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的结局》梦轻羽

56、第 56 章

　　景物飞速倒退，井然有序的白杨，鳞次栉比的建筑，一望无际的湖泊，连绵起伏的山峦，冗长黑暗的隧道。
　　沈冰墨安静的坐在窗边，向外观看沿途的风景。旁边坐着展云释，对面是沈玉和展昊。
　　前些天，展昊临时决定今年回乡下给仍然健在的老母亲祝寿。然后，大手一挥，今年春节的计划就此敲定，有意见保留。
　　于是，一家四口乘着火车下乡了。
　　多年不见，两个老人家拉着两个孩子拉长问短，一副亲热的模样。
　　沈冰墨只是扯着唇角微笑，说实话，见到这所谓的爷爷奶奶，她并没有什么激动或是亲热的感觉。
　　对于他们，她是不怎么熟悉的。小时候的确在这里待过的，那时的感觉并不是特别好。
　　哦，是了。她是记得的，沈玉曾为她和展云释生下过一个妹妹，小她一岁而已。由于那些年国家对人口规定极其严格，所以这个妹妹刚诞生不久就被留在乡下托给奶奶先行抚养。
　　展昊每个月都有寄给他们费用，可是，后来，那个可怜的女孩因为他们没有好好照顾，还没来得及懂事，没机会认识这个世界，就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
　　还那么小，一个人应该很孤单吧，甚至，还来不及叫她一声姐姐。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被留下的那个孩子是她，那该有多好，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痛苦？
　　其实，小时候，有一年，沈冰墨是在这里住过的。
　　已经忘了当初那个单纯的孩子是什么样了，只是模糊的记得，那时，她虽然不是很快乐，起码也算是纯净的。
　　幼年时期，刚刚念书，她离开了依赖的展云释，来到乡下。
　　恍然忆起，在偏僻的小镇，独自一人寄居在亲戚家中，每周休息日，走上七八里路到奶奶家。至今仍然可以在脑海中描出那些曲折凹凸的灰土马路，头顶上横空而过的火车桥，路上积水的土坑，两旁沾满灰尘的不知名植物；还有长达几百米倾斜而上长满青苔的水泥台阶，旁边轰隆作响生了锈输水的两人粗的水管，绿幽幽几米深的水闸电站；胆颤心惊地走过几根枯木捆绑搭建的小桥，看着那桥的另一边铁栏外倾泻而下的百米水瀑，说不上是害怕还是开心。蜿蜒悠长的狭窄小路就像宽不到一米的独木桥，一边是奔流的水，一边是长满荆棘的峭壁；盘旋而上的山路两旁粗壮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石瓦土房的前院有高过屋顶的核桃树……
　　那一年里，唯一清醒的，她的两个堂兄也与她同一学堂，有些周末，可以一起走过遥远的路程。
　　四岁？还是五岁？一个人在陌生的世界里徘徊。有没有几毛钱吃一个酸菜粉条的煎饼做早点，别人不知道。虽然是亲戚，但他们没必要了解，也不想了解。也许，那时跨省的家人总是认为，乡下啊，几块钱可以用很久很久，久到他们都已经忘了……
　　学习好了，别人可以夸赞她，如果有一次差了，那会是什么？鼓励么？不会的啊，只有自己独自奋斗。没有人明白，其实，国小的功课也会困难啊，总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国小嘛，最基层的，很简单啊。可是，几岁的孩童可以和大人相比么？还记事不完全的时候可以有多出色呢？
　　每当别人父母去学校接送孩子的时候，她却只能坐在台阶上看，怀着期盼的心情等待休息日可以和哥哥们一起回奶奶家。那时，她还不懂思念这个词的意义，只有在晚上捂着被子偷偷哭泣，却怎么也不敢发出声音。因为没有可以让她依靠的怀抱和亲人放心的大声哭泣。她，怕别人听见啊。
　　她也想有家人给她做热腾腾的饭菜，晚上可以一起睡觉就不会害怕，有人欺负了可以回家哭诉委屈。可是，她不能。
　　那个时候，她还不会表达那种让她想要哭泣的感觉叫做孤单和寂寞。
　　后来，沈冰墨如愿以偿的同父母和哥哥一起，展昊和沈玉很忙，她很听话，学会了洗衣、做饭……她没有怨言，因为和他们在一起，还有一个疼她的哥哥。
　　但是，因为是女孩，沈玉不喜爱她，展昊的脾气很暴躁，虽然相对于展云释比较宽待她一些，犯了错一样只有拳脚、巴掌和竹条。
　　她的童年，记忆犹新的，只有谩骂、拳脚和藤条。借口一尘不变，归结下来，错的总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