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心，陌生人》关*熙

10、Part 10】

　　林悠然为了报复自己□□了程井元！这是夏亚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但转念一想，如果林悠然真的想报复，那些黑棍社的人为何不直接把自己带走，反而拐弯抹角地把程井元带走？
　　夏亚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索性把目光落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段盛雪身上：“是你绑架的井元？”
　　“我就知道你会追到这里来，只不过没想到你还带着个跟屁虫。”段盛雪瞥了夏亚身后的金仁猛一眼，金仁猛知道他是在骂自己，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夏亚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可能认识自己，就代表他隐瞒了不止一件事，便逼问道：“你是谁？井元跟你结下过梁子还是怎样？大晚上的把我和他堵到地下通道里，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是替人办事。现在好了，你们不仅救不到人，连自己都要搭进去了。”段盛雪说得悠悠然。
　　夏亚向周围一看，黑棍社的十几个小混混已经拿着武器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和金仁猛。
　　看来贸然闯进这间仓库是个错误。
　　“可恶。”夏亚咬了咬牙，“你到底想要什么！？”
　　段盛雪此时笑得像个狐狸，细长的眉眼里却闪烁着冷漠：“我像那么势利的人吗？我一不要钱二不要物，我只是帮忙办事。”
　　“快点放井元出来！”夏亚快走了两步，来到段盛雪面前，一个拳头狠狠挥了过去，却被段盛雪用手掌接住了。
　　“你想打架？”段盛雪笑着合上了手掌，夏亚觉得自己的拳头要被他捏碎了。
　　“你不放井元，还有什么可废话的！？”
　　夏亚还想动手，却发现身后的那些黑棍社混混已经压了上来。她一个翻身，踹到了两个人，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七八根黑漆漆的铁棍。
　　“大姐小心！”
　　金仁猛虽然欺软怕硬，但在危急时刻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冲到了夏亚面前，用头和后背整个挡住了狠狠打过来的铁棍。
　　“呜……”
　　只听金仁猛一声闷哼，七八根铁棍几乎同时砸到了他的背上，在夏亚和林悠然的惊叫中，金仁猛整个人就那么跪了下去。
　　“绿毛龟！”
　　看到金仁猛头上汩汩地流着鲜血，夏亚是真的慌了神，她没想到金仁猛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抱跌倒的他，却听到金仁猛微弱的声音：“大姐，您先……先别碰我……”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夏亚不敢碰他，无法确认他到底有没有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我没事……大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咳咳……”
　　正当夏亚为金仁猛的伤势焦急不已的时候，黑棍社的那些小混混已经掂量着铁棍、一脸凶狠模样地围住了她。那一瞬间她有一种今天她和金仁猛就要牺牲在这里了的错觉。
　　死就死吧，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挂念自己的人。
　　夏亚自暴自弃地想。
　　“行了，这种不自量力的家伙教训老实了就可以了，没必要做太绝。”段盛雪示意小混混们退后，然后正了正自己的鸭舌帽，对夏亚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你带你的跟屁虫走，他看起来伤得不清，我怕耽误了治疗会没命；二，你继续留在这里做无谓的挣扎，程井元在我们手里，我们有事要和他谈，是不会把他这么早还给你的。”
　　夏亚恨段盛雪恨得牙痒痒，不禁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
　　“你如果选择走，那和她一起走比较好，我不觉得你一个人能背得动这个跟屁虫，夏亚小姐。”段盛雪指的是林悠然。
　　目睹了这一切的林悠然完全是一头雾水，她只是想出来散散心，却没想到遇上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而借给自己外套的人，居然貌似是黑棍社的主人？
　　而夏亚也很矛盾。一方面程井元失踪，这帮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程井元恐怕凶多吉少。一方面金仁猛受了重伤必须及时治疗，如果落下什么病根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思考了半晌，夏亚不甘心地低声道：“我们去医院，绿毛龟。”
　　“真高兴看到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段盛雪庆祝似的拍了拍手，然后将目光转向林悠然，“这件外套就送给你了，很遗憾这种混乱的场面被你看到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不是什么坏人。”
　　“我会回来的！”夏亚搀起金仁猛，恶狠狠地回了段盛雪一句。

　　脊椎震荡损伤神经，很有可能造成瘫痪。另外脑神经也受损，情况不容乐观。林悠然已经提前回了家，医生吩咐了夏亚去联络金仁猛的父母，夏亚一个人站在空空的走廊上，当金仁猛的母亲在那边接起电话的时候，夏亚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她毫无底气地叙述着一切情况，直到金仁猛的母亲在电话那头惊叫，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快要消失在唇边。
　　金仁猛很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一想到这个事实，她就想这么撞死算了。
　　夏亚摸索着医院走廊的墙壁，脚步凌乱，她不知道自己哪一秒会这么跌倒下去，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就连金仁猛母亲打在她脸上的那一巴掌，她也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脊髓震荡的损失并没有伤及到神经，反而是脑部神经受损，直接导致指挥功能失调。也就说，金仁猛今后很可能控制不了自己的右手。
　　夏亚颓然坐在医院的塑料椅上，程井元下落不明，金仁猛重伤，一切到底在什么时候变了样？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夏亚低头去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隐约觉得这通电话与这件事有关，于是迫不及待地接了起来。
　　“你的跟屁虫挨的那两下应该不轻吧？”电话里传来的显然是刚才那个鸭舌帽男的声音。
　　夏亚气得捏紧了拳头：“你到底想怎样！？”
　　“到现在还没报警算你聪明。”段盛雪顿了一下，然后就用和轻松的语气发出了邀请，“你担心程井元的安危对吧？不如我们单独谈一谈？”
　　“有什么可谈的！？谈了你能放掉井元怎么！？”
　　“那些倒都是小事，你其实并不了解你周围的这些人吧？包括程井元和慕如月，他们的过去是什么样子的，你不知道吧？不如让我告诉你全部，这些事，都是越早知道越好，如果只有你被蒙在鼓里到最后，那岂不是太悲哀。”
　　夏亚胡乱地抹着脸，上面满是汗水和泪水，她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我不想管别的，谈完了，你真的会放井元吗！？”
　　“我说话算话的，半小时后，黑棍社仓库等你，做好surprise的准备哦。”
　　电话挂断后传来了“嘟嘟”的声响，这个世界仿佛在挤压着夏亚，无数事涌上她的脑海，她想念程井元的微笑，发了疯地想念。
　　她向着目的地跑去，无论是怎样的结果，也要做到无怨无悔。

　　然而，当她赶到黑棍社的时候，看见眼前那一幕，脚却像生了根，根本无法挪动。
　　“井……井元……”
　　他的脸上布满了淤青和擦伤，似乎连动一下嘴角都要疼得抽冷气，身上的衣服似乎因暴力被撕扯成一片一片的，整个人看起来吓人极了。
　　看到夏亚的那一瞬间，程井元扑过来紧紧地搂住了她，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血液：“我爱你，夏亚……无论如何，我是真的……爱你……”
　　“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夏亚抓住程井元的双臂，她不敢相信，明明几个小时前还轻轻亲吻自己的他，如今已经遍体鳞伤、不成人形。
　　程井元像是下一秒就会失去夏亚一般地不安，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很温柔的那张脸此时呈现出一种深深的、浓郁的悲伤：“虽然一开始我是有过不好的念头，我是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我控制不了自己去给过往一个交代。但自从我们相恋后就不是那样了，我爱你，夏亚，是真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夏亚听不懂他的话，但此时相爱的人能紧紧相拥，她就感到很满足了。
　　“真是感人啊。”段盛雪拍了拍手，从角落走了出来，看来刚才的一切，他已经尽收眼底。
　　“井元这样都是你害的对不对？你和他究竟有什么过节，要这么对他！？”
　　“这些，你问问你的井元不就知道了？他可是很重要的当事人哦。”段盛雪面无表情地转向浑身是伤的程井元，“想要报复慕如月哪儿有那么简单？你以为他是吃素的吗？就这么任你摆布？”
　　夏亚握着程井元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说什么？你要报复慕如月？”
　　“夏亚，你要相信我……”
　　段盛雪冷漠地打断了程井元的话：“事到如今，让她相信你有什么用？不如实话告诉她，让她自己辨别是非，她又不是小孩子。”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和慕如月扯上关系！？”
　　“我和慕如月……”程井元眼眶中溢满了泪水，在月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我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夏亚瞪大了眼睛，同父异母的兄弟！？这种事，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们……”
　　“听我说，夏亚，我原来叫幕井元。但我爸爸因为别的漂亮女人抛弃了我妈妈，妈妈带着我从那个家离开后，就把我的姓改成了和她一样的，为的是忘记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这段过往显然对程井元来说是隐秘到根本不想触及的回忆，但他还是说了，对于夏亚，他知道总有坦白的一天。
　　“然后呢？那……那怎么会和慕如月有关系？”
　　“爸爸后来娶了那个漂亮女人，他们结婚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已经有了身孕，不久后就生了一个男孩，取名慕如月。爸爸很喜欢那个女人和慕如月，而我和妈妈，早就被他遗忘到了乌有之乡去。”
　　夏亚不知道此时自己心里是何种滋味，她能想象出程井元小时候的孤苦无依：“你觉得他和他妈妈夺走了全部你应该拥有的，所以才想要报复他对吗？”
　　“没错……我没法从那种仇恨中脱离出来……妈妈去世了之后，我就更没有办法让自己忘记过去……”夏亚从未见过程井元如此痛苦的表情，他的肩膀和嘴唇在颤抖，他浑身都是伤，可是最疼的却是心。夏亚看得到，看得到……
　　“你……怎么报复慕如月了？”
　　程井元苦笑了一下，就像是早就知道结果一般地垂下头：“知道他喜欢你之后，我就从你把他身边抢走了。”
　　“你说什么！？”
　　“虽然我担任你的日语课老师是偶然，不过那之后我看到了慕如月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喜欢你，非常喜欢你。”
　　夏亚无法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震惊？伤心？绝望？无助？这让她怎么接受这个事实，相恋的男朋友，竟然是为了报复别人才和他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难道都是假象，无论是甜言蜜语还是过往回忆，都不存在吗！？
　　“你……你并不喜欢我，只是因为要报复慕如月，所以才跟我告白！？”
　　“不是的，夏亚，你听我解释……”程井元想要接着拉住她的手。
　　夏亚猛然后退两步，挣扎着脱离了程井元的怀抱：“还解释什么！？有什么可解释的！？我是那么爱你，可是你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了，因为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不是回忆。
　　“我爱你，我是爱你的！夏亚！”这些话，程井元想要它们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夏亚的耳朵，可惜夏亚此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为了救你，绿毛龟受了重伤，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可是你现在却告诉我我只是你报复的工具……工具……”
　　夏亚转身，没有再回头看程井元一眼，就不顾一切地冲出了仓库。他不爱我他不爱我他不爱我，夏亚的脑中疯狂地转着这一句话，她觉得头快要炸开了，她不停地奔跑。
　　“夏亚！夏亚！”
　　身后程井元的叫喊已经模糊不清了。迎着风，夏亚知道，原来，我是你转身就遗忘的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