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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接受,还是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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叼着桂花枣泥糕的小水,用手肘捅一捅一旁喝黑豆浆的七七。
七七从罗曼史小说里抬起头来。她最近得了一套绝版西方罗曼史小说,除了工作时间,正没日没夜埋首其中。为了不教帝玖发现她开小差,七七甚至用挂历纸在每本书外头包上封皮,遮掩那赤.裸裸令人血脉贲张的俊男美女封面。
这时被小水打断,俏眉微蹙,“爪?人家正看到关键处呢!”
“给我做个记号,你看完了给我看!”小水扒过去爬在七七肩头瞟了一眼里头的内容,继续捅咕七七。“看那里看那里!”
七七顺小水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若素拿着拖把,在同一个地方,来来回回地拖动。大抵有些时候了,那块水门汀地面明显较周围颜色深。
七七看一眼小水,倏忽惊呼:“啊——豆浆打翻了!”
然后两人齐齐盯着若素。
若素置若罔闻。
换做平时,若素即使不高喊“放着我来”,也会第一时间过来查看。
小水挑眉,七七放下手中的书。
与退休的阿姨相比,若素同她们年纪相近,于两人而言,若素更像是贴心姐妹淘,不用她们多说什么,热腾腾的午饭,温凉不展的茶水,好吃又不会太多卡路里的点心,就已经都替她们准备好。
至于干净整洁的环境,更是无从挑剔,简直似酒店大堂般。
“小素?!”小水叫若素,没有回应。
“若素!”七七提高点音量,再接再厉,仍没有反应。
两人对望一眼,齐齐叫,“若素!”
若素省过神来,停下拖地板的动作,遥遥看向两人。
“小素怎么了?”小水十分八卦地问。
若素拄着拖把,下巴压在手背上,幽幽叹息。
小水与七七只觉背上一冷。
如此幽怨的叹息,莫非——
“若素你没事罢?”
没事?若素看看两个睁大眼睛,巴噔巴噔望着她的女孩子,无力地问:“如果有男人对你妈妈说,请允许我以结婚为前提,与你女儿交往,你怎么反应?”
“啊啊啊……难道有人这样对小素妈妈说了?”小水连枣泥糕也不吃了,惊问。
“啊啊啊……”七七“啪”一声合上小说,“爪没有人这样对我妈说啊啊啊……”
惨叫声传十里。
帝玖在楼上喊,“七七你鬼叫什么?!”
然后一本砖头厚字典从楼上飞下来。
七七拉着若素小岁闪过砖头字典,吐吐舌头,小声嘀咕,“大叔又更年期。”
内心纠结如若素,也听得噗嗤一笑。
三个女孩子齐齐挤在沙发上。
“小素很为难吗?”小水继续嚼枣泥糕。
若素多年来为家计奔波,并没有时间找小姐妹倾吐心事,这时被小水一问,先是一愣,随后微微苦笑。
“有这样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对我妈妈说,愿意以结婚为条件,与我交往,换做以前,我一定毫不犹豫答应他。”若素慢慢说。
“那有什么不好?换成是我,立刻答应他!”小水一颗恨嫁之心,暴露无疑。
“现在有什么问题?”七七比小水略理智些。
若素想一想,“我只是不确定,现在是正确的时间,以及碰见正确的人。”
七七也忍不住叹息。
谁能说得准,是不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见正确的人呢?
早年最美丽港姐,嫁入霍家,连生三子,人人都说她好福气,可是一段婚姻维持三十年,还不是以离婚收场?
虽然她转头再次嫁入另一个豪门,但婚姻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那么美丽传奇的玉婆,七结七离,越战越勇,据说打算第八次迈入婚姻殿堂。
可是有些人,受一次伤,便再难痊愈,留下永难磨灭的烙印。
小水不以为然,拍一拍若素同七七肩头,“管他是不是正确的时间,正确的人?骑驴找马也好。”
若素听了,要愣一愣,进而失笑。
骑驴找马?
不晓得安亦哲听了,会做何感想。
安副市长,年轻有为,前程似锦,在任何一个适龄女郎心目中,都算得上是白马王子了罢?
被不知情的小水比做驴子,有种奇怪的违和感,但——让若素的心情好了很多。
“笑了就好。”小水做语重心长状,“不勇敢地迈出第一步,你永远也不知道适合不适合。周六有时间伐?我们一起去逛街!小素你穿得太朴素了。”
小水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若素通身上下的衣服,统统地摊货也就罢了,还是三四年前的旧款,没有一点青春活力。
若素为难。现在住在安亦哲那里,没有冯家姆妈搭把手,她休息天要是走开,妈妈就要一个人,额外多寂寞一天。
楼上帝玖召唤:“小水七七,上来开会!”
小水三两下将桂花枣泥糕咽下去,和七七三步并做两步,上楼开会去了。
留下若素,坐在沙发里,回想两天前的那一幕……
一直到下班,若素心里也没有一个定论:接受,还是拒绝。
这是个问题。
若素正自纠结,帝玖从楼梯上探头出来,“小素,你下班罢,这里我和空虚会收尾。”
若素点点头,收拾东西下班。
虽然她对帝玖与空虚,撇下小水七七,频繁加班,十分不解,但这不是她应该关心的。
她最烦恼的,是如何义正词严又婉转含蓄地拒绝安副市长“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罢”的提议。
若素不晓得安亦哲发什么疯,可她不是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早过了花季雨季花痴季。他的告白,于其他女孩子,不啻是天大的惊喜,然对若素,却是天大的惊吓。
若素找不到安亦哲对她青眼有加的理由。
他是高干子弟,她是工人女儿;他一帆风顺,她历经坎坷;他颀长英俊,她平凡普通……
若素在两人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共同点。
倘使一定要说有什么交际,不过是四年前一场阴差阳错的拘捕,她不过是整个拘捕境外间-谍行动中,被无辜牵连的那个人。
如果妈妈没有倒下,她或者还有精力,去为自己讨回名誉。
然而妈妈的倒下,使得一切再也没有任何意义,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自己的名誉,自己的未来。
若素走在幽静小马路上,望着吐露嫩叶的法国悬铃木,淡然一笑。
她难道有能力状告国家安全局,败坏她的名誉,影响她的前程,致使她的母亲中风瘫痪么?
不不不!其实一切流言,都来自她生活中最熟悉的人。
大学里的女生,早看不惯她家庭富裕,有英俊男友,轻松兼职,一见有人到学校调查她的学习生活,立刻添油加醋,活灵活现形容她与不同男人进进出出宾馆和豪华场所,一定作风有问题!
居委里有人嫉妒母亲能干,一爿店一个月收入好抵普通工人一年工资,闻听公安机关前来调查,哪有不看笑话的?
若素一直都知道,妈妈就是被那些流言蜚语气到中风的,同安亦哲无关。
然而只要看到他,她就会想起四年前的那五个日夜。
那五个不眠不休的日与夜,从此改变了她的一生。
若素没有办法,云淡风轻地忘记,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找个时间,搬出去罢。若素咬牙想。
那么好的房子,那么好的条件,若素不舍,尤其是那张遥控护理床,好得叫她恨不能一起搬走。
可是,不行呵。
这时候手机响,若素看一眼来电显示:安。
犹豫片刻,还是接听。
那边是安亦哲清爽有礼的声音,“在哪儿?我来接你,一起吃饭。”
若素想一想,长痛不如短痛,夜长梦多,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只是——
“伯母那边,我已请家母过去帮忙。”他仿佛听见若素心声,淡淡说。
若素大惊!
“怎么可以?!”若素头皮一麻。哪有叫安副市长母亲去照顾她母亲的道理?
“这样你才不会拒绝我的邀请。”他淡笑,重复道,“告诉我地址,我过来接你。”
若素捏了捏手机,终于将自己的位置告诉他。
等挂断电话,若素盯着手机足足一分钟,恨不能此时掐在手里的不是手机,而是安某人的脖子。
那么恨,也还是老老实实等在原地,等他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