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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爱恨一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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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采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独自到了碧香姨的住处。
碧香姨保持着一贯优雅的站姿,一丝不乱,却少了灵动的神采,多了决绝的无奈。
“郑青的死是否与你有关?”纪采看出碧香姨对她十二分的戒备,任何客套话都只是进一步验证她们之间的陌生与虚伪,干脆直入主题。
“无关。”
“你蓄意嫁给方总管的目的是什么?”
碧香姨黯然失色,痛苦的扭动着嘴角,转过身,双肩剧烈的颤抖。
纪采察觉到自己的残忍,歉然的放缓语气,“你隐瞒真实身份刻意接近方总管是不是为了报仇?虽然我不知道当年的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方总管早已知道你是谁。”
碧香姨倏然回头,定定的看着纪采,嘴唇青紫,缺氧似的喘息着,半天才虚脱的坐到椅子上,双手蒙住脸,将哭声死死憋在喉咙里。
对不起,但我必须逼你亲口说出来。纪采心中道歉,碧香姨的凄楚让她忍不住也想落泪,却只能无言的看着。另一对生离的苦情人,如今各自如何?
终于,碧香姨抬起头,妆容花掉,如被摘掉了假面。此时的她,爱的痛绝,爱的悲苦,不再隐藏,她只是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丈夫的妻子。
“那一年,我九岁,弟弟三岁。”只有声音,还带着某种刻意的痕迹,“爹娘带着我们搬到一个偏僻的小渔村安了家,在河边盖起两间茅屋。虽然简陋,但对我和弟弟,却如宫殿一般豪华。因为我爹,整整一年都没出去,除了打渔、卖鱼,就陪着娘、弟弟和我。我感谢老天不再让我每年只看到他两三次,祈祷这样的日子永远延续。九月初七,是我娘的生辰,我爹去集市卖鱼回来,给我和娘带了花布,还有半袋白米。我第一次能吃到白米,光是看就已经垂涎欲滴。米煮好了,我实在按捺不住,偷偷的溜进灶房,刚沾了几个米粒塞进嘴里,我爹就抱着弟弟进来,我吓坏了,以为爹一定要骂死我的。可他只是一把扛起我,冲到河塘边,几乎是把我和弟弟扔到芦苇丛里,说了一句,‘不要出声,看好你兄弟。’转身往回跑。我大声喊,他也不回头。我搂住弟弟,拼命爬出来,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一动不敢动。”
碧香姨的声音颤了几颤,震落了两行泪,“残阳如血,血在残阳下,却是黑色的。我娘被人架住双膊,看着我爹中了一刀又一刀,喷出来的血、粘在身上的血,转眼都凝固成黑色。直到我爹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我娘都一声不吭的看着,然后她死命的挣开,冲过去,拿起我爹的刀,捅进自己的肚子,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爹。我也是那样看着,看着他们两个,甚至都不记得那四个黑衣人是什么时候走掉的。等我缓过来,扑过去大哭,呼天抢地的哭。哭够了,想起弟弟,赶紧回去找他,他……却再也不能叫我一声姐姐。”
她的瞳孔散大,神色陡然垮了下去,“他趴在河塘边,湿乎乎的,半个身子漂浮在水里,冰冷、无助。是我的疏忽,竟不知他是怎么掉下去的。他一定有喊过我,喊过姐姐救救他,可是我根本没有理他,根本忘了他。”
“纵然后来知道我爹原是个一身血债的杀手,我也不会原谅那几个让我娘和弟弟惨死的人。也许我会忘记亲人的样子,但他们的模样却始终在我的记忆里,一同接受岁月的侵淫。二十年,我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要找到他们的念头!”
“可是,时间竟也改变了好多东西,等我意识到改变,一切都太晚了。自以为聪明的做法,不过作茧自缚而已。”碧香姨笑了笑,却带出一室浸骨的寒意。
“你与郑青的争吵,是因为他说出了你的来历和目的?”
“郑青的发现对我是一种解脱,我希望把这一切和盘托出,借郑青之口,跟他说出我不敢承认的事实。”
“你真的希望郑青揭开真相?”
“日复一日,我无时无刻不生活在虚伪中,连呼吸都是不真实的。如果有人能让我结束这种折磨,当然求之不得!”
“关于易老庄主中毒和郑青的遇害,你有没有觉得可疑的地方?”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剩下的如土中砂砾,要经过几次风雨,才会显露。”
“可是不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查出真凶,你永远不能洗脱嫌疑。”
“就算我愿意放弃旧恨,但因我而起的另一段新愁,却令我始终水深火热,每日早晨的醒来都是一次凌迟!如果所有事情能从我这里终结,按照我不曾出现的本来面目延续,我甘愿,死的那个人是我!”
纪采喟然暗叹,爱情到底是什么?从男女因原始欲望的相互吸引开始,几千年里,没有人能真正了解它。即使等到人类登陆火星、飞出太阳系,这个问题,仍无答案。
…………
“沈练,你能有效控制的护卫有多少人?”纪采神情低落的回到办公室,翻看着来宾名单,那些名字只不过是一堆莫名的符号,目光顿在某一个名字上,心痛了。
“属下统领的专属护卫队有二十人,十二人协同明义堂、倚天阁的戒卫,八人随侍。”
“绝对可靠的有几个?”
沈练很认真的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七到八个。”
“从中挑出二个,不,四个,我有事情要他们去办,绝对秘密,你安排一下。另外还有一件事,由你亲自去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