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钏重生虐渣记》纸墨酿酒

71、重生虐渣记

　　雪越下越大，地面上都积下了薄薄的一层白色，凌王一身铠甲，斜坐在椅子上，擦着手里银光锃亮的长剑，听宫门守卫来报，一声令下，一场殷红的大战一触即发。

　　连天的大雪，四处都落了白，街上的小贩们都收摊了，连行人都不见些许，一行一行持械的黑甲兵士列队整齐的跑过，围住的高门府邸，有的门前小厮过来理论直接被砍杀在地，剩下的匆匆进府去报了信。

　　正在看书的苏龙感觉到了些许异样，同夫人一起出府查看，见门前所列之人，他警觉的将夫人护在了身后，但他一介书生，也别无他法，只能受困于此。

　　雪落城楼，染上了傅容清一袭白裘，发间零星点点都沾上了小白碎屑。

　　城楼之下，两兵相交，鼓声震天。季勉站在傅容清身侧，微笑着轻抚去了他发间的点白，城防司总兵蒋毅与军中先锋官徐轶看着实在是无可奈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忽然，下面演武的城防司队列中，一人出了实刀，直接捅死了军中一名兵士。

　　众人惊慌失措，立刻乱了阵脚，城防司队列中顷刻涌现了多名反叛之士，持刀屠杀。

　　季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下面的情况瞪大了眼睛，蒋毅身后的副将突然拔出了长刀，直朝着季勉砍过来，傅容清手疾眼快，一把将季勉拽到了身后，徐轶上前，当即一脚将人踹下了城楼，拔出武器站在了季勉与傅容清的前面，行护卫之责。

　　城楼之上，更多穿着城防司官服的人涌了上来，蒋毅也不知所措，“你们要造反吗！”

　　哪些人都听命于凌王，哪里管得了他，直直的要取了季勉的性命。

　　徐轶往城楼之下看了一眼，城外混战成了一团，城内大批不知名的黑甲兵涌了过来。

　　他一声令下，“军中将士听令！剿灭叛党！保护殿下！”

　　蒋毅亦操起了兵戈，“城防司听令！衙内出了叛党！保护殿下！一应屠杀！”

　　雪越下越大，宣武门外，御林军层层把手。

　　凌王立于远处，看着这边的情况，抬了抬手，身后数万黑甲兵立刻冲了上去。

　　御书房内此时也并不安稳，老皇爷下令滴血认亲，并亲自取了血。

　　装着血水的碗送到了薛平贵面前，他心虚，不敢直视，亦害怕，不敢拒绝，整个人都在发抖。

　　老皇爷亦懒得等，直接让人按着他，取了血。

　　血色相交，众人屏息凝神，结果……并不相融。

　　薛平贵面色惨白的跌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恐惧得甚至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老皇爷大怒，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王宝钏也凌乱了，薛平贵是假的，他真的是假的，上一世，上一世他骗了所有人，他……

　　“陛下，此事一定有误会”薛让连声辩解，“平贵的身份是我父亲临终之时亲口告诉我的，彼时他还在西凉战场，他不知情，是我带着信物去找他，他才知道事情始末，他虽然德行有亏，但绝不会有冒充皇储之心，求陛下开恩，给臣时间，查出真相！”

　　很显然，老皇爷此时的心思并不在于惩治任何人，而是抬了抬手，很是平静，“薛让，你来验一验”

　　这话让薛让怔住了，像是给他提了个醒。

　　就在方才之前，他从未往这个方向上想过……

　　不会的，不可能的，父亲不会骗我的，忠孝仁义礼智信，大道之行，不会骗我的，不可能的。

　　如果是这样，连带着儿时的那场大火都……

　　她越是说服自己不能往这个方向去想，曾经那些可疑的记忆就越是清晰。

　　父亲无端端的偏私与指责，屡次三番让他退步与忍让，老丞相在南楼见他的第一面就问了他的生辰说与本朝大殿下同年，三小姐与二殿下均言他眉眼与陛下相像。

　　还有大殿之上，陛下见他的第一面，段国舅皇庄之中，那幅先皇后的画像，

　　还有那个更深露重的夜晚，老皇爷便衣出行，一句“可还疼”就让他红了眼眶。

　　难怪，难怪他屡次见老皇爷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难怪，难怪……

　　可是不会的，肯定不会的，父亲与平贵怎么可能这样对我，不可能的。

　　血水的碗同样送到了薛让的面前，薛让顿了许久，颤抖着拿起了旁边的匕首。

　　划破了中指，挤出了殷红的血，滴入了碗中。

　　飞雪未停，凌王带领黑甲兵士攻入了皇城，可奇怪的是，守在皇城外的御林军却并不恋战，他们随意的抵抗了一番，直往皇城里面退，将凌王主力人马全都引入了皇宫。

　　轰的一声，宣武门关上了，凌王及黑甲兵士被困在了四四方方的天井之中。

　　数千御林军拉满了弓，突然出现在了城楼之上，凌王惊慌失措的拉了拉马缰。

　　陈林站在御林军中，居高临下的打开了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擅闯宣武门者，诛！”

　　话音刚落，御林军的羽剑从四面八方袭来，同冰冷的飞雪在一起，锋利异常。

　　老皇帝居然早有准备了，本王这是中计了？！但你早有准备了又如何！你宫中御林军人数不过两千有余，本王一万人马，外面还有人守着城门，还怕拿不下皇城吗！

　　凌王长剑扫走了直袭而来的几支利箭，拉着马缰高呼，“众将听令！破尚武门者，赏金千两！”

　　此均为训练有素的杀手，斜着踏上城墙，一拥而上。

　　外面兵戈剑戟的厮杀声已经隐约能传到御书房了，但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一碗浸了两滴血的水上。

　　血滴入水中，散于透明，渐渐的，融为了一体。

　　薛让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向后跌坐在了地上，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爹不会骗我的，爹怎么会骗我呢！

　　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在骗我！那我在让什么啊！那我到底在让什么啊！

　　王宝钏心疼的看着他，亦不自觉的掉下了眼泪。

　　她见过他没有银钱落魄的样子，相国寺中遭权贵欺压，他尚能以诗会友，从容不迫，她亦见过他郁郁不得志，尚能在难民营中帮扶弱小，直言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她也见过他浑身是血，连站都站不起来，也尚能儒雅偏偏，君子之态，薛让，薛让，出身草莽，几时这样狼狈过了！

　　支撑他走到现在的信念与坚守顷刻崩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居然也不知道该怪谁。

　　他知这世间险恶，但却从不知险恶至此！

　　王宝钏悄然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温暖的感觉席卷而来，薛让看了她一眼。

　　心里突然就安定了，仰了仰头，将所有的情绪与眼泪都憋了回去。

　　老皇爷总算是说话了，“薛让，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薛让只看了一眼薛平贵，“你知道吗？”

　　“呵呵呵呵呵呵……你猜呢，大哥！”薛平贵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我讨厌你！我从小就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周围的邻居都喜欢你，不喜欢我！他们买了糖也都给你吃不给我！我从小就希望你能在我生活里消失！”

　　“你以为儿时那场大火是个意外吗？我亲耳听到爹娘说的，火是他们故意放的！他们想把你烧死！让我代替你的位置！你以为我冲进火场是为了救你吗！我只不过是为了拿你身上的玩具而已！是你把那玩意儿拽得太紧了！我没办法才救了你的，你的胎记是在大火中毁的，而我的是爹烧的！”

　　“这人世间为何如此不公！你我年岁相仿，在同一屋檐下长大，为何你身体里就流着大殿下的血，我就没有！你生来就要受万人敬仰，我就要屈于人下！你处处都挡在我前头，处处都要碍我的路！是我先想同三小姐在一处的，也是我先去的西凉战场，我不服！我不服！”

　　“人证物证都有！明明我才是大殿下！你也对此深信不疑！但偏偏，就是有人不信！就是有人想要把你推上这个位置！就是有人想让你抢走我的一切！我父亲！我亲身父亲不愿将你的女人给我！我舅舅，我亲舅舅不愿意相信我是真的，而你，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赢！我不服！我不服！”

　　所以上一世你才骗我，所以你才杀了薛让，所以你才替了他的身份，所以你才在登基之后灭了我王家满门，除掉了所有隐患，你不服？你有什么好不服的！今日，皆是你罪有应得！

　　御书房内，他言语铿锵，老皇爷却再无心力管此等事了，抬了抬手，“此事既是你受害颇深，便交与你处置了……”

　　陈林满身血污，匆匆行进，跪在了殿前，“陛下，叛军人数众多，正往御书房方向行进，御林军恐抵挡不住，臣请陛下即刻移驾！”

　　众人大惊失色，唯有薛让静静的站起了身，“陛下，臣自请护驾！”

　　老皇爷未曾应允，他便顺出了衣袖里的萧，顿了顿，面无表情的将它放在了王宝钏手里，接过了陈林手中的长剑，染上了血色的兵戈，沉甸甸的，像是浸着二十多年的憋屈。

　　王宝钏担忧的拉住了他的胳膊，冲他摇了摇头，他看了她一眼，“没事，等我回来”

　　大雪纷飞，渐呈鹅毛之势，将这皇城内殷红的血色，半遮半掩。

　　他从不杀生，即便是在战场之上，都未曾使过利刃，此时，他也似乎明白了，圣贤所说，战场上万千敌兵都敌不过皇城之内的阴诡，同室操戈，手足相残，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便是最红的血。

　　公子白衣三尺，长剑九分，穿梭在叛军之中，即便染了血污，都未退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