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寒秋》蓝咖啡

23、第二十三章

　　亦和跟陆飞在我睡下后离开，隐约可以听见他们在门口低语着什么。他们应该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是的，他们一直都是为了救我而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现在，不仅仅是为了我，还有我肚子里那个渐渐萌芽的新生命，会是一个男孩还是女孩呢。不管他长成什么模样，是否有一对小天使的翅膀，这些都无关紧要，他将是我在这个世界生命的延续，爱情的奇迹。在我还年幼时，便幻想着有一天，假如自己有了一个孩子，是否会如同父母一样对待他，我该给他一个怎样的世界，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当我发现这个屋子不再是只有我跟亦和，以及陆飞之外，我只能说，我的惊讶是难以言说的。林娜端着餐盘进来给我送早餐，在她的身后还有另一个蓄着短发的女孩，身上穿着的是我的黑色及膝短裙。
　　“然然，她是琳达，有一半法国血统，不过，她不会说一句法文。”林娜像是在自己家中轻松的介绍说。叫琳达的女孩满面笑容的走到我的床边坐了下来，急切的看着我，目光似乎想要穿过我的皮肤看透我的骨架，我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关注，但是，我没有转过脸去。因为她的眼中有某些我熟悉的情感，似曾相识。
　　“你真的是段书然，他们一直不让我进来看你，这下子我是偷偷进来的。不过还得谢谢娜娜姐。”她感激的看了林娜一眼，继续对我说：“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有多想见到你的。我一直等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可以见到你了。你知道吗？你简直就是个奇迹，现在，你依旧在创造奇迹。”
　　说完，她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肚子上。
　　“好啦，琳达，你会吓到她的。”林娜打断她的话，将早点放在我面前。“然然，你得补充营养了。钟亦和可不希望见到你一直呆在床上。”
　　“林娜，你……”
　　“嘿，宝贝，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不是现在，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好好吃一顿，你肚子里的宝宝可是饿了哦。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她说。
　　“我睡了两天？”我几乎是尖叫到。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两天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担心时间的问题。你得吃早饭了。”琳达握住我的手说。是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可是，我在我的记忆中找不到自己认识她的证明，却又那么的难以抗拒。
　　吃完早餐后，林娜帮我换好衣服，她们几乎不让我动手做什么，一副只要我随便乱动一下，宝宝就会不高兴的表情。我不喜欢这样被人照顾着，我要的是可以大口呼吸的自由，但是我拒绝不了她们膨胀的热情，拒绝不了她们看我肚子时那热切的目光。
　　当我穿戴整齐，在林娜的搀扶下走下楼时，我可以确定自己是慌乱的。
　　原本空荡荡的房子里，现在挤满了一切。什么都有，充彻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新添置的铁制桌子几乎占据了客厅一半以上的空间，上面摆满了各式药瓶以及化学用品，酒精灯发出淡蓝色妖艳的光泽，我可以闻见浓浓的药剂味，餐桌紧挨着铁桌，上面放置一台双屏电脑，陆飞就坐在电脑后面，他对我挥挥手之后又埋下头去。地上散落着书籍和报纸，有陌生人从屋子一边走出来，对我亲切的微笑。另一间空置的房间黑漆漆的一片，厚重的黑色窗帘阻挡了一切阳光的渗入。
　　我看了眼林娜，她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琳达走去陆飞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着什么。
　　我环顾了整间屋子，除了陆飞之外还有两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子，却就是不见亦和的影子。
　　“陆飞，亦和呢？”林娜帮我大声的问陆飞。他抬头看了一眼，问他对面摆弄试管的男子。
　　“亦和去采购了。”他看着我说，脸上又是那种亲切的微笑。“亦和说，一屋子人吃饭，总是要存不少东西的。我本来要自己去的，你知道，他是大明星，或多或少会引起人注意的。可惜，我不认识路。不过你放心，赵叔陪着他，不会有事的。这时间，差不多该回来了。”
　　“可是，你们怎么在我家里？”我几乎大声的问。面前几个忙碌的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走到楼梯口前，一脸疑惑，面面相觑。
　　“书然，你怎么了？”陆飞问我。好像有问题的是我。
　　“我说，你们怎么会在我这里。陆飞，你不是外出了吗？还有你们，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怎么会在我家里。还有，你们都认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书然，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们怎么到这里的吗？”林娜小心翼翼的问我，有太多的不确定让她没有办法对我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
　　我点点头，是的，我什么都不记得，这一屋子人是哪里出来的。我只是睡了一觉，难道地球忽然就变性了吗？

　　林娜搀扶我走去了沙发，我想要推开她，我并不是如此脆弱到需要人照顾。可是，她紧紧握住我的手臂，我挣脱不开。
　　陆飞跟那两个人小心的讨论着什么，琳达给亦和打了一个电话，好像是问他到了哪里了。我惶恐的看着面前的突变，不知道一切该怎么解释。
　　“好吧，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在场的几个人。林娜推了推陆飞，陆飞推推鼻梁上的眼睛，环顾四周，也许他站出来解释是最合适的，毕竟我曾经是那么的相信他。他弯下腰，看着我的眼睛。
　　“段书然，你记得什么，告诉我？”他说。
　　“我记得……”我在自己的脑袋中努力的搜索，可是所有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碎片，无法完整的拼凑，最清楚的记忆是我在父母的家里试婚纱，亦和推门进来跟林娜大声的吵着什么，萌萌消失了，我很疼，每一块骨头都疼痛难忍。我告诉陆飞这些我记得的。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坐在地面上，看着我。
　　“是的。你被亦和推倒在地上，当然，他不是故意的。他失手推倒了你，你摔坏了，就像是机器人摔坏了身体上的某一个部件。他们送你去医院，但是医生没有办法，他们对于你身上的零部件束手无策。你一直昏迷，也会醒过来，但是时间很短又晕过去了。”
　　“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林娜接着陆飞的话说：“他们把你从医院接回来，医生说你已经怀孕了，胎儿一切正常，我们不得不接你回家。我回我住的地方取东西，在那里见到了陆飞，于是我带他过来见你，他手上有药丸可以救你。所以，你现在醒过来了。”
　　“对啊，你现在看上去好多了。”其中一个男子说。
　　“我的父母呢，他们怎么就让你们带走我的。”我问。
　　林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她转过脸去，沉默不答，连陆飞也低下头来。沉默，在屋子内的空气中盘旋不散。
　　“书然，这些，我们觉得，亦和告诉你会更好一点。”琳达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说。接着，在场的所有人都点点头，而钟亦和像是算好时间，推开门进来，跟他的经纪人，提着大包小包。还是那个一脸朝气的男子，虽然看上去很是疲惫。
　　“然然，你得让他休息一下。”林娜在我的耳边小声的说，起身去接过钟亦和手上的东西。

　　屋子内紧张的气氛在亦和出现后消失，他一直都是有这样的魅力，无法言喻。他看到我站在一群人中间有点讶异，将手中的重物放在地板上，看着林娜跟琳达忙碌着填充冰箱及空间。亦和不安的揉揉眉头，有点无奈的说：“书然，我该早点告诉你，我们有客人的。”
　　“我以为只有陆飞或者林娜。”我说，并不是不想接受他话语中的歉意，只是，我对于来自陌生人天生的抗拒，更何况是一群让你感觉不到陌生的人类。
　　“可是，现在家里有我不认识的人。”我说。
　　“这个是欧阳磊，这是秦硕，那是琳达。”亦和连忙介绍说。屋子里的人都看着我们，准确说都是在关注我脸上的表情。
　　“亦和，我说的不是名字。”我松懈了下来，跟他抗拒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他皱皱眉头，表情有点无辜。“我原本以为在我回来之前，你不会醒的，我打算等你身体好一点才告诉你的。这些人不是陌生人，他们是我们的亲人，至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亲密。”
　　我不懂亦和话里的意思，所以我选择什么也不说，等待着。
　　“他们是想帮助我们。虽然这么说有点荒诞，这本来就是一个荒诞的世界，不是吗？”他摊了摊手。“至少，在这里，你和孩子是安全的，这里，我们全部都是一体的，我们站在一起，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会肩并肩作战的。书然，你相信我，不是吗？”
　　“我父母呢？”我问他。
　　亦和转过身子，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视一遍，像是得到什么保证，再次让他有勇气正视我。他朝我走来，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臂。
　　“书然，为了孩子，你会更勇敢对不对？你会跟我一样，用我们的生命，保护这个孩子，是不是？”他问我。
　　我笑了，手轻轻的放在腹部，来回抚摸着，像是要证明他是真的存在那里的。我对着亦和点点头，笑说：“那当然。”
　　亦和重重点点头，再次问我。“不管我说什么，也不管你相信多少，你都对我保证，不要激动，不要做可能伤害到你的事情，你能保证吗？”
　　如此谨慎和小心翼翼的亦和看上去那么的可爱，我很好奇，这一次他出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最好，别是那些义薄云天的大侠了，他可以尝试更多有人情味的角色，靠近现实的。至少，现在他可以了，他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可以帮我撑起一片天空的男人。
　　我对他点点头，看了眼屋子里的人，奇怪的是，他们都紧张得几乎快要爆炸了。
　　“说吧，我不会激动伤害孩子的。”我说。

　　“书然，我从你父母手中把你抢过来的。”钟亦和看着我的眼睛说，一字一句，他加重了“抢”。
　　我看着瞪大眼睛的亦和，再也忍不住，不顾周边那么多双眼睛，呵呵的笑了起来。我亲了他额头一口，说：“亦和，他们已经答应我嫁给你了，你抢我做什么？”
　　亦和叹了口气，林娜想要说什么，但是被陆飞拉住，有什么不对劲，一向敏感的我，怎么在这个时候如此的糊涂呢。
　　“亦和，你说抢是什么意思？”我怔怔的问他，笑容还在嘴角没有散去。
　　“是的，他们是打算把你嫁给我。”亦和松开我说，“因为他们都跟所有人一样，相信我身边的眼睛太多，我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们还可以控制一切。因为我是名人，想要找到我，太简单了。书然，在这个之前，他们是你的父母，这点跟你一样，我也选择相信，我也答应过你，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也会帮你照顾他们。我能做这些，心甘情愿。可是，你怀孕了，一切都变了，变得不一样，甚至……”
　　“你不相信我肚子你的孩子是你的？”我紧张的问。
　　“书然，你……”亦和无可奈何的看着我，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他咽了口口水，继续说：“书然，孩子是我的，我没有怀疑这个。可是，当你怀孕，就是你现在这样，你已经不再简简单单是他们的女儿，更是，更是一个完美的试验品。一个冰冷的，没有感情的试验品，你知道吗？他们可以毫不吝啬的在你的肚子上划开一个裂缝，从里面取出我们的孩子，你的死活再也不是他们关系的了。你和我也别再想见到我们的孩子。”
　　“亦和，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我的父母为什么要取出还没有成形的孩子，试验品又是什么。
　　“亦和，够了，不要再刺激她了，她的身体还没有好转多少，今天就到这里吧。”亦和的经纪人赵叔站出来，说了句话，他拍拍亦和的肩膀，安慰他。亦和一直背对我。
　　“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