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如歌》不休蝙蝠

9、第九章 清香王朝

　　“金城是这么说的？”
　　“是。”
　　太子听完眼线禀报，抚着下巴兀自琢磨了起来。
　　“裴衷礼吗……”太子脑海闪现马球场的一幕，而后在心中掂量着这个名字。

　　“吃了午膳再走吧。”公主说道。
　　“不了……”裴衷礼推辞。
　　“我起很早做了王母饭，一直煲着，你尝尝吧，别浪费我的苦心，奶娘看着我做的，这回做的可以的。”公主可怜巴巴的要求。
　　裴衷礼不好再拒绝，便第一次留下共用午膳。王母饭全称叫御黄王母饭。是宫廷与贵族的食物，它是在洁白的米饭上浇拌有肉、蛋各种美味菜肴制成，金城公主都是拿鹌鹑蛋、肉干、海鲜、蔬菜、果仁之类现成的菜肴，浇了宫中秘制佐味酱料拌饭，所以味道还算不差。
　　“好吃吧？”公主看着裴衷礼大口吃饭，高兴的问。
　　“嗯。”裴衷礼礼貌的点头称赞。
　　前段日子的尴尬渐渐扫去。

　　唯一的遗憾是公主拿来就饭的汤有点咸，裴衷礼回到别院就拿起茶壶喝，茶是街上卖的茶，不好不坏，可老仆没泡好，茶有点苦涩。于是稍解口渴后，裴衷礼就拿出茶具，点炭准备烧水泡茶。
　　这时老仆进来禀报：“少爷，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随后进门，裴衷礼忙起身相迎。
　　“太子殿下。”裴衷礼起身作揖。
　　太子示意免礼，说：“今天出来路过你这，没事顺便来转转，打扰了海涵啊。”
　　“岂敢，殿下来访,陋室蓬荜生辉。”裴衷礼答。
　　太子视线打量了圈，“咦，你在煮茶？”
　　“是的，殿下，殿下若不嫌弃，一同品茗。”裴衷礼邀请。
　　“当然，有劳。”太子欣然应邀。
　　太子正身跪坐案前，裴衷礼有点紧张，帝国以茶茗闻四海，在海外有清香王朝盛誉，宫廷更是名品繁多，恩施玉露、清平茶天下闻名，皇家之人素来是品茗高手。
　　裴衷礼将荷叶包的茶饼取出研碎，去掉粗片碎末待用，而后盛水于茶釜至于炭火上煮汤。
　　一遍初沸时，水上起了鱼目状水泡，裴衷礼加入干果、冰糖；二遍水沸时，缘边出现连珠状涌泉，裴衷礼加入新水，汤花再次浮出时，他取下茶釜，一手拂袖一手用竹匙取水烫杯，而后将茶叶分杯，取水分汤。
　　裴衷礼手腕稳健，动作优雅娴熟，神情姿态清雅闲适。
　　太子不觉入神静看。
　　裴衷礼奉上茶，太子低头品啄。
　　“这是什么茶？”
　　“菊花茶，秋季采摘白菊自制的。”
　　“你那煮茶法也与人大不相同，人都是将茶置于釜中煮，你却是煮水泡茶，但茶却格外出众。即使加了干果、冰糖也不甜腻，反而甘甜清新、颇具情趣，甚佳。”太子赞誉道。
　　“殿下廖赞，自创小法，殿下入得口便很欣慰。”
　　“呵呵，哪里是入得口而已。”太子笑起来，明亮的眼睛惊人的漂亮，甚至带了丝让人不敢正视的妩媚。

　　“仲麟是烈酒，你就是这清茶。”太子玩转杯子道。

　　太子品了会茶，悠悠说道，“金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这当哥哥的没管教好妹妹。”
　　裴衷礼谨慎听着，太子言外有意。
　　“但是，金城直性，她即使做出什么让人困扰的事，但必是出自真心，越是喜欢的她越是处理不好……”太子垂目似乎回忆。
　　“作为兄长，我希望她幸福，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太子转动眼珠看向裴衷礼。
　　“金城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必会关照她和她的家庭一生——”
　　裴衷礼垂目看着茶碗。
　　从背后窗子透进的阳光在水中晃动。
　　“殿下。”裴衷礼抬起头。
　　“我已经有定下终身之人。”
　　太子漆黑的眼睛敛了笑意，盯向裴衷礼的脸。
　　“不能更改了？”太子冷声问。
　　裴衷礼躬礼答道。

　　“不能，殿下。”

　　宫外酒楼，圆脸小宫女立于雅间门外。
　　“高原王殿，请您收回您的礼物。”辛元与高原王对坐与铺了皮毛的宽榻上，中间榻桌上一个大包包袱缝露出珠光翡翠。
　　“剩下的我会差人给您送到驿馆。”
　　高原王看了眼面前的包袱，他墨绿的眼珠在透窗的明亮阳光下呈现为鲜明的深绿。
　　“在高蕃，送出的礼物没有收回的道理。”
　　“退回的礼物意味着雪刷侮辱的生死决斗。”
　　“……！”
　　辛元一时困住，她确实听说过一些少数民族有这样的习俗。
　　“一个男子仰慕一个女子送她礼物，在贵国也很正常吧？”高原王一笑道。
　　“但是，接不接受由女子决定！”辛元没好气的说。
　　“那么我恳请你接受——”高原王居然执起辛元的扶在榻桌上的手，送到嘴边——轻吻。
　　啪——
　　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门外两个敏锐的侍卫一惊，圆脸小宫女紧张的感到侍卫气氛不对。
　　高原王偏着头，面无表情。
　　“我不知道我怎么引起你的兴趣！但是这不是你们高蕃，不是让你随心所欲的地方！”辛元气急严正申斥，随后夺门而出。
　　小宫女紧急跟在快速离开的主子背后，一起蹬蹬下了楼，上了人流熙攘的街道。
　　侍卫立于王者身后，一声不敢发，王者透过侧窗看着街道急速离去的主仆二人，眼目深晦。

　　紧接着，端阳大宴出了大事。
　　端阳各殿门口都插着人形艾草驱蚊避瘟，皇帝赐给大臣辟邪用的“百索”和“长命缕”，百臣随即在侍女同僚的帮助下系在手臂上。大殿上还特别坐着一个僧人。
　　皇帝今天格外高兴。
　　“今天这样的佳节和诸位共聚一堂，朕十分高兴。”
　　“今天介绍一个人，这位是观音寺的主持高僧度己法师，他将主持祈福仪式，为吾等祭祷百邪不侵，为天朝祈颂福运昌隆！”
　　“百邪不侵，福运昌隆！”大臣齐声和应。
　　“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也要借这个吉日说出来——”
　　皇帝精神更加提振。
　　“朕的爱女，帝国荣耀的金城公主，将嫁给我天朝唯一的文武状元——裴衷义！”
　　“恭喜陛下！恭喜公主！恭喜状元郎——”群臣场声拜贺，场面更加热闹。
　　裴忠义满面春风的接受同僚们格外殷切热忱的道贺，而当事人之一的金城公主因病没有出席宴会。裴衷礼也没有在场，这一次他没有获得邀请，不过这是正式的大宴，各国宾客俱在，没有受到特别邀请的虚职任者不会出席。
　　忽然，一人离席走到大殿中央，是高蕃的高原王。
　　“恭贺天朝皇帝陛下，祝贺您的家庭和美幸福——”高原王道贺，皇帝笑呵呵接受，群臣高兴放松的仔细听着。
　　高原王继续缓声而清晰地说。
　　“尽管有让阳光暗淡的过去，但今时起，我高蕃愿与天朝世代修好，永做友谊之邦。”
　　“两国本舅甥之国，高蕃恳请天朝再赐予一位公主，亲上加亲。”
　　“我诚挚热烈的恳请美丽的幼澄公主降临渴望星辰照耀的高原之国——”

　　皇帝没有当场答应，但端阳之事迅速掀起了一场帷幕后的风暴。
　　“哐啷——哐啷——”
　　成片的破碎声惊响。
　　金城公主发疯似的砸着屋内的一切，陌生的宫女们牢牢守住殿门。
　　“金城！你干什么！”一个大碎片砸到皇后脚下，皇后在门口严厉的斥责。
　　“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父皇——”金城哭叫着。
　　“好了！别哭了！叫你父皇也没用！他做的决定！”皇后怒喝道。
　　“呜呜，啊呜呜——”金城趴在凌乱的床上痛哭。
　　皇后深深喘了口气，走向公主。
　　待公主痛声哭了一阵，皇后坐到床沿，试着放柔语气说话。
　　“金城，你是皇家的女儿，这皇家的女儿什么都可以随意，唯独这终身大事由不得自己。”
　　“父皇母后陪不了你一辈子，你皇兄将来有自己的家国，你最后实际靠的还是自己的夫君，母后不给你选个合适的驸马，是闭不了眼的……”
　　“呜呜……”金城哭着。
　　“这满朝青年才俊，就裴衷义各方面最出色，前途最好，而且是你皇兄的人，他怎么样都亏不了你啊……”
　　“呜呜呜呜——！”金城哭声不乐意的抖了下。
　　皇后无奈的叹气，道。
　　“这事反正由不了你，况且已经正式宣布，婚姻大事，金口玉言，没有更改一说。”

　　裴衷礼获知事情，是在老宅仆人来报喜后，大少爷叫二少爷回老宅相聚。
　　“二少爷！天大的喜讯，大少爷今个端阳圣宴被赐婚成驸马了，是圣上最宠爱的金城公主！”
　　“是吗！”裴衷礼惊喜道。
　　“还有，二少爷，今个端阳大宴还出大事了，听说那个咱的老仇人，高蕃国的什么高原王向一位公主求婚了，叫、叫什么……哦，幼澄公主——说是金城公主的姑姑辈。”
　　“！！”裴衷礼顿觉晴天霹雳。
　　高原王向辛元求婚！？高原王？！
　　这时，裴衷礼根本不想出去，他知道辛元一定尽快会来，但努力镇定后，他决定先去老宅看一下，在这兄长最喜悦的关键时刻，他于理必须出现，必须坦诚的道贺。
　　到了老宅，裴衷礼脑袋嗡嗡的向兄长书房走去。
　　“！？”
　　当裴衷礼清醒过来时，他已经站到书房门口，书房里的情况让他惊讶。
　　只见满地散乱的书籍杂物，桌案似乎被扫过。
　　太子背对裴衷礼站在厅间，裴衷义紧锁眉头。
　　太子注意到裴衷礼，突的转身从裴衷礼身边穿过，疾步消失在院门外。
　　太子交身而过带起的风势飞起裴衷礼的额发，裴衷礼甚感莫名。
　　“大哥，怎么了？”
　　“……”

　　“没什么。”

　　“官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