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宝的自我修养》苏黄

2、刁难

　　一时的停下可以理解为被刚才的场景震惊住，但如果一直停在这里，或者往返方向跑，那可就是心虚的表现了。

　　不要心虚，不要心虚，陆小肆深呼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洗脑，你是一个人，你是一个人陆小肆，你现在还你能保持理智，你……你应该是一个……

　　背后那毛茸茸的触感微微抖了下，陆小肆有些崩溃，别抖了，别抖了！

　　他又做了几个深呼吸，那玩意才停了下来，安静地蛰伏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

　　那个金黄色的阵法恢复了正常，队伍又开始缓缓前进，现在的人已经所剩无几，陆小肆一手拉紧自己的斗篷，另一只手攥紧两块木牌，咬了咬牙，往那大阵法下小心地走过去，步履比刚才要缓不少。

　　他一边往前蹭一边小心观察，发现那阵法并不是进去就被激活，而是在人伸手按在那有着“太微”二字的大石头上时才会微微发亮，看起来好像是阵法和石头有些呼应。

　　陆小肆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只要等人都走了，然后去问问那两位仙长，问问他们有关家生哥的消息，不碰到那个大石头，就不会受那个什么阵法检查吧……

　　陆小肆终于磨蹭进了阵法的覆盖范围，排在队前的人伸手按上了石头，阵法微微亮起，陆小肆的脚步一顿，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头顶上又慢慢暗下去的阵法，刚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席卷全身，就像是外面有东西轻轻拽了他身体里的什么东西一下，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到他以为是幻觉。

　　“别挡道。”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陆小肆这才回过神，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站到了队伍的最末尾。

　　“今年的条件是放宽松了不少啊，看样子现在是只要不是魔修、有灵根能激活灵力回环就能进门接受后续考验，几十年前可都是直接验灵根再进门的。”

　　“这两年跟魔修、妖族交手死了不少人的缘故吧，听说也要验灵根，只不过改到最后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的魔修怎么这么多。百年前把魔刹海那帮疯子赶回去之后不是太平了一段时间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啊，是因为那位，去当凡人历极恶劫了，没了压制的人，又蠢蠢欲动要反扑了呗，不过现在那位已经回来了，他们也扑腾不了多久了。”

　　“那位？哪位？”

　　“啧，这你都不知道？就是那……”

　　“那边那几个，干什么呢？！磨磨唧唧的！”

　　一声斥责传来，打断了排在陆小肆前面两个人的交头接耳。

　　陆小肆微微侧头，看到这队伍就只剩下包括他在内的五个人。

　　那两人被穿着墨蓝色道袍的仙长喝斥过后，急忙低头哈腰地致歉，其中一个仙长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

　　终于轮到了陆小肆前面的人，陆小肆偷偷观察，看到他前面的人伸手将什么东西放在了那仙长面前的案台上，还没来得及看清，仙长的袖子一扫，那东西便不见了。

　　那人伸手按在大石头上，头顶的金色阵法又在微微发光，经过了前面这么多人，陆小肆已经有些习惯了这种轻微的拉扯感。

　　阵法发光后，前面的人消失在了原地，就像其他那些进去的人一样。

　　轮到陆小肆了。

　　两位仙长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道：“别磨蹭了，动作快点！”

　　陆小肆裹紧了自己的斗篷上前，伸出双手将那两枚木牌恭敬地递出去，其中一个仙长“啧”了一声点了点桌子，给他眼神示意。

　　陆小肆不解，他只是将手里的东西再往前递了递：“那个，这个是……”

　　那位仙长狐疑地低头看了眼，终于发现这不是他想要的东西，有些嫌弃地问陆小肆：“你这什么垃圾玩意？想滥竽充数？”

　　滥竽充数？

　　什么滥竽充数？

　　另一个仙长将那木牌拿了过去，拼在一起，问道：“这是你的？”

　　陆小肆点头：“家生哥……就是这个人，他在太微仙宗修道，这是他给我的……信物，说可以靠这个来这里找他。”

　　“陆家生……”那个仙长念着上面的名字，然后和同伴对视一眼，又翻过来看看，“这是真人弟子牌吧？”

　　另一个点头确认：“是，这纹路应该是黄灵真人的。”

　　“哦，”仙长将木牌随意地丢到桌案上，“真人弟子就是挂名的外门弟子，这两年进进出出的多了去了，除非去弟子堂看名簿，不然谁知道你找的这人还在不在宗门还活没活着。行了，你进不进来？不进就别在这碍事，我们要收阵了。”

　　陆小肆一愣，他没想到这两人这么敷衍的回答他，眼看两个人愈发地不耐烦，陆小肆急忙说道：“我……我能进去找他吗？”

　　“进去？”那仙长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以为太微仙宗是什么地方能随便让你进？”

　　“可是……可是我必须进去……我……我要找家生哥……”

　　“要进去？”仙长皮笑肉不笑地敲了敲桌子，“你家生哥没教你规矩吗？”

　　陆小肆十分茫然：“规矩？”

　　“啧，什么玩意都不知道，”仙长哼笑一声，“灵石、金子最不济有点银子也行，总得有点表示的吧？你这什么都没有空着手来，怎么我们兄弟俩合该在这开着阵法伺候你进去呗？”

　　“不是，我没有……”面对这一声声诘问的陆小肆十分无措，“我就是找家生哥有事，必须……”

　　“你有事？你能有什么事？”另一位仙长粗暴地打断他，“我刚才就注意到你了，裹得这么奇奇怪怪，处置魔修那会儿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磨蹭半天了吧？怎么，心虚了？”

　　“不是，我不是什么魔修……”陆小肆百口莫辩，但他仍然不忘紧紧抓着自己胸口的斗篷领子，如果是刚才他心里存着或许能求助于这两位仙长的想法，那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这个打算了。

　　不要在这两人面前暴露就好，他在心里默默祈求着。

　　“不是？那你这身行头怎么回事？”一个仙长十分看不惯，从桌案后探出身子要去拉陆小肆的兜帽，“你这底下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陆小肆慌忙后退：“我……我没有……”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一道灵气从另外那个仙长的手中飞出，陆小肆只感觉到脚下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他顾不及身体的平衡，只能死死抓住自己的斗篷兜帽，闭上眼准备迎接身体撞击地面的疼痛。

　　却不想那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帮他稳住身形。

　　陆小肆睁开眼，看到了一个肃然的面孔。

　　青年一身苍蓝色道袍，剑眉星目，神色十分肃然，乌黑的头发被银冠束起，正皱眉看向那两位仙长。

　　“谢……谢谢。”陆小肆有些怔然说道。

　　青年冷淡地“嗯”了一声，接着便沉声问道：“怎么回事？锁魔阵为什么还开着？”

　　“莫师兄！”

　　仙长们已不复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他们手忙脚乱地从桌案后出来，对着青年深深地行了一礼。

　　“是……是这小子，”其中一个指着陆小肆，“他行踪怪异，疑似魔修想要混入太微仙宗！”

　　那莫师兄侧头看了眼陆小肆，然后对他们说道：“他身上没有魔修的气息。”

　　另一个仙长立刻奉上笑脸：“嗨，我们这不是修为低微，实在判断不准，可这孩子他这行头怪异，一直要进太微仙宗又不肯碰入门石，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小心谨慎……”

　　莫师兄看向陆小肆：“你要进太微仙宗？”

　　陆小肆点头：“是，我要进去……”

　　“要进去就去摸那石头，”莫师兄抬了抬下巴，“摸了才能进。”

　　陆小肆看了看这位莫师兄，又看了看那两位仙长，这位莫师兄明显修为高深，他知道自己如果今天不摸这石头大概不会被轻易放过。

　　但是……

　　他咬了咬嘴唇，想起刚才这位师兄的话，如果自己的身体有问题，那么这位莫师兄应该会发现的吧，他之前说自己身上没有魔修的气息，也没有对自己动手，那么……

　　赌一把。

　　陆小肆先转身对这位师兄道了谢，又对两位仙长道谢，说了一句：“两位仙长开阵辛苦了，谢谢。”

　　然后他感觉到这位莫师兄皱起的眉头更深了，而两个仙长的身形一僵，这让陆小肆不明白，难道自己又做错了吗？他没给两位仙长带礼物，补一句谢谢也有问题吗……

　　看来说多错多，做多错多，陆小肆便闭口不言，乖乖地站到了那入门石前，伸出手，按在了石头上。

　　他感觉到有什么力量从他手碰触石头的地方慢慢探出，接着那东西竟然探入了他的身体，他下意识地抬头，突然感应到了金色的大阵。

　　眼前的场景开始有些模糊，让人眩晕，陆小肆闭上眼，耳边传来莫师兄和其他两位仙长的说话声。

　　“东西。”

　　“什……什么东西？”

　　“利用收徒大会牟利，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不是……我们……我们……没……没有……”

　　“现在交出来我报给宗律堂能算你们一个一时鬼迷心窍，尚有悔过之心，还是说你们更想被宗律堂的人亲自审问？”

　　“不不不，莫师兄您大人有大量，我们……我们是第一次，真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是啊是啊莫师兄，您是静华仙尊的徒弟，不知道我们这些弟子有难处……”

　　“我不是。”

　　“什……什么？”

　　“仙尊未收我为徒，请慎言。”

　　“啊……我们……不是，我们不是那个意思，莫师兄……”

　　几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陆小肆的脑袋也越来越晕，等他睁开眼时，面前已经是一片白色——那是一座由白雪覆盖的陡峭高山。

　　~

　　莫怀清飞身立于一架银白色的莲花形状载具旁，低声对里面说道：“是一名少年，约莫十七八的样子，清原县人，要进仙宗，被守门弟子为难。”

　　载具中传出冰冷低沉的声音：“人呢？”

　　“已经通过入门石和阵法的检查，进去了。”

　　载具中很久没有回应，莫怀清在外面等着，不一会儿，里面的声音说道：“去给弟子堂说一声，这次的收徒大会，我参加。”

　　莫怀清一愣：“可是……这次的资质恐怕都不……”

　　“莫怀清。”那声音打断他，却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但仅仅是这样，莫怀清已经听出了声音主人的不悦，他突然想起来这半年来仙尊的动向，这才惊觉是自己多言了。

　　于是他立刻回道：“是，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