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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79章-重蛇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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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泌这边苦苦努力的想要脱出险境,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回来。正当她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没有办法坚持下去的时候,身上的两隻药瓶叮一声从内襟裡滑了出来。原来是所剩无几的九转还神丹跟之前一直带身上的一步倒。郭泌见了这两瓶药也来不及多想,便抓起那瓶一步倒,拔开瓶塞,对着极雪重蛇的大嘴塞了进去。
这「一步倒」本就只是随风发散,闻者立倒,现在郭泌把整瓶液状的一步倒都塞进重蛇嘴裡,若是人的话这种药量说不定便会让人生生醉死。郭泌把药塞进去之后,双眼眨都不敢眨,毕竟这只怪蛇体质特殊,万一这一步倒对它无效,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
欧阳锋面对着重蛇后脑,视线刚好被挡住,所以只看得到郭泌似乎拿了什麽东西塞进了极雪重蛇口中,心裡不禁暗暗叫糟,想道:「这极雪重蛇天生以毒物为食,泌丫头往他嘴裡倒毒药,不是等于拿肉包子来打狗吗?」当下只好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注意着要是极雪重蛇因为郭泌的毒药体力大增,便要再努力多催一分功力,拚死也要抵住它的反扑。只是欧阳锋心裡却也知道,自己现在早已运起全身力气才勉强制住此蛇,若是此蛇力气再多长一分,他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压制了。
可郭泌却不知道这怪蛇来历,因此心裡只是懊悔,想着当初从手镯中拿出那麽多丹药,却都遗留在古墓裡头,倘若当初自己多带个几样剧毒丹药,说不定便能直接将这只怪蛇给毒得一命呜呼。
于是,欧阳锋跟郭泌两人个带着不同的焦急跟紧张,四隻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怪蛇的反应。对他们两人来说,此刻简直是度秒如年,两人脸上的冷汗伴着怪蛇身上的每一分动作滴落,怪蛇的每一分呼吸听在他们耳中似乎都有如狂风过境般惊心动魄。
过了不知多久,郭泌看得清清楚楚,那极雪重蛇眼睛开始半眯,身上的重量却似乎更重了些,压得她呼吸都有点不畅,她心中绝望,心如死灰,想道:「天阿,难道我没被毒死,却要活活被怪蛇压死?这种死法也太惨太痛了吧?」于是一张俏脸越是惨白,让人看去不禁生出爱怜心疼之感。
而欧阳锋这边的心情却跟郭泌完全相反,因为他感觉得到这极雪重蛇在他的手下竟是越来越放鬆,甚至连反抗的力量都渐渐消失,心知郭泌的药必然是生效了,心裡总算舒了口气。但即使如此,欧阳锋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一双手跟铁爪一样紧紧圈住怪蛇七吋处,甚至还稍稍加重了手上力度。在他想来,这极雪重蛇倘若真的要毒发身亡,死前的反扑定然即为可怕,所以此刻是绝不容半点轻忽的。
可说也奇怪,这极雪重蛇对于身上的禁锢像没感觉似的,身体渐渐变得鬆软无力,竟是一副随你抓的模样。欧阳锋心下奇道:「如果这泌丫头下的毒药有效,这极雪重蛇的身体应该是越来越僵才对,却怎麽便得越来越软?难道真是因为体质跟普通蛇类有差别吗?」念头一起,欧阳锋更加注意观察这极雪重蛇,但这极雪重蛇似乎不像是即将死亡,因为欧阳锋看见这极雪重蛇的蛇头开始没有规律且一下下的点着,看起来就好像快睡着了一般。
郭泌此时已经又把眼睛给闭上,一方面她不瞭解状况,只当自己小命不保,另一方面,无论是那个女孩看见一颗怪蛇的头在她面前忽近忽远的一下下点着,想必都不会是很愉悦的事情。所以郭泌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一边感觉着身上的怪蛇越来越重,只当是欧阳锋已经无力控制怪蛇的行动,所以怪蛇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才会不断增加。
随着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郭泌一颗心已经沉到谷底,正当她打算完完全全的放弃希望时,却感觉到自己身上奇蹟似的一轻。郭泌惊奇的将眼睛睁开,却看见那条全身白毛的怪蛇已经被欧阳锋推到一旁,晃晃悠悠的在山洞一角蹭牆壁。
郭泌死裡逃生,心裡当然是极为高兴,脑袋裡第一个念头便是马上离开这个山洞,于是翻身而起,抬脚便要往外跑。可是,就在郭泌抬脚的当口,欧阳锋却死死拉住她,一隻手指着那怪蛇方向,示意郭泌别急着走,先看看再说。
郭泌心知欧阳锋必然不会做多馀的事情,于是也只好按奈下心中的恐惧往那怪蛇看去,却见那怪蛇一会儿蹭牆壁,一会儿在地上一边爬一边翻身,一会儿又歪歪倒倒的对着牆壁撞去。连郭泌当初甚为惧怕的青绿色双眼,现在也变得半睁半眯,十足一副没睡饱的样子。郭泌看得心裡大奇,不由得瞪大眼睛仔细观察。很显然,这条怪蛇吃了郭泌的药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出人意表的变化,开始变得...疯疯癫癫,半睡半醒,而且很显然的,这条怪蛇对身旁的两人也提不起一点兴趣,就好像是完全忘了他们似的。
看了一会儿,郭泌不得不为眼前的情况下一个非常中肯的结论:这条怪蛇...醉了。
郭泌一开始只觉得哭笑不得,原来怪物也是会喝醉的?不过这念头只在她心中停留了一秒,马上就被她甩开,毕竟现在保命要紧,当初自己就知道欧阳锋神智昏颠,却还是不知为何死心塌地的相信他,这下好了吧?也许怪蛇真能解她体内之毒,可关键是你要有命捉牠才行。
郭泌来自于和平的二十一世纪,那可是个死个人都会上新闻的时代,所以郭泌对于生命自是特别的珍惜跟尊重,尤其是自己的生命。现在好不容易这条怪蛇没空理自己,当然是脚底抹油为上,于是不管欧阳锋的劝阻,急忙往山洞外移动。欧阳锋看到郭泌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也不拦她,只是慢悠悠的跟着郭泌到了洞口。
两人一出山洞,郭泌就傻了。现在她在哪裡?她可是被欧阳锋带到绝壁上的山洞裡来了。上下左右方圆十里都是万仞深渊,就算她想离开,还得拜託一下欧阳锋呢。于是郭泌只好又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欧阳锋,希望他老人家神智清醒到足以看懂自己眼中的含意。
欧阳锋看了郭泌满脸无辜的表情,心中不觉有点好笑,想着:「黄老邪这一家怎麽这麽奇怪?每一代生出来的女儿都不像老娘?」脸上却是澹澹的没有表情,看着郭泌说道:「想走?」郭泌连忙点点头,速度快到欧阳锋都开始有点为她的脖子担心了。
欧阳锋勾勾嘴角,说道:「可是我不想走啊。」郭泌一听,一张小脸马上垮了下来,对欧阳锋说道:「为什麽?」欧阳锋指了指山洞裡面,说道:「那蛇是好东西。」郭泌听了,说道:「前辈,那蛇显然是好东西,连你武功这麽高都制不了牠,但是...既然连你都制不了牠,就表示牠很危险啊....」欧阳锋点点头,然后又说道:「不杀牠,你的毒久了也会害死你。」郭泌听了坚定的摇摇头道:「晚死总比立刻死要好。」欧阳锋说:「我一定要杀牠。」郭泌看了看欧阳锋,无奈叹了一口气,说道:「真不愧是杨哥哥的义父,一模一样的固执....」顿了顿,又问:「怎麽杀?」
欧阳锋说:「你缠住牠,我拿石头把牠砸死。」郭泌想了想,觉得这样不保险,却又似乎没有别的法子,一时脸现难色,对欧阳锋说:「我怎麽觉得把握不大?」欧阳锋皱了皱眉头,问道:「难道你有办法?」郭泌听了,乾脆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蹙起秀眉细细思考了起来。
欧阳锋站在一旁,心中有点焦急,毕竟谁也不知道郭泌给那怪蛇的药性能持续到什麽时候,这怪蛇难得有这麽不设防的样子,若错过这次,那难说以后能遇到相同的情况。况且,他刚刚虽说是在濒死之际回想起过往,但是随着心情放鬆,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刚刚想起的许多事情又渐渐模煳,远离他而去。那种感觉就很像自己做了一个极为清楚的梦。但梦醒后却又一片模煳。
欧阳锋并没有把握自己的清醒可以维持到什麽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的状况会退化到什麽程度,倘若到最后连自己都忘记了这条蛇,那麽从此以后可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想到这裡,他便要开口催促郭泌,可是视线一落在郭泌侧脸,却不禁回想起当年冯衡只要遇到什麽难题,也是这麽一副蹙眉思量的表情。黄蓉虽然长得跟母亲有七八分像,可是那古灵精怪的任性模样跟冯衡的气质大有出入,而郭泌却几乎是冯衡的翻版,欧阳锋见了,更忍不住想起当年那短暂却难得放鬆的几次见面,说起来,那可说是自己人生中难得快乐的一段日子吧?
看着郭泌静静思索的侧脸,欧阳锋一忽儿又想起当年那个刚刚及簪,奶生奶气叫着自己欧阳大哥的小妹妹,时隔多年,现在她不但早已芳魂淼淼,连孙女都已经长得这麽大。而自己这十几年来疯颠浪荡,也早不是当年那个刚过而立的青年英侠了...欧阳锋眼前又浮起自己刚刚差点被怪蛇勒死的场景,突然一阵伤感,想道:「冯姑娘,你欧阳大哥也老啦...好在妳孙女跟你一样心善,一样的没武功也要救人一命,又一样的古怪固执,对世间礼法都不看在眼裡...」
欧阳锋会这麽想不是没有道理的,自他刚刚在生死之际恢復了记忆以后,他便明白,郭泌这一路上对他是真心相救。况且郭泌曾经为了治疗他的疯病,断断续续的跟欧阳锋提一些他昔年的往事,可见郭泌对于「西毒欧阳峰」代表了什麽清清楚楚的瞭解。而且,郭泌曾经不只一次对他说,如果他恢復记忆,就算不像以前那麽疼杨过,也千万不要伤害杨过,因为杨过是真心把他当成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欧阳锋仔细想来,这个义子跟自己一定有什麽渊源,只是他现在一时没有头绪,不过无论如何,这些都表明了,郭泌一定也知道欧阳锋跟郭靖和黄蓉之间的恩怨。知道了,却仍是要帮自己治好疯病,那不是古怪固执又是什麽?况且,知道西毒当年凶名,却仍是毫不避嫌的一路照顾施针,还将那九转还神丹当炒豆似的给他吃,不是不将世间礼法看在眼裡又是什麽?
想到这裡,欧阳锋又想起冯衡,当年冯衡跟欧阳锋相差了十来岁,欧阳锋本来是叫他冯小妹,冯衡却不准,说欧阳锋这样就会永远只当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还硬性规定欧阳锋必须叫他冯姑娘,这样才显得跟欧阳锋是平辈论交。欧阳锋当下听到只是无所谓的笑笑,从此便只以称谓叫她,反正不管叫她什麽,欧阳锋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小妹。后来黄药师跟冯衡结婚,欧阳锋不远千里跑来祝贺,除了是因为黄药师之外,多少也是为了给冯衡壮壮声势,「这泌丫头竟也跟冯姑娘当年一样早熟,小小年年纪,却是这麽聪明心善,跟黄蓉那臭丫头比起来可爱多啦!」欧阳锋想着。
正当欧阳锋沉缅在回忆中时,一旁的郭泌却抬起头来,面带为难的跟欧阳锋说:「前辈,我想来想去,这冰天雪地的,咱们手边什麽都没有,反正趁现在那怪蛇行动不便,不如照您之前的方法,先用雪坑困住牠,然后用石块砸死牠吧?这雪坑可比我可靠多了。」欧阳锋被郭泌的话声拉回了注意力,心中苦笑:「看来真是老了,竟然开始缅怀过去了...」心裡想着,手下却不停,对着郭泌点了点头之后,便又走进山洞将怪蛇拖出来扔进雪坑裡。郭泌一向不喜欢看见血肉飞溅的场面,于是缩一缩头便躲进了山洞。
进了山洞后,郭泌拖着疲惫的身体略为收拾了一下,打起火绒,又升了一堆火,好在这个山洞通气甚好,不然光这些柴火燃烧所冒出的黑烟就够呛死人了,想要休息睡觉大概也根本别想。郭泌一边升火,一边脑中漫无边际的想道:「这些烧出来的烟气到底是从哪裡排出去的呢?这山洞看起来也不大,也没看到什麽通风孔,却不知道为什麽一点也不觉得呛人跟气闷?」想着想着,手上火已经旺了起来,洞外也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碎石之声。郭泌心中有点不忍,但她转念又想到这只怪蛇刚刚还压在自己身上,差点一条小命就交代在这裡,同情心顿时又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