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子女士想做惠的妈妈》秦玄知

3、野猫与孩子

　　禅院甚尔仅仅只用了半分钟就找到了偷走他‘东西’的贼子。

　　无他，实在是贼子的作案手法实在是过于低劣，在虽金盆洗手，但实力依旧强劲的前咒术师杀手看来，这简陋到极致的作案手法，完全就是在叫嚣着‘我就偷你东西了，你来打我啊~’。

　　简直欠扁到极致。

　　禅院甚尔顺着作案痕迹，几步走到了隔壁。

　　他想，也许贼子是从隔壁离开的。

　　禅院甚尔想错了。

　　当他步入那间完全没关门的公寓的第一点零五秒，他就看到贼子正抱着他儿子坐在沙发上，而他儿子也正乖巧地窝在贼子的怀中喝奶。

　　场面看起来温馨极了，倒显得他这个亲生父亲颇有些格格不入。

　　那奶瓶也实在是让人眼熟，似乎和他买的那个一模一样。

　　禅院甚尔眯着眼，冷笑了一下，他是不是可以推断，那奶瓶里装着的奶粉，也是他买的？

　　不二枝子正陶醉在惠酱美滋滋地在喝奶的纯真画面中，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寒气直逼她而来。

　　她抬头，只见不算低矮的房间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头大猩猩。

　　那大猩猩可大，脑袋都快要顶到天花板了。

　　还很吓人。

　　被冷不丁吓了一跳的不二枝子，反射性地收缩了下手臂，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温热肌肤后，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惠酱还在，不能让大猩猩伤害惠酱。

　　抱着这种为惠酱负责任的想法，不二枝子强撑着与大猩猩对视。

　　听说在野外遇到猛兽的时候，不能直接跑路，更不能将后背暴露在野兽的视野之中。否则的话，智慧未开的野兽就会将露出后背的人类，当做是可袭击的目标。

　　比较靠谱的做法是，与猛兽对视，做出一副‘我要在气势上压倒你’的模样来，以达到唬住猛兽，逼退它的目的。

　　默念着野外生存守则条例，不二枝子瞪圆了自己的冰蓝色眼睛，试图在气势上压倒破门而入的大猩猩。

　　显然，她忘记了，在东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出现野生大猩猩的概率几乎为0.

　　大猩猩并没有将不二枝子的色厉内荏放在眼里，在对方看来，那微弱的反抗同在耳边飞来飞去的蚊子差不了多少，都是能够一巴掌解决的东西。

　　禅院甚尔找到儿子后，一开始的怒气和几不可见的慌乱瞬间消失不见，他恢复了属于咒术师杀手的特质，冷静地打量着那个抱着他儿子喂奶的贼子。

　　是普通人。

　　没有受过什么苦，看起来生活条件不错。

　　至少比他好太多了。

　　喂奶的姿势有些别扭，是个姑娘家。

　　没有咒力的痕迹。

　　他收服的咒灵正懒洋洋地趴在对方的肩膀上，看到禅院甚尔出现的时候，还张着嘴叫唤了两声。

　　贼子既没对肩膀上趴了一只咒灵抱有恐惧，也没有对咒灵还能出声产生惊异，反应相当地平淡。

　　看不见咒灵啊。

　　果然是普通人。

　　在禅院甚尔得出结论的时候，不二枝子也终于看出来大猩猩是她的邻居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不二枝子的腰杆子挺得更直了，她开始数落邻居在养育孩子上种种不靠谱之处。
　　“善逸桑，说句越界的话，作为惠酱的父亲而言，你实在是做的太不到位了！”

　　哈？什么善逸？

　　禅院甚尔打量着那个似乎认出了她身份的女人，他还没开口教训对方偷孩子的行为，她居然就直接理直气壮地训诫苦主，这就是身为普通人的勇气吗？

　　还有，善逸究竟是什么鬼名字？

　　不二枝子并没有给善逸说话的机会，她的母性光辉还未消散，此刻正是她爱心发大水的时候。

　　于是，在禅院甚尔开口质问对方为什么想要偷走他儿子，是什么人派她来的，有什么阴险计划之前，他先被那女人的质疑打败了。

　　在连续听了三遍‘不可以将没有自主能力的小孩子独自放在空无一物、只有垃圾的家中’，以及‘垃圾就应该分类处理，在合适的时间扔掉合适的垃圾’，和‘既然没有正式的工作，就应该尽早找一份薪资尚可的工作，以尽可能地给小孩子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之类的话语后，禅院甚尔选择了举手投降。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底线的人。

　　在还没有离开禅院家那个垃圾堆的时候，只要能够活下去，禅院甚尔并不在意那些同样姓禅院的家伙，在背地里怎么编排、嘲笑他。甚至于，就算是在禅院家那个垃圾堆里颇有地位的人，借机克扣属于他的报酬，禅院甚尔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他也饿不死，不是吗？

　　虽然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价值，但活着总比死了好。

　　而在离开了禅院家后，自认为没有什么能力，只能游走在黑色地带，接一些暗杀类的任务，以赚取佣金的方式来养活自己的禅院甚尔，要求他有底线也太异想天开了些。

　　在禅院甚尔做过的这些工作之中，也就小白脸这一职业，尚且算得上干净了。好歹他没杀人，也算得上是靠力气吃饭。

　　只要能活的话，卖什么不是卖，做小白脸还更轻松一些。

　　这就是活了二十五年的禅院甚尔的人生信条。

　　在遇到惠的妈妈的时候，这份信条曾经被短暂地放弃过；在失去了惠的妈妈后，禅院甚尔已经开始考虑是否要将这份信条重新捡起来。

　　从他开始断断续续地接触地下中介就能看出来，再次回到以前那种得过且过、刀尖舔血、浑浑噩噩的生活中，这种选择对于禅院甚尔来说，并不是需要过多犹豫的事情。

　　现在，唯一能够稍微牵绊住前咒术师杀手的东西，也就是那个还一脸无知地窝在贼子怀中喝奶的小鬼了。

　　既然那个女人那么操心他的儿子，那就干脆把那个小鬼卖给她好了，至少比跟着他好。

　　不过这个女人是普通人啊，应该养不了禅院吧。

　　已经开始考虑着是否要回归到曾经那种灰暗的生活中的禅院甚尔，突兀地想到了这件略显随便的事情。

　　一旁，还在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善逸的不二枝子，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恶意。

　　那股恶意就好像是，你看到了河边有一只野猫落水了，出于对生命的敬意，你伸手抓住了那只野猫的一只爪子，打算将其救上来。

　　没想到在你伸手的时候，野猫却突然露出尖爪，抓伤了你。随后，那之前还在求生边缘挣扎的野猫自己松开了扣在泥土中的爪子，随着水流落入了河中。

　　你慌张地往下看去，却惊讶地发现，落入水中的野猫完全没有挣扎的迹象，就那样安静地顺着暗流沉入了河底。

　　就好像是，那野猫自己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一般。

　　灵光一闪，不二枝子止住了训诫，她警惕地看向善逸：“你不会是想把惠酱托付给其他人，然后自己去寻死吧？”

　　“哈？”禅院甚尔惊讶地砸了下嘴，“你说什么呢？比起托付这种恶心人的说法来，我更中意于把你怀里的那个小鬼卖个好价钱。”

　　男人无所谓地说道，就像他嘴里的那个小鬼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他表现得一点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