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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化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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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聂应钟的敌人就从瞪着红眼睛的公子变成了一条可怖的大蛇。
最后的体面,也被撕破。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赌上了生死。
手里的金刀很沉,手腕早就开始发酸,却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大蛇一口咬住聂应钟的胳膊,金刀脱落,聂应钟整个人被掀起来丢出去好远。
蛇牙锋利地穿透胳膊,鲜血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往外涌。
聂应钟看着大蛇缓慢朝他移过来,那双眼睛带着鄙夷和冷漠。
他想站起身,却发现胳膊使不上力了,腿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蛇靠近。
就这样结束了吗。
公良冶或许已经成妖了。
如果他成妖以后发现自己死了,会有多痛苦呢。
想到这里,聂应钟咬紧牙关支起半个身子,疯了一样搜寻金刀的影子。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公良冶成妖,没来得及在妖王面前逞能保护公良冶….
他不能死在这里。
可是大蛇的血喷大口眼看就要下来,他眼睫毛颤一下,无法言喻的感觉在全身流转嘶嚎。
突然,空中有什么东西飞过,大蛇瞳孔一缩。
庞然大物不见,裘青白恢复人形倒在前面的石头上,吐一口血,血里竟有一朵彼岸花。
聂应钟倒吸一口气,猛地抬头,熟悉的红色衣服出现在视野,平滑的红色面具一如既往的瘆人。
他大口呼吸着,疼痛和烦躁在脑子里焦灼。
妖王摊开手掌,从裘青白身后飞出一根针,回到妖王手上。
“小儿,你这一千年…办事一直果断。”
“凡人的那些感情,爱也好,恨也罢…在你身上从未出现过。”
裘青白看起来很痛苦,血一直从嘴里往外流,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聂应钟。
“屡次三番纵容你,可你却不识趣。”
“既然如此,那本座也无计可施。”妖王一只手掌放在裘青白头上。
“等…”聂应钟瞪大眼睛,面前一下子出现闻道佟痛苦的脸,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
可是妖王没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裘青白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睁着眼睛,好像在看着山洞外的那一轮圆月。
“啊…..”聂应钟锤一下地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妖王看着他,两只手背到身后,
“他把你伤成这样,难道不该死?”
聂应钟没回答,一只手锤着地面,下唇都咬出了血。
妖王似乎也没想等他回答,继续说道,
“三清那老家伙,着实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功夫。”
“你身手比大部分除妖人都要敏捷,反应也迅速…否则不能在裘青白的手底下坚持这么久,还把他的本体都逼出来了。”
聂应钟抬头,脸颊滑下一行倔强的眼泪,
“你早就来了?”
妖王不置可否。
“看我们互相残杀很有意思?”
“哈哈哈,不仔细看看,怎么知道你的潜力呢。”
妖王蹲下身,看着聂应钟那只无法动弹的胳膊,
“从前他是本座手下最得力的阴阳血。”
“以后,就是你。”
聂应钟呼吸一滞,“他从前是凡人?”
妖王一只手伸到聂应钟的胳膊处,红色的妖力源源不断涌出,
“一千年以前,他被离青白带到本座面前时,不过七八岁,被不知道什么妖伤得浑身是血。”
“后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叫‘肖玉’罢了。”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肖玉。
——老正经,不然我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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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妖,他是人。”
耳边突然响起很久之前闻道佟说的话,聂应钟沙哑地张着嘴,看着肖玉乌黑的头发逐渐化成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起一掌心的土,就像他那天在闻道佟坟前捧起一抔雪。
“对不起…对不起…闻大哥..”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角的血又涌起,
“我也不懂为什么就这样了…”
“我..我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怎么了…”
妖王收回手,聂应钟那只被刺穿的胳膊完好如初。
“这个地方…”
妖王重复一遍他的话,语气却和他相反,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五月落雪,山崩地裂,还有多少惊喜,还有多少秘密…多令人期待啊…”
“至于你,”妖王一只手捏住聂应钟的下巴抬起来,“你是解开这一切秘密的钥匙。”
“三清为了掩埋你是阴阳血的事实,为了保护你,给了你多少力量,甚至不惜为你剥离出整一个人间….”
“到底为什么…我要从你身上一点一点挖出来。”
聂应钟瞳孔剧烈颤抖一下,牙缝还是红色的,
“你说…什么…”
妖王歪歪脑袋,把他整个人提起来,小鸡一样拎在腰间,走出山洞,
“看来你这个主角还被蒙在鼓里啊。”
“这人间,根本不是正轨,所以才有这么多反常。”
聂应钟浑身怔一下,僵硬不少。
“对,正如你想的那样,还有另一个人间,在那里你能想到的人都有,而刚才死在山洞里我的得意之子,也活得好好的。”
妖王脑袋偏一下,红色的妖风带着彼岸花瓣刮过来卷起他们的身体,
“而那个人间,也有一模一样的本座。”
“本座很强,若这里的本座过去,我们二人的力量合并….”
一下子,空中只剩他的笑声,却不见人影。
地上一片狼籍,山洞里的尸首,早化为灰烬。
聂应钟痛苦地闭上眼睛。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平行世界。
那一边的聂应钟,那一边的公良冶,都已化作白骨凉。
那一边的闻道佟不一定寻到了师父,而那一边的裘青白,未必有那么一段时日,做回了肖玉。
这样对比下来,即使两边都惨烈,那边却更惹人心寒。
“我只要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就能保我和公良冶不死?”
聂应钟问。
妖王又笑,好半晌才回道,
“你还要尽你所能助本座过去,因为你就是让这两个人间连通的钥匙。”
“如果我说,我不是来自你说的那个人间呢。”
聂应钟讽刺地笑一下。
妖王的脚步骤然停下,毫不犹豫将他掷在地上,看着他人不人鬼不鬼的笑容,
“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应钟———!”
聂应钟猛地回头,看见公良冶穿着早上那身隆重的华服跌跌撞撞跑过来,眼睛还是澄澈如初。
可是接下来一股怪风将他连根吹起,他的脖子一下子就落到了妖王手上,双腿挣扎着乱蹬。
仿佛心脏被人抓紧,聂应钟难受得无法呼吸,叛逆的影子跌进洞穴自动求饶。
他抓住妖王的腿,额上青筋暴起,
“我是钥匙,我就是那把钥匙!”
“我就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钥匙也不可能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