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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计中计-2 ...

  •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无邪劫持花隐而去,南石巷中魔兵尸横遍地,只剩下子笛、白夜、祭雪三个神仙,和一位无端被卷入这场纷争的女天师,苏吟风。
      “白夜,你留在人间将魔气和尸体净化之后再解除南石巷口的结界,以免造成凡人的恐慌,墨云阁中葬着无忧子和蛇君,你将无忧子送回逍遥山道门吧,将事情经过告知他门下弟子,蛇君的尸骨……你也领回去吧。”子笛道。
      “好。”
      “祭雪,你回天宫协同天帝一并处理神魔交战的后事,记住,疏影不能杀,其余妖孽交天帝处置……至于你养的那只梅花小妖,她虽跟随疏影,却没犯过杀孽,当初在烟花巷行凶一事,无邪是主谋,料想疏影只是去探查魔界的行踪想与其取得联系,而并未造成真正的伤亡,所以你可请天帝罪罚从轻。还有,魔军中有一个叫‘织梦’的魔女,找到她——灭其神,封其魂,打入锁妖塔,永不得放出。”
      “是。”
      祭雪应声过后,便回了天宫。
      子笛站在巷中,抬头看看楼前那方熟悉的招牌,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挑着扇子,一脸笑眯眯坐在台前,数银票数到手软的自己,当然,那只是曾经。
      曾经,花隐这样问:“那师父的心愿是什么?”
      曾经,他很认真地回答:“师父的心愿很多啊,比如想开一家古玩店,赚来大把大把的金银,那些钱呢,就用来给小花隐买很多很多的新衣裳,专挑贵的好看的,便宜的咱们不要;也想当个流芳百世的绝代画师,最好是那种闭着眼睛随便挥两笔就能被后人说成别具一格啊之类的,一敲就是几万两,万万两的卖,到时候小花隐一出门,别人就会一脸羡慕地说哎呀这是谁谁的关门徒弟啊,感觉肯定很不错……”

      曾经的,就是已经过去了的,再也回不来了的——自己。

      “白夜,替我将这墨云阁的牌匾收回画坊吧,找个干燥的地方搁起来,免得闲置太久,风吹日晒的,它会坏掉。”子笛淡淡说着,语气一如平常,神色却有些黯淡,“可惜,若久无人住,这房子也会坏掉的吧,不如罩个结界如何?”
      “子笛……”白夜欲言又止。
      “罢了,”子笛笑笑,“是我太过留恋了,本也不该如此,罢了罢了……什么都不用再做,就让它这样,静静的吧。”
      说罢拂袖转身离开。
      “墨隐——”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
      子笛的身形在半途停下,如今,恐怕也只有她一人还在叫着这个名字了吧。
      “苏姑娘,”子笛回头看着她,解释道:“方才你被挟持之事,我很抱歉,将你卷入神魔之战,也很抱歉……因为我在三百年前筹划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遇见你。”
      “所以呢?”苏吟风上前两步。
      “所以,请苏姑娘将这两年间所发生的一切,就当做一场梦吧。”
      “那你还会不会回来?”
      子笛抬起眼来,目光平静无波,“也许吧,谁知道呢。”
      “墨隐,我等你回来。”
      子笛的神色忽而变得复杂起来,“苏姑娘,我已经不是墨隐了,你……又何必。”
      苏吟风对他笑了笑,“天变地变人事变,但我相信,一个人的本心,是不会变的。”
      这句话好生熟悉。
      子笛暗暗念了一遍,却再也没回答下去,只伸手捏起一朵祥云,仙衣翩翩离开了这条历经风霜的南石巷,离开了墨云阁。

      这里一片阴黑。
      花隐被无邪打晕过去,醒来后便身处无限的黑暗之中,几乎睁眼闭眼之间都毫无区别可言,身上绑着怎么也挣不脱的鬼锁,脑子昏昏沉沉得像被灌了迷药一样,她无力地喊了两声。
      传来空旷的回音。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花隐动了动身子,竟是全身酸疼乏力,碍于自己被绑着,她只得一点一点地向旁边移动,手心直直地戳着地,将自己身下摸索了一番——朱凤剑还在,无邪并没有拿走。
      哐一声巨响,有刺目的光线透了进来,花隐闭了闭眼睛,后又睁开,仰起头看着身前这身着玄袍,身材高挑的邪魅男子。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你不必想着逃脱,这鬼锁若没有我亲自施法,是解不开的,而且,我已经给你服下灭灵毒药,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周身困乏,恹恹欲睡,使不出一丝灵力了呢?”
      “无邪,你卑鄙!”花隐狠声骂了一句。
      “我与子笛一战,无论我是胜是败,都不会让他如意——这灭灵之毒会一点点地侵蚀你的灵力和魂魄,我会将你还给他,可是这毒根本就无解,你回去了又能如何呢?他若输给我,你回去也不过是给他陪葬,他若赢了我,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在三个月后魂飞魄散。”
      “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死于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无邪一声嗤笑,“你不会懂。”
      “不懂什么?”
      “在我还不是魔尊的时候,我就被关在这里,整整三百年不得自由出入,就这样暗无天日地活着。”
      花隐心中一惊,这样阴黑恐怖的密室,他竟整整待了三百年?
      “可是这又和神界有什么关系?”
      无邪一阵长久的沉默。
      有些事,埋在心里太久了,本以为会渐渐淡忘,哪想,它却在回忆里变得越发清晰。
      “本来是无关的,神魔两界有过干戈,但近万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我是魔界的三王子,被困在这间密室是因为太过得宠,父王准备将魔尊的位子传给我,可我那两个哥哥心有不服,便几次联手陷害,就这样,我在父王面前从得宠到失宠,最后彻底决裂,就被关进了这间密室。三百年来,只有一个专门的侍女来看我,她每天都来,早中晚,送水送饭,陪我练功,和我讲外面发生的新奇之事,也会讲父王和我那两个哥哥之间的故事,只是这密室一直都有魔将看守,就算是她,最多也只能自由出入,而无法助我离开。”
      花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个侍女怎么会对一个失宠的王子如此上心?难道她……”
      无邪苦涩一笑,微微颔首,目光深陷。
      “然后呢?”花隐问。
      “然后,有一天,我对她说,我想出去,我想复仇,我要做魔尊。我加倍地修炼,终于有了成果,我的魔力变得比我两个哥哥都要强大,只需一尊极具威力的魔器,我便能离开这里——当初我不过一时随心就说了出来。可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为我送饭的侍女也换成了另一个,后来我才知道,她偷入天宫,盗取封印的魔器,被天孤神尊发现,判她魂飞湮灭之刑,她就这样没了。”
      花隐恍然,“所以你就开始向神界报复?”
      “我用尽一切手段,终于当上魔尊,之后我就去杀天孤神尊,当时还有七十二个神仙在场,他们是神界七十二宫的宫主,我与天孤交手他们自然不会旁观,但我攻上神界乃是趁其不备,纵使七十二宫宫主和他们的弟子再厉害,也是敌不过的,天帝派出神兵交战,我也屡战屡胜,就这样,我血洗天宫,最后与天孤大战,终于杀死天孤,为她报了仇——而子笛,是天孤最宠爱的徒弟。子笛继承神位之后发誓要为自己的师父报仇,从那时起,他就一直想杀我,而我倾尽魔界重兵,却再也没赢过他。”
      “你这次,也一样赢不过他。”
      “这次,有你在手,无论我是输是赢,他都是输家。如此,即便我死,也对得起魔界那些为我死去的兄弟们了。”
      花隐摇摇头,却没能再多说什么。
      这场冤冤相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根本没有人是赢家。
      “无邪,我如今已经使不出灵力,自然也跑不了,你让我出去多看一眼外面的风光吧。”
      无邪默然无声,沉吟了些许,终于为她解开了鬼锁。
      花隐拖着无力的身子,脚步越发沉重起来,她一步一步向着那丝光明走去,离开密室,暖洋洋的阳光仿佛铺天盖地一样倾泻下来。
      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头晕得像是迷失了方向一般。
      找不到他的所在。
      “云灵山,在哪个方向?”她睁开眼,轻轻问着后面的玄衣男子,声音平和而酸涩。
      无邪抬起手,向着西南方指去,“三百里之外,便是云灵山。”
      花隐朝向那里望去,飘渺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森林,越过了流水,一座座高低起伏的农乡小院,络绎行人,都在她的眼底瞬间掠过,重重阻碍之后,最终抵达那座山。
      仿佛看到了,看到了谁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向她伸出手,温暖的视线与她两两相撞。
      “师父……神尊……”
      而其实,她什么都看不到。
      一切都是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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