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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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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布枕腕下垫,一根银丝腕间缠。
陈碧玺守在被盖了锦被的赵华庭手边,跪坐着,等跪在车帘外的老医官号脉。
而领医官上车的王芝虔,则因忧心赵华庭病症,正坐着痛苦地攥紧了双拳,连声怒骂道:“华庭之所以会如此,皆是赵碧玺所害。该死的鸾凤国女帝赵碧玺!她若是敢落到本将军手中,本将军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王芝虔骂声入耳,陈碧玺倒也不觉得其说得有错。
作为前人渣女主,她在赵华庭跟前,确实没做过几件人事。
加之此刻躺在锦被中的赵华庭,虚弱至极,当真与平日呼风唤雨的鸾凤国摄政王判若两人。
再看其双眉弯弯、唇线浅浅,混沌间,亦让人忘却了其年岁,只惑得人想将其藏入府邸,再不展于人前。
赵华庭!玉树流光照华庭。
她,当真是此间世顶尖的美人呢!
陈碧玺低眉凝视着赵华庭露在锦被的外的皓腕发愣,却听昏睡中的赵华庭,含含混混喊着“碧玺”。
赵华庭的的语速极缓。缓到“碧玺”二字,仿佛是用尽了毕生气力,才从喉管中挤出来的。但那挤出的声调又极其悠长、缠软,缠软到陈碧玺只是随意听听,便能听出赵华庭心底的丝丝柔情。
陈碧玺坚硬的渣女心被那入骨的柔情撼动。
陈碧玺半眯着眼,将虚弱到仿佛眨眼间就要香消玉殒的美人再多打量几番,打量过,便再度尝到了久违愧意。
“摄政王!莫要再念了。”陈碧玺从锦被旁的金盆旁,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浸入热水泡了泡,再缴去热水,叠好,沿着赵华庭的面颊与其擦了擦沾在额边的汗。
“碧……玺……”
陈碧玺的手一近赵华庭侧脸,其手腕便被赵华庭紧紧的攥住,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摄政王?”陈碧玺试探着,欲以另一只手,拨开赵华庭的五指。不想陈碧玺肩头刚动,王芝虔的剑已横到了陈碧玺的脖颈上。
“莫动!华庭既是想握,你就让她握!”
“是。”陈碧玺在王芝虔的铁剑下服了软。
持续了半炷香的悬丝诊脉也有了结果。
“将军!”跪在马车外的医官先隔帘与王芝虔磕了个响头,才以颤巍巍的女声,向王芝虔回禀道,“帘内这位贵人的状况似有几分不妙。老身在太医院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种征兆。”
“哼!”王芝虔冷哼一声,催促道,“究竟是何样的征兆?你快些说来,莫要吞吞吐吐!”
“这这。这要老身如何说呢。”帘外的医官犹豫了半晌,才压低了声音,与王芝虔回禀道,“将军知晓。咱们百花、鸾凤、霁月三国承祖宗保佑,已不再男女二分,多了乾元、中庸、坤泽。而将军帘内这位贵人,依脉象看,该是乾元。但其或是服了太多奇药,身子竟然起了变数。”
“是何样的变数?”陈碧玺听医官说得含混,心底便有的不良的预感。别的不说,端说她在地牢里,与赵华庭赐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御药,便足够让赵华庭喝一壶。
不过,她赐的那些药,除了伤及赵华庭气血、累其目不能视、子孙难绵、欲起即痛、不能动武外,似乎没更多坏处。
难不成,是皇城中的医官未与她讲清药性?
陈碧玺惊得浑身抖动。
隔帘的医官却连连叩首道:“这!这!老身不敢乱说!但将军可潜人看看帘内这位贵人耳后、颈后,可多了什么东西?若是多了东西,那贵人此番,或是雨露期到了!”
“大胆!”王芝虔在听闻“雨露期”二字后,当即飞剑将帘外的医官斩杀于帘外。
“噗——”一阵血雾登时扑洒在帘幕上,王芝虔在帘内怒不能遏道,“那老东西真的好大的胆子,竟敢辱我华庭!华庭成年礼时,曾设百花宴,邀三国贵胄。而本将军恰在席中。那时,谁人不知华庭之信引,压制了在场百余乾元……”
“可……”陈碧玺想说,王芝虔说得这些她都知晓。且她陈碧玺不仅知晓,还是当年被压制的众乾元之一。但此刻,赵华庭的状态当真不对。
尤其是其周身那愈来愈浓的昙花香……真好闻!
陈碧玺在曼妙的昙花香中,受本能驱使,浑身紧绷。但理智让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瞥向王芝虔腰间的另一把剑。
是的!王芝虔腰间向来别双剑!其方才杀人失了一把,此刻其腰间还有另一把剑!
要如何夺过王芝虔腰间那把剑呢?
陈碧玺心知,眼前的局势已然明晰了!即便她尚不知赵华庭的身子出了什么差错,竟有了从乾元化作坤泽的趋势,但在马车内,还蹲着一个垂涎赵华庭美色的王芝虔的时候,这愈来愈浓的昙香味已经不能再容她的犹豫了!
人渣也有拉满的占有欲呢!
陈碧玺心道,让她围观赵华庭落难,再受人玷污,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王芝虔那厢却先动了。
“呼啦——”再将铁剑落到陈碧玺脖颈上,王芝虔咽了一口气,磕磕绊绊的红脸与陈碧玺道,“华庭说你是她的暖床奴。你好坏该是个坤泽或中庸吧。”
“是。”陈碧玺低声应下。
王芝虔却忽地收剑转身,背对着陈碧玺道:“我王芝虔倾慕华庭已久。奈何族中凡俗众多,容不下无媒苟合。故今夜只能委屈华庭,再用你几日。待我携华庭归府,定早日禀告双亲,促成良缘。待那时,我若成当家主母,定与你要个代夫侍。”
话罢,王芝虔便提剑跳下了马车。
……
王芝虔走时,马车中的昙香味已较早前更浓郁的几分。
在渐浓的昙花香味中,陈碧玺匆匆上前去查探赵华庭诸如脖颈、眉心等部位,恐错过其要害。
不想陈碧玺将这几处一一查过,仍未查探到半分端倪。
难不成在旁处?
陈碧玺凝视着锦被中,已然烧到神志不清的赵华庭,忽地记起数年前,那个风雷交加的雨夜,她藏在赵华庭怀中,诓骗其自己的泽结在脚踝。
赵华庭的泽结会在脚踝吗?
陈碧玺心惊胆战地去掀赵华庭的被脚。
原本掩上的车帘又忽地被人拉开了。
“你怎么还穿着衣裳!”掀帘的王芝虔与掀被脚的陈碧玺怒目而视。
陈碧玺一定神,当即转头与王芝虔笑笑,抬手开结自己的衣结,又与王芝虔嗔怪道:“将军或是太性急了。摄政王并非将军想得那般急色!”
“好吧好吧!你动作快些!”王芝虔红着脸再度放下车帘。
陈碧玺也不犯难。敛眉将马车视作鸾凤皇城中的御苑,素手翻飞几下,便解尽了衣结,只留小衣,起了被脚。
被角一起,陈碧玺先见赵华庭脚上沾了血污的金绣凤鞋。钻入被,迎着扑鼻而来的昙花香,与其褪了绣鞋再去了鞋袜,入目便已然成了一双骨节清秀、肌白胜雪、足弓入月的玉足。
陈碧玺抻指从赵华庭的脚板底的厚茧下滑过,再抚过其脚踝。指尖忽逢的突起,引得陈碧玺掀被再看。
当真是坤结!
陈碧玺盯着在车厢昏暗光线中格外醒目的盈盈一点,只觉那点坤结如一点墨,彻底污了眼前这张名作“赵华庭”的贵纸。
而本该迷醉难醒的赵华庭,竟是在陈碧玺拉高她下膝的那刹,睁开了雾蒙蒙的眼睛。
“碧玺?”赵华庭似乎在确认眼前人的身份。
但陈碧玺与赵华庭隔被一看,便知赵华庭只是睁开了那双时而睿智、时而惑人的眼睛,其根本看不到什么,也不知握住其脚踝的是人是鬼。
于是,陈碧玺没有出声。
赵华庭那厢却笑了,其笑声带着几分笃定、更多的是欢喜。
“碧玺。本王便知道是你!”
“……”陈碧玺没料到赵华庭那厢会如此坚定。
耳畔又飘来了一阵轻音。
“此刻与本王同车的,应是碧玺吧。若不是碧玺,其不出声也便算了。若出声,定要命王芝虔将其斩于车下。”
竟是这般?
已然明白耳畔的杂音,便是新系统备与她的外挂——读心,陈碧玺蓦地放下赵华庭的脚,低低地唤了声“华庭姐姐”。
陈碧玺唤“姐姐”时,习惯性套上了人渣人设,话里自带几分清高与可怜。
赵华庭闻声,先是一笑,继而便是一声嘤咛,低低的急呼了起来。
“疼……”
赵华庭的疼,唤得极为隐忍。但沿着其脖颈渗出了细汗,及其周身愈来愈浓郁的香气,皆是明示着其受情海苦磨。
陈碧玺盯着赵华庭玉颈间,隐隐流香的细汗,扎挣了半晌,才凑在赵华庭枕边,搂其倚在自己肩头,低声问:“碧玺可能帮姐姐做些什么?”
“无……无需你作甚!”赵华庭枕在陈碧玺肩头,艰难地摇头,其原本秀丽的双眉,已然疼得快展不开。
“那……”陈碧玺目睹着赵华庭,似有衰亡之兆,便欲与肩上人说,姐姐,且容我再与你寻医官来。
不料,陈碧玺未出声,其耳畔忽又传来了赵华庭的心声。
“故园遗梦三千里,何处春情待好风。碧玺,姐姐此刻需你……疼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