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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一念错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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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天宝每天都坚持喝下那副曾经发誓打死也不喝的药,很快能拄着拐溜达了,准备着重新走上工作岗位。
纪采当天离开了侯府,住进客栈,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丢了也不会引起重视。
大概十五天后,有人来找她,请她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当然坐着兰天宝,递给她一套官服和一块腰牌,然后掏出黑布,蒙上自己的眼睛,乖乖的扭过身,头紧紧贴住车厢。
纪采忍着笑,麻利的换好衣服,也不叫他,任他一直到马车停下,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下车时装作没看见他歪着脖子的痛苦状。
不远处就是皇宫禁门,纪采的脚步忽然沉重的抬不起来。
她该来吗?
她有路可退吗?
她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吗?
看了一眼默默注视她的兰天宝,纪采打起精神,走向高高的黑漆大门。
“采苹!”
“我不是采苹。我叫纪采。”纪采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是。我明白,请保重。”
纪采点点头,“你也保重。”
验过腰牌,走过二重门,早有一个太监等候,看见纪采过来,低低的说,“跟我来。”
她回过头,兰天宝变成了一个黑点,固执的凝固在原处。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起点,熟悉的宫闱高墙,青砖碧瓦,依然的匆匆步履,默默而行。她还是在压抑着想逃开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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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名为“静兰殿”的地方有三天了,除了出来进去端茶倒水送饭的太监宫女外,没见过任何人,更别提太子的踪影,也没有任何口信。
小宫女进来点燃烛火,照例不时偷眼瞟着纪采。从管事太监十福的再三严令里,她感觉得到这位总是默默打坐的女子的非同小可,尤其是那股陌生的气息让她压根不敢靠近。
直到退出门外,小宫女才松了口气,屋子里有种让她透不过气的压力。“真是奇怪。”她嘟囔着关好门,转身快步离开。却险些撞到一个人身上,仔细一看,是个太监,马上娇笑着嗔怪,“要死了,干嘛故意撞我呀!”
太监寒着脸,瞪着她没说话。
“这可都歇了,你还来找谁呀!”小宫女笑着说着,抻着脖子看向后面的人,定睛看清楚了,吓得一抖,倒退几步,伏在地上,团成一团,哆嗦不停。
“还不快退下!”太监小声呵斥。
小宫女哪敢再出声,爬起来,头不抬脚不点地的踉跄着退得没了影。
…………
纪采呆立,看着门被推开,看着太子一步一步走近。上次出宫后在山庄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这个时刻,这样的场景,只是现在,她,没了眼泪,多了不安。
依然朗逸的面孔,眉间有了深深的锁痕;依然挺拔的身躯,因一身黑金龙袍变得不可靠近;曾经温暖的目光,流露着尖锐而冰冷的质疑;曾经熟悉的气息,已被屏蔽在至尊的威严之外。只有脚步停下时,嘴角慢慢扬起,才隐约划出一个似曾相识的弧度。
“参见皇上。”纪采拜倒,膝盖触碰到冰凉的地面,好凉,好冷。
“平身。”
纪采微微抬头,看见了一只手,清瘦白皙。她犹豫一下,把手递了过去。
“你回来了……”太子没有松开手,静静的看着她,笑意破冰而出,柔情渐浓,浓到化不开,眉头却越锁越紧。
纪采凝视着那皱痕,有一种要去抚平它的冲动,却只是垂下眉眼,低声道,“您看起来很累,龙体安康要紧。”
“新政实施半年,利弊参半,百官顺逆也初露端倪。”太子的手握得更紧,目光带着审视,另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朕忙到今日才来看你,可还要连夜批复奏章。”
“国事更重要。”纪采有点窘迫的抬着头,心情却莫名轻松,悄然齿璨。
太子端详着她,笑容变得飘忽,两只手同时松开了她,喊了一声,“十福!”
“是。”十福快步走进来,躬腰低头。
“十福,你还好吗?”
“好,多谢姑娘挂念。”十福抬头溜了她一眼,又弯了弯腰。
“命崇德殿把奏章送过来。”
“是。”十福退出。
纪采几不可见的蹙眉并没有逃过太子的眼睛,他眉目低敛,再抬起,却是眉飞扬,眼带笑,身子前倾,“你回来,是不是因为想我了?”
“啊……”纪采始料不及,张口结舌的看着太子。他靠得太近,说话时呼出的热乎乎的呵气扫着她的鼻尖,痒痒的,不敢伸手去摸,不知如何回答。
“我好想你。”太子的笑容更深,又稍微探了探身,唇几乎贴上了纪采的脸颊。
纪采只觉面红耳热,鼻尖冒汗,若低头就等于把脸送到太子的唇上了,只好局促的略偏了偏头,嘴唇蠕动了两下,没说出话。
她为何而来?
他在她孤苦无依时,给了他能给的关爱;
他在她接受他的爱时,体贴顾及她的感受;
他在她放弃两个人的未来时,依然如故的温暖相待;
他在她任性想要逃离时,为她筹谋安身立命之策。
她为何而来?
她来见他,不是因为她想他了;
她来见他,因为他是唯一能帮到她的人;
她来见他,是想知道何乃元是否安全;
她来见他,只简单到有了想要的答案就离开。
如今,她只能屏气慑息,无语。
回来,错了,无可挽回的错。
一念错付,从此再为谁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