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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隐匿 ...

  •   “好久不见啊,三清…”

      妖王张狂笑一声,在神仙面前也目无尊卑,眼神里却燃烧着某种反抗的火光。

      “怎么,我抓个阴阳血,你也要管。”

      三清侧过头,看着毫无声息的聂应钟和雕像似的公良冶一眼,无声叹口气。

      他摊开掌心,金刀就在他手中消散。

      “妖界有妖界的规则,我不管你抓阴阳血。”

      “可你差点杀了我的徒弟。”

      妖王看向那边的两个人,挑眉,

      “你死的徒弟还少么?”

      三清眉目剧烈震颤一下,

      “正因为死的够多,才不能再死了。”

      “断蕊,你不会想和我对着干的。”

      妖王甩甩袖子,双手背到身后,

      “好,我让一步,你也要让吧。”

      “你的徒弟我不杀,阴阳血,你总得留给我。”

      肖玉的视线开始疯狂颤抖,他抬起手,试图抓住那神仙的衣袖,那神仙却说,

      “阴阳血的祸福,自有天定。”

      “我守住我的徒弟,过些时日,就把他送走。”

      “之后,你妖界只要不大肆祸害人界,我不会管。”

      妖王邪魅地笑一下,空气中骤然袭来一阵让人窒息的芬芳。

      “三清..你可要记得今天的契约….”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身形也看不见。

      “为什么…”肖玉瞪大眼睛,看着那神仙转过身,猛地扯住他的胳膊,“为什么不救公良冶!!!”

      三清看他一眼,默默收回了胳膊,

      “是你没带走公良冶,为何质问我。”

      他说完,把猫放在桌上,伸手去摸聂应钟的额头。

      公良冶眼皮耷拉着,颓然坐在那里,看到三清的动作才骤然回神,下意识抱紧了聂应钟。

      “放手。”三清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你害他至此,还不够吗。”

      心脏听到这句话开始崩裂,碎成一瓣一瓣掉在血泊里。

      害他,害他。

      他说得对,把聂应钟给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比现在这样好。

      公良冶胳膊软下来,任由三清抱着聂应钟离开屋子,眼泪才又开始汹涌。

      他抬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视线模糊又清明,反反复复。

      猫跳下桌子,伸个懒腰追了出去。

      “走吧。”肖玉蹲下身,扶起他的胳膊。

      公良冶站起来,目光却还粘在聂应钟滴血的裤脚上。

      眼泪再次蓄满眼眶,不舍和舍不断敲击胸腔。

      “肖玉…”他哽咽一下,“他肯定..很疼吧。”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果然是…”

      “太自私了。”

      肖玉看着他轻轻颤抖的眼睫毛,视线偏过来放在满地狼藉上。

      “你是太自私了。”

      我把闻道佟扔在那里跑来救你,你却只能看到聂应钟身上的伤口。

      天上又开始飘雪,公良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剑撑着身体一步步挪到门外。

      他看着满地狼藉,眼泪和所有人一样流了满脸。

      “公良府..欠所有人一个..还不起的情。”

      “我公良路,代冶儿向诸位..赔罪了。”

      他说完,扑通一声在带血的地板上跪下,肩膀因为余悸剧烈抖动着。

      公良冶回过头,深吸一口气,而后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里只剩绝望。

      三清抱着聂应钟走到闻道佟身边,转过身来,看着雪地里跪着的兄弟俩,眉心动了动。

      罢了。

      他闭上眼睛,头发一下子白了好多,

      “先在公良府养伤休憩,剩下的事,以后再议。”

      雪花还在纷扬。

      一时之间,五月的雪,跪在地上的人,苍白的神仙,竟不知道该怪谁。

      ———————

      戴着面具的男子歪在躺椅上,杯中盛着猩红的血。

      他喝一口,嘴角流下一条血柱。

      他用手指抚掉,旁边一只面相美貌的妖走过来跪下,双手捧上一块手帕,让他把血擦在上面。

      “哟,这么悠闲呢。”

      一个声音在门后响起,阎王爷笑着走进来,直直望着榻上那人。

      妖王挥手,其他妖都出去了。

      他坐起来,摘掉面具放在一旁,也笑,

      “那是比不得你这有神职的,日理万机。”

      “找你来,是有正事同你讲。”

      阎王在他对面的躺椅上坐下来,双脚高高翘起,感叹一声,

      “哎呀,还是上面舒服。”

      妖王饶有兴致看着他,挑眉,

      “你之前问我那事,有眉目了。”

      “这个人间不是正轨,你我早已心知肚明。”

      “而在这件事上动手脚的,也的确是那荒唐神仙。”

      阎王爷原本闭着眼睛,现在却张开了,

      “你有何打算。”

      妖王轻笑一声,抓过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你倒是听我说完。”

      “我去抓阴阳血的时候,找到了被三清藏起来的另一个。”

      “那人竟是三清的徒弟,怪不得他为了护他周全,不惜插手我妖界的事。”

      氛围微妙起来,妖王身边滚滚涌着惊喜和杀意。

      阎王又眯眼,一副忙里偷闲的悠哉模样,

      “两个阴阳血找齐了,你又有何打算。”

      旁边那人听了这话竟大笑一声,墙壁都跟着颤抖,

      “哈哈哈…那自然是….”

      “把他们都带回来,寻个法子让这里的我同正轨的我合体。”

      “三清能把人间拆成两个,我自然也能让两个人间重新合起来。”

      阎王爷打个哈欠,从袖管里抽出一张纸,

      “我怎么听说..你和三清立了个契,说不杀他徒弟呢。”

      “不想守约,何必成契啊,连着我都麻烦。”

      妖王把那张纸拿过来,放在手里把玩,嘴角扬得很高,眼里的邪恶愈发明显,

      “我答应他不杀…”

      “却没答应他不抓啊。”

      “人到了我手里,最后是人还是妖,还是我说了算。”

      阎王爷坐起来,目光深沉着落在他脸上,却笑着,

      “敢在神仙眼皮子底下捣鬼,也就只有你了。”

      “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没变啊。”

      妖王权当他这是夸奖,全盘接下他的眼神,

      “和神仙捣鬼,没人能比得过你才对。”

      “我还是那句话,哪天神仙当累了,妖界随时欢迎你回来。”

      阎王爷伸个懒腰,转过身迈着大步走到门口,一边说,

      “哎哟,那可算了。”

      “这地方,也就你能待得欢欣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后。

      外面守着的妖都进来,站回原本的位置上。

      而榻上那人,也重新戴回了面具。

      ——————

      闻道佟的手指下意识扣紧,抓住一只手。

      他睁开眼睛,肖玉坐在床边,朝他笑了一下。

      窗外进来一股带雪的风,这个笑容,就这么随风刻进了眼底,带着孤注一掷的空虚,和难以维继的美好。

      “哎呀,这窗户怎么漏了个洞。”

      肖玉这才意识到风吹进来了,赶忙抬手替闻道佟挡住这个洞,

      “我去找人来补补。”

      他说着要走,闻道佟却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无妨,我不冷。”

      “你怎么在这里,公良冶呢,应钟呢。”

      肖玉把他的胳膊塞进被子里,掖了掖,

      “你心里怎么只装得下其他人,有这精气神,不如想想你自己。”

      闻道佟苍白笑一下,支着胳膊就要坐起身。

      肖玉扶他起来,给他递了一碗水。

      递到跟前,却又收了回去,嘴里念叨着,

      “哎呀,怎么水也凉了。”

      闻道佟的嘴角就没掉下来过,看着这活了千年的妖局促的模样,

      “你在这守了我多久。”

      肖玉侧过头看他,狡猾地转转眼珠,

      “不眠不休,守了两天两夜。”

      “你看这人情…”

      闻道佟轻声道,“你本就不用睡觉。”

      “嚯,你这老正经,倒是会找借口。”肖玉把水碗放到旁边的炉子上温着,又走回来坐在榻上,

      “公良冶没事。”

      “你的好师弟,也叫你师父救下来了。”

      “照我说,都是徒弟,你师父只守在他那边,也不来看看你,当真偏心得很…”

      肖玉越说越恼,气得在大冬天摇起折扇来。

      闻道佟失笑,“你也会替我着想了。”

      “师父做事,自有他的打算,别恼。”

      肖玉耳根爬上一抹红,他把两边的头发拨过来挡住,还想说什么,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佟儿,你醒了。”

      闻道佟立刻坐直了些,紧紧盯着床边那妖怪,压低声音道,

      “你方才那些话..”

      肖玉哼一声,扬起下巴,

      “他听见就听见,又不是我偏心,我怕什么。”

      他说完倏地站起身,甩甩袖子,大步走过去开门。

      三清又成了那副老头模样,淋了一头的雪。

      肖玉斜睨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炉子上的水碗,

      “老神仙,待会水温了,你记得给你的徒弟喝。”

      “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肖玉说完,擦过三清的肩膀走了出去。

      床上的闻道佟粘着他的背影,没忍住笑一下,眼见师父望过来,这才收了嘴。

      “佟儿,你感觉好些了?”

      三清弯腰拿起水碗,端到闻道佟跟前。

      闻道佟毕恭毕敬接过碗,点点头,

      “师父莫担心,徒儿没事。”

      但其实他这副身子到底是什么模样,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应钟如何了?”

      闻道佟舀起一勺水,喝了一口。

      三清摇摇头,眼神沉重些许,

      “我来,便是要同你商量应钟的事。”

      “佟儿,我找到让他回去的法子了。”

      “他心里厌我,至于怎么劝他回去,都要靠你了…”

      门外一只准备扣门的手,骤然停了下来。

      大雪比方才又猛烈了些,门口的公子显得瘦弱无比,本就深的眼圈又黑几分,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另一只手抓紧手上装着补品的盘子,忍着汹涌的心绪在大雪中转身,直直走到聂应钟房门外,眼泪才下来。

      聂应钟离开他,是对的。

      离开这个五月飘雪的荒唐人间,是对的。

      可是打在脸上的雪花和风,无论如何都盖不住痛苦的呜咽。

      好不容易获得的珍宝,这样放手,谈何容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隐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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