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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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新雪初霁。
裴新玖找到了Klein录音工作室的休息室，敲了敲门。
“门没锁，进来吧。”
裴新玖去年初带领团队研发了一款乙女游戏，文案组觉得他的声线和其中一个角色的人设很符合，挑选cv时果断推荐了他，没想到裴新玖轻松拿下试音。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过来录制一个宣传PV，顺便熟悉一下录音的流程。
他推开门，没看清人就下意识自我介绍道：“老师们好，我是裴新玖，是为……”
他停顿了一下。
休息室里只有两个人，刚刚说话的是游戏的配音导演齐思窈。裴新玖之前见过她一面，对她其余的印象来源于网络——齐思窈今年虽然才三十出头，却担任了国内市面上三分之一的乙女和女性向游戏的配音导演。
让裴新玖一愣的倒不是她，而是门斜对角坐着的一个青年。
裴新玖开门的那一刻，原本正和齐思窈笑着交谈的青年嘴角的笑容停滞了一瞬，不过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将手里的小玻璃杯放到茶几上。
青年穿着件深灰色的大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透明边框的眼镜，长发很有层次感，最长的能及肩，外层略短的部分用皮筋随意扎起。
裴新玖收回目光，把自己要配音的角色名说完。
“你别紧张呀。”齐思窈以为他初来乍到紧张了才结巴，笑着说，“外面很冷吧，过来喝杯茶暖一暖，向明朝今天刚带过来的茉莉花茶。”
休息室里暖气开得足，裴新玖坐下后就把脖子上的米白色围巾解下来，放到单人沙发的扶手上。
齐思窈坐在长方形茶几的另一端，碰不到中间的茶壶，见状，向明朝拿起一个倒扣在托盘里的玻璃杯，倒上茶后递给裴新玖：“小心烫。”
“谢谢。”
齐思窈说：“没想到你到得还挺早的，还有一个没来呢。”
裴新玖确认了房间里没有第四个人之后，疑问道：“不是还有两位吗？”
这款游戏总共四个男主，试音是网上进行的，裴新玖来之前不知道另外三个人是谁。
“忘了跟你说，有个cv老师今天临时有事，明天会过来补。”说罢，齐思窈冲向明朝扬了扬下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今天要来的大人物，你知道他有多厉害吗？”
向明朝的视线在裴新玖脸上一扫而过，配合着问她：“有多厉害？”
“裴新玖，年纪轻轻就担任《童话失衡》的游戏总制作人，算是你们的半个金主爸爸。”齐思窈玩笑道，“还不赶紧在金主爸爸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裴新玖有些不好意思：“钱都是公司出的，我算不上金主。”
向明朝掀起镜框下半垂的眼皮，他睫毛密而长，垂眼时能勾勒出好看的眼型，眼尾微翘。
他绅士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向明朝。”
向明朝温雅的嗓音灌入耳道，像刚入口的茉莉花茶，浓而不冲，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活络了冻僵的筋骨，苏感十足，同时给人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和安全感。
裴新玖抵着杯子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向明朝伸出来的那只手，愣了两秒握了上去，礼貌道：“老师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反正无论在哪个圈子，称呼老师总没错。
齐思窈跟向明朝是多年的老搭档，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见两人不自然地手指碰了下手指，试探着问：“怎么，认识啊？”
裴新玖：“不认识。”
向明朝：“认识，初中同学……”
裴新玖语速很快，快到他说完了向明朝都没来得及刹住后几个字。
休息室里：“……”
向明朝咳了一声：“壶里没水了，我去茶水间灌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新玖感觉向明朝从自己面前的空隙走过去时，目光在他手指上停留了一瞬。
齐思窈识趣地把那句“认识怎么不早说”咽回肚子里，转而问了裴新玖一些关于游戏设定的事情，一旦涉及到专业领域，裴新玖总能对答如流。
两人一问一答，氛围很融洽。
另一位cv老师叫江岁，向明朝离开之后不出五分钟就到了，他一边走进来一边解释：“路上堵车了。”
经齐思窈介绍，他和裴新玖礼貌性握了一下手，他的目光在裴新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是种带着好奇和诧异的目光。
他很快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一边在向明朝原先的位置上坐下一边问：“向明朝没来？”
“去茶水间装水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齐思窈问，“你路过的时候没看到他？”
江岁来时路过茶水间，除了看到桌上摆着的冒着热气的半壶茶，压根没看到人。
江岁随口道：“可能没仔细看。”
向明朝这水一装，就是二十分钟。
他从裴新玖面前经过，身上带着一股寒气，像是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他把茶壶放到茶几上，不慌不忙地说：“刚刚接了个电话，有点久。”
就在裴新玖也以为他真的去打电话了的时候，手中落入了一个暖呼呼的东西。
是个热水袋。
为了防止烫手，外头罩了一层保护套，灰色的小绒毛摸起来有些滑手，一般只有新买的才会有这种手感。
向明朝的声音从头顶轻轻飘下来：“手那么凉，都冻红了。”
突如其来的暖意和善意让裴新玖不敢抬头，自然就没看到向明朝挨着江岁坐下时，江岁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进录音棚之前齐思窈给他们讲了一遍录制注意事项，另外两个都是专业的，裴新玖知道主要是讲给自己听的。
他听得认真，把“向明朝特地出去给他买热水袋”强行从脑子里删除。
PV有五分二十秒，每个人大概四到五句台词，四个人的效率都很高，一个一个进棚录制，半个小时内就完成了。
裴新玖是最后一个进棚录的，他录完后把耳机放到原位，听见坐在玻璃对面的齐思窈问：“新玖，你是不是学过配音？你不说你是做游戏的，我都快怀疑你是专业配音了。”
说起来，当时和甲方选择用裴新玖的时候，齐思窈还是有点犹豫的，这款游戏虽然算不上大制作，但每个环节都不应该含糊。所以他们其实是有几个备选名额的，但今天听裴新玖录下来，齐思窈觉得自己大概是多虑了。
“高考后的暑假无聊报过一个网课，学过两个月。”
“难怪。”齐思窈语气里满是欣赏，“如果你对配音感兴趣，欢迎你跳槽啊。”
裴新玖刚刚在和齐思窈聊游戏的时候，就发现她没什么架子，特别好相处，甚至还有些自来熟，于是顺着她的话玩笑道：“这个得问我们老板同不同意了。”
裴新玖因为晚上要开会就谢绝了齐思窈的聚餐提议。
待他离开录音棚，齐思窈才没忍住跟向明朝八卦：“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高考毕业也报过一个网课，你俩一起的？”
向明朝起身的动作一愣：“不是。”
“哦对，你们初中同学，不是高中同学。”
裴新玖满脑子只有录完音赶紧逃之夭夭，结果一走出工作室，光秃秃的脖子就跟冬末的冷风来了个亲密相拥：“……”
裴新玖把手揣进衣兜里，摸到一片暖意。
自己的围巾没带，别人给的热水袋倒是记得揣兜里。
不过他当时有放进衣兜里吗？
裴新玖一边回忆，一边上了提前叫好的车。
他并不打算回去拿围巾，避免不必要的碰面，下回来录音棚再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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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新玖回到公司，就游戏里存在的一些技术问题和另外几位负责人开了一个会议，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已经九点多了。
公司离家不远，裴新玖晚上下地铁不打算乘公交，准备步行回家，顺便中途去买碗馄饨当夜宵。
九点半的街道热闹非凡，行人不减，积雪和落叶都被扫到银杏树下，一些融化的雪水流进了下水道。
裴新玖把僵硬的手指在羽绒服口袋里揣了半天，也没有暖和起来的迹象。正感慨着化雪天的温度实在低，他脚步一顿。
向明朝给他的热水袋好像忘在公司办公室了。
遇到个老朋友而已，至于丢三落四把脑子都丢了吗？裴新玖在心底自嘲道。
裴新玖去小区附近的一家店打包了一碗小馄饨，从店里出来时，看到迎面走来的人，在台阶上差点踩空。
向明朝挂了电话，面露诧色。
“你……”
“你……”
这突如其来的尴尬默契。
向明朝轻声问：“刚下班吗？”
“嗯，正准备回去。”裴新玖礼貌回问，“你呢？”
“我也刚下班，听说这一带有家馄饨店味道不错，刚好路过。”
裴新玖往旁边挪了一步，露出身后馄饨店的灯牌，说：“那你得快点，快打烊了。”
“嗯。”向明朝没动。
裴新玖仓促地看他一眼，语调匆忙：“那我先回去……”
“等等。”向明朝解释说，“你围巾今天落在工作室了，我正好带了，在车里，我去拿。”
裴新玖在想要不要趁向明朝拿围巾的时候溜掉，但是他没能溜走，因为向明朝的车就停在馄饨店外面，很快就回来了。
“谢谢。”裴新玖伸手去接。
向明朝上前一步，很娴熟地把围巾在他脖子上围了两圈，关切道：“很冷吧。”
裴新玖拽着围巾下端，下巴掩进围巾里：“有围巾就还好，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向明朝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又咽了回去，随后浅然一笑：“路上小心，晚安。”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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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新玖住的是一间小平房，一室一厅一个厨房，二十几年的木结构老房子，冬天有点漏风。
倒不是他没钱换新居所，主要是他从毕业起就呆在这里，房东太太待人也和善，受安土重迁的心理影响，他并不想搬走。
等天气暖和点再找人来修缮一下吧。
房子虽然老，却窗明几净，所有物品都一尘不染。
裴新玖洗漱完躺到床上，竟然出奇地失了眠，换做平常，他碰到枕头五分钟之内必睡着。他翻了个身，正面躺着，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指尖在几个app里徘徊了一下，点开了小破站。
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向明朝”三个字，加载两秒后，跳出来上百个视频。
第一条是用户信息——ID向明朝xmz，头像是一个彩铅绘的红头发动漫男生，23万粉丝，up主认证配音演员。
再往下翻，是粉丝剪辑出来的一些漫展视频和广播剧花絮，裴新玖被一个标题为“【向明朝】反向安利向明朝”的视频吸引。
视频里的人声是剪辑软件自带的蜡笔小新的声音，语速很快。
“哥们哥们粉个配音演员吗哥们，Klein老板向明朝啊哥们，不粉吃亏入股血亏啊哥们，声音嘎嘎好听啊哥们，中抓圈公认的海王啊哥们，夹子音御到让你怀疑自己的性别啊哥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哥们，他懂的可多了哥们！”
裴新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