让她等，她等了，等了一年再一年，把最好的年华都用来等他，从17岁等到22岁，等到的是分手，他找不到理由，找不到借口，只有抓住去年夏天的事安慰自己，好让自己不必那么愧疚，不必那么难受。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坚持，可是有那么多的压力，那么多残酷的事实摆在他面前，更何况其实……他的新女朋友并没有什么不可接受。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悔恨伊始（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