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攻天下》三你妹

6、第六章 献计

　　君馥才离开营帐不到五分钟，离咲就觉得有点头晕。
　　刚才那一杯不是米酒吗？怎么劲道这么强？
　　站起来在营帐里转悠一圈，尽量找一些东西瞧瞧摸摸来转移晕眩的感觉。
　　在刚才君馥坐过的位子后面挂着一幅皮质的地图，边看边摸。
　　不知道我现在在这张地图的什么位置上？
　　虽然不知道，但这张地图上用不同的线标出了几块区域，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当下规模较大的几个军阀的领地吧……
　　再联系一下这个地方的气候，黄土地非常干燥，日夜温差又比较大，大约在北方没错。再结合之前那个下人说过，皇叔君馥的势力最庞大，那么在靠近北方画出来这块面积颇大的区域多半就是君馥的势力范围了。
　　再看地图上用墨汁勾出的几个箭头，尖端指向东面那块区域仅小于君馥的范围，尾端从君馥的领地上延伸出去。
　　莫非这个皇叔君馥正打算一统天下？

　　离咲没胆量在地图上乱画，只能沾了墨汁，用歪歪扭扭的线条画出一幅地图的复制品，然后再简单标注山川河流，划分区域，然后伏案分析。
　　从小离咲就喜欢阅读古代军事题材的书籍，尤其喜欢参考冷兵器时代的各个战役来自己设想一场假想战争。
　　这一想，就陷了进去，连君馥沐浴归来也没有察觉。

　　君馥掀开营帐的门帘，进来后就看到离咲聚精会神提着毛笔在纸张上写写画画。本以为他是在老老实实画春GONG，走近才发现纸张上画的并不是床笫之事，而是天下局势。
　　蹙眉，并不因为离咲违抗了命令，而是因为这张纸上那些圈圈点点，那些箭头所指以及旁边字迹丑陋的备注。

　　两滴水落在纸上，渲开了墨，离咲才惊觉身后有人。
　　“啊，将军已经回来了，臣真是失礼。”
　　“不用起来，你继续。”
　　被君馥按住肩膀，离咲只好止住起身行礼的动作。
　　从假象战场脱离出来，刚才的醉意又变得明显了，离咲上身一晃，君馥搭在离咲肩膀上的手并未移开，顺势把离咲搂进怀里坐下，让离咲倚靠在自己身上。
　　水汽混着花香，这股清新的味道带给离咲的并不是清醒，而是更深的迷醉。
　　侧头看看，君馥麦色的皮肤上搭着浸湿的黑发，水一路从发流下，在精壮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晶莹的水痕。
　　这家伙只穿了一件外袍吧？里面是光的吧？
　　离咲荡漾的时候，君馥却盯着离咲画的图，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以你所见，我不该向东行军？”
　　“不是不该，而是不能……”
　　“嗯？”
　　被狭长双目一瞄，离咲瞬间回神，清清嗓子从君馥怀里坐起，稳定一下心神才继续说：“如今势力颇大的几路军阀……呃，不是，诸侯，以将军与东面一路势力最大。如果将军领军攻打东面，那么西面这两路……”离咲用毛笔点了点西面两个距离不远，区域也较大的势力，“他们多数会以为将军有吞并天下的野……呃不，雄心，而集结成联盟来对抗将军。到时候将军东征胜利，却也损了元气，若是西面两路人马来攻，将军要如何防守？”
　　君馥默默点头，“这也正是我所担忧的。”
　　“而且，将军之前对臣说，要杀掉天子……”
　　君馥脸色一变，从讨论正事的严肃转为阴霾，“你要帮那小皇帝求情？”
　　“不不，臣哪里有为谁求情的资格。臣只是……”

　　君馥对离咲这个低等谋士从来不曾给予更多的关注，没想到第一次叫他入帐，他竟然能说出自己正担忧的问题，对离咲不免有些刮目相看。
　　现在看离咲有些吞吐，像是有所忌讳不敢多言，当下又收起不悦，大度的说：“你有话尽管说，我不怪你就是。”
　　“臣先谢将军。将军，臣是想问，如今天下各路诸侯对待天子是什么态度？是全然不屑，还是尚有尊崇？”
　　君馥不假思索回答：“你明知道又何必问我？各路诸侯对天子自然是敬畏尊崇，即便不是出自真心。”
　　BINGO！
　　离咲暗暗在心里叫好！
　　离咲只是想打听打听再想想能不能救那小皇帝的命，没想到事实真像自己预料的那样。
　　虽然天下四分五裂，可这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天子的天下，为人臣惯了，就算割据一方也没办法对天子视若无物。
　　恐怕这个时候也只有君馥这个野心家才敢逮住皇帝，一剑刺死算数。
　　有了底，离咲轻松笑了出来，“呵呵，既然将军清楚，那又为什么要杀掉天子？”
　　“留着他岂不是为我留了一个祸患？他便是我得天下的最大障碍！”
　　“将军真这么想？”
　　君馥神色又染上怒意，对离咲冷哼一声，不回答。那个神情分明是警告离咲不要再说他不爱听的话。
　　可离咲算准了自己绝对不会被责罚，含着笑继续说：“反正天子已经在将军手上，将军与其做一个弑君篡位的逆臣，不如做一个奉君的忠臣。”
　　“哼！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离咲，我念在你虏获天子立下首功，今夜这些话就当你酒后胡言乱语不与你计较。如果再说下去，你就去给那小皇帝陪葬吧！”
　　“将军……”
　　离咲敛住笑，从君馥身边起来，走到君馥正对面的空地上缓缓鞠了个深躬，“就算将军要怪罪，为将军，臣也不得不说下去。”
　　“你！”
　　“将军！如今天下各路诸侯皆对天子敬畏尊崇，若是将军杀了天子，就会立即成为众矢之的！那些觊觎天下又胆小如鼠的奸臣会打着什么样的旗号纷纷结盟来讨伐将军？而将军是否有自信能敌得过天下诸侯的讨伐？这……将军一定要想清楚啊！”
　　君馥拔出桌边的宝剑，几大步迈到离咲面前。
　　离咲心里想:靠，这个人不会这么没脑子吧？
　　脸上还得一副大义凌然视死如归。
　　冰凉的尖刃挨着脖子，离咲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君馥却哈哈笑了起来。
　　收起剑，又俯身扶起离咲，拉着他回到桌边坐下。
　　亲手揭开离咲的发髻，放下一头长发，执一缕在手中把玩。
　　离咲心里那个紧张，这个君馥喜怒无常，太可怕了。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就真的要再死一回！
　　“不是离大人冒死谏言，我就要铸成大错了。多谢离大人。”
　　说着，君馥吻了吻离咲的头发。
　　虽然头发没有神经，可这一吻似乎比之前的触碰都更让离咲心荡神驰。

　　酒精作用，该死的酒精！

　　“以离大人所见，我要如何对待天子？”
　　很好，小皇帝变成了天子，连称呼都变得尊敬了，看来君馥的脑子转的也很快嘛！
　　“奉天子，以命不臣！”
　　离咲拍案，君馥狭长的眼闪出亮光。
　　“离咲离咲，你如此见识卓远，为何不早些让我知道？”
　　废话！之前的离咲跟之后的我完全是两个人，之前那个到底是聪明蛋还是笨蛋，鬼才知道！

　　但，这个皇叔的内敛却让离咲有些敬佩。
　　从他的目光可以看出，他对离咲提出的奉天子以命不臣的策略是非常认同，对离咲也是另眼相看的，可君馥的表情，甚至口吻，都还可以说是镇定自若的。
　　是啊，一个能把势力发展到天下第一的野心家，怎么也不肯能个只是个夸夸其谈的幼稚鬼。

　　“只是，我对天子一向不敬，如今要改奉天子，只怕天子不会轻信。”
　　离咲当然知道，君馥担心的不是天子信不信，而是天子会不会配合。
　　虽然跟皇帝小子接触时间不长，可离咲也能感觉到那孩子不是一个没骨气的孩子。如果看穿君馥的打算，就怕皇帝宁愿自刎也不会配合。
　　这话不好说穿，你知我知就够了，话还是要绕着说。
　　“只要将军有心，天下无不成之事。”
　　君馥苦笑着摇摇头。
　　离咲虽然不了解皇叔跟皇帝之间有多少故事，但从他们今天敌对的情形来看，要弥补裂痕恐怕很难。
　　而事实上，离咲根本没有让这个皇叔跟那个小皇帝真的变得亲密无间。
　　奉天子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天子被奉，同样可以做给别人看。
　　“将军，臣先前并不是虏获了天子，而是在天子打算自戕时救了天子一命。”
　　“哦？”君馥一挑眉，又有些不解。
　　“在臣看来，天子自戕之罪也会算在将军头上，所以绝对不能让他那么做。救下天子，多少会让天子对臣放下些许警惕，那么奉天子之事，臣或许就能帮得上忙了。”

　　话说的太多，累。何况之前还喝过酒。
　　离咲本来是想点到即止，可实际上还是比他想说的要多了些内容。原因，当然是拖的越久，酒精作用就越强，怕脑子不清楚说错话，或者脑子不清楚上了皇叔的床。

　　君馥淡笑，又斟酒一杯，离咲心里大喊不妙，可皇叔敬酒，怎么可能不给面子？！

　　喝了酒，离咲知道自己性命无忧又顺便救了小皇帝，再没什么可担心的，就又考虑起如何拒绝侍寝的问题。

　　“将军，臣有些醉了，今晚无法好好侍奉，不如……”
　　“你不愿意，我不迫你。今夜你就睡在我帐中，我不会碰你，尽管放心。”
　　“啊？”
　　离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已经被君馥看透了，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
　　“去睡吧。我还要再想一想。”
　　“哦。”

　　被君馥拦着肩膀带到床榻边，又被君馥按着坐在床上，甚至连躺都是君馥扶离咲躺下的，更甚至，鞋还是君馥给脱的……
　　又给盖好被子，还在离咲额头上吻了吻，君馥席地坐下，轻声说：“睡吧。”
　　这是要等我睡着你才走的意思么？离咲从来没被谁这么照顾过，说感动不至于，就是有点不适应，挺肉麻，联想到这位可是皇叔，又有点受宠若惊。
　　如果这是君馥收买人心的方法，可真是让人不太容易拒绝呐！

　　醉意渐浓，离咲闭上眼没多久就变得昏昏沉沉。
　　在半睡半醒间，离咲听到君馥的声音，似乎在反复的问：“你究竟是谁？”
　　不过，那也像是梦境一样很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