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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病来如山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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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琳读书有时候喜欢秉承“每有意会,不求甚解”的所谓洒脱意境,偶尔做事也会冠上这个崇高的思想借以偷懒,但是有时候在这个光辉熠熠笼罩下的洒脱其实也没有那么洒脱。
因为她实在是洒脱不起来了——她生病了。
不是因为生病洒脱不起来,而是因为她借着不用管病自然会好的懒人心理不去吃药而使病情更严重,而更严重的结果是她现在躺在校医室里孤零零地打着点滴。
昨晚就觉得头痛得很,想着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早上起来头重脚轻的,脸上红得把苏晴吓一跳。
徐青青拿了体温计一量,乖乖,39.5度。
苏晴吓得语无伦次说:“这么高体温,会不会把脑子烧坏啊?”换来徐青青和赵韵雨的卫生眼,换来沈梦琳惶恐的求证。
然后大家七手八脚就把她弄到这里来降温了。
上午前面两节是人称“灭绝师太”姜教授的文化理论课。灭绝灭绝,一听就觉得黑暗无边。一开学,带他们班游园的师兄就跟他们说了,本校第一修罗“灭绝师太”姜教授的无论是专业课还是选修课能不逃就不逃,不然会死得很惨。
直到上了师太的课之后才真正见识到何为灭绝。师太除了治学严谨,还是个记脸狂人,一个大教室几百号人,她几乎都能认出谁是谁,所以谁一逃课,她眼光一扫就清楚了。
她们四人平时就鲜少翘课,更别说师太的课了。本来她们三个不放心她一病号孤零零的,徐青青就自告奋勇逃课陪她,最后还是被她给赶走了。
高烧也不是什么大事,挂挂水一退烧就啥事也没有了,哪里需要腾出个人工专程照料啊。要是师太把她们揪出来了,那这门课基本就没有优良的可能了,得不偿失。
校医室除了校医师和几个护士之外没有其他人,显得空空荡荡的。沈梦琳百无聊赖地盯着点滴瓶数数,数着数着就觉得昏昏欲睡。
眼前一暗。门口本来很铮亮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一个颀长的身影走进来,带走一室光明。沈梦琳的床位正对着门口,瞬间反差太大的光线让本来将要见到周公的沈梦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沈梦琳看着那颀长的身影慢慢走进,一时惊讶得有点没反应过来。
邱逸枫站定在她病床前,微微皱着眉头看她。
沈梦琳被看得不思其解,就恍惚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叹得沈梦琳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还很难受吗?”邱逸枫微微俯下身问她,手掌自然地抚上她的额头。
冰凉的触觉印在烧得滚烫的额头,让沈梦琳觉得很舒服,正想着这舒服要是能持续到天荒地老该多好的时候,那舒服的手掌就离开了她的额头。
她反应过来,将一见到他就有的疑惑问出口:“你怎么在这里?”不会也生病了吧?
邱逸枫似看懂了她的心理活动,没好气地说道:“我可没有生病。只不过是来看看烧到39.5度还不自知的某人有没有把脑子烧坏了。”
沈梦琳听到“脑子烧坏”,有点口不择言:“你才烧坏脑子呢,你从小到大都烧坏脑子。”
说完才惊觉眼前站的人是谁。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要跟他道歉又显得自己没骨气。一时觉得还不如真的把脑子烧坏了呢。
邱逸枫一时愣住,眼神迷离。一瞬才启唇说:“还能骂人,看来不难受嘛。”
沈梦琳的喉咙本来就不太舒服,刚才激动一吼完就觉得火辣辣地痛起来,又夹杂着想挠一挠的痒感。转头想找水喝,就见一杯温水端到自己的唇边。
捏着水杯的手,修长温润,骨节分明。沈梦琳顺着手臂往上看到那张俊秀的脸,想着这人哪儿是大神啊是大大神啊,连她想干嘛都知道。
接过水猛头就喝,恨不得把头直接埋进去。丢脸死了丢脸死了。
邱逸枫看着她脸上的红晕,说:“慢着点喝,小心呛着。”
话还没说完,她果然呛着了。
邱逸枫无奈地一手拿走她手上的水杯,一手拍着她的后背,有些好笑地说:“我说什么来着,真是不让人省心。”
沈梦琳:“••••••”
让她说什么好呢?大神料事如神,她什么也不想说了。
沈梦琳其实不怕感冒生病发烧,但就是怕死了生病随着而来的咳嗽,每次一咳嗽起来就没完没了。有时候不是因为咳嗽而咳嗽,而是喉咙一有异样,她就本能地想咳一咳,咳着咳着就咳得山崩地裂,日月失色了。所以一到生病的非常时期,她都会小心翼翼地保护好嗓子,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沈梦琳迷迷糊糊就着邱逸枫的手喝了几口水,好不容易止住了越咳越有气氛的咳嗽,整张脸憋得通红。
邱逸枫不仅料如神还能看出她心里想法,摸一摸额头还能知道确切的体温,让她觉得她就算是个哑巴都没有关系了。唔,难道他学医,兼修心理学,再兼风水学?
“大••••••”打住,难道她也对他花痴起来了,还大神呢,低眉顺眼捋了下思绪,开口说:“那个,你读医吗?”
“我不读医。”邱逸枫莫名其妙地回答。
“那你学心理学吗?”心理学能一摸就知道体温吗?
“我不读心理学。”
“难道你学风水学?”
“据我所知,我们学校没有开设风水学。”他看着她异常晶亮的眼睛就知道她一定是在想不着边际的事。他不点破,只是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
沈梦琳看着邱逸枫老神在在的样子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她本来设想的对话是这样的。
沈梦琳:“你是读医的?”语调要有些微上扬。
邱逸枫:“我不读医,我读XX。”
看,一个问题,一个答案,就想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样简单明了。
可是,可是,她都连续问了三个问题了,还是没问出答案。沈梦琳自己忘记了问这个问题的初衷只是因为邱逸枫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她想做什么而衍生出来的好奇而已。但是因为连续问了几个问题没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之后,她就突然觉得憋着一股气。
沈梦琳觉得这气憋的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看到邱逸枫带笑的眉眼之后很顺势又变成理所当然的赌气了。
她赌气地拉高胸口的被子,赌气地闭上眼假睡,赌气地将头扭向另一边。一气呵成地做完以上那些动作之后,她又才反应过来她又做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又一次觉得还是直接把脑子烧坏好了。
邱逸枫以为她又哪里难受,正想开口,就见到她异常发红的耳朵,就知道她是在跟他闹别捏,就像那年一样。望着那发红的耳廊,他笑得异常温柔,柔和了冷峻的眉眼。
窗外寒风飘荡,吹得那些黄花落叶四处翩跹,依然翠绿的树枝也在风中凌乱地摇摆,有低哑的风声从关闭的窗户隐隐传进来。
邱逸枫将水杯轻轻放在桌子上,低了头去调整点滴的速度,然后伸手帮她掖被角。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学那些专业呢?”
她的别扭其实只需要一句温柔的问句就可以化解,因为她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对别人诚恳的问题不会置之不理。
果然,沉默了一会,被子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因为你能一摸我额头就知道我的体温。”因为即使我什么都没说你就能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邱逸枫轻笑出声,说:“我在文科楼见到你舍友,她们告诉我的。”其实是他认出她的舍友,主动上前问的。
“••••••”好吧,她果然脑子烧坏了。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自我催眠睡觉睡觉。
“我读金融贸易。”他沉默着她的沉默,就是知道她一定觉得很囧。虽然问题的出发点有点好笑,但他很开心她能主动想要了解他的事情。
假睡着假睡着,在药物的作用下倒是真的觉得困了。模模糊糊传来邱逸枫的声音,她在最后一丝意识里回了个“嗯”就陷进深深的睡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