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外红尘滚滚》凤蛮娘

33、尘埃落定

　　这边筵席未散，却有使者来宣玉帝法旨，令人撤去酒宴，命众仙即刻前往凌霄宝殿。众仙又惊又疑，左右猜测了一番仍无结果，此时又闻得凌霄殿钟鼓鸣动，众仙皆纳罕不已。
　　原来这钟鼓本是为玉帝急宣三界仙神而设，若非事出突然，绝不轻易敲响。但此时天地祥和，四海无事，玉帝此举未免太过怪异。
　　于是众仙四处寻找杨戬，欲向他问些端倪，免得到了凌霄殿仍是一头雾水。无奈前后左右找了几遍，都不见杨戬踪影，这时才有人想起酒宴之时杨戬似乎已被玉帝传唤走了，真君神殿的太白金星、龙女敖药等也都随后匆匆离去。
　　心中虽满腹猜疑，众仙也只得先领命去凌霄殿。不曾想凌霄殿钟鼓一响，不仅三官大帝、四大天师、五斗星君、六丁六甲等等都来齐，连日前病得离不了床榻的太上老君也早已站在玉阶之下，精神倒是出乎意料的抖擞，丝毫不见病态。

　　众仙手持笏板分立两侧，便见玉帝走上御座，往殿下扫了一眼，看见太上老君怡然立于众仙之首时，目光不由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老君，你的病？”
　　太上老君向前一步，道：“谢陛下关心，老臣已无恙。今朝听凌霄殿钟鼓齐响，想陛下应是遇到了难事，才将我等宣来。不知陛下所为何事，老臣可否能为陛下解忧？”
　　玉帝迟疑了片刻，才道：“朕……朕并没有命人齐奏钟鼓，急宣众仙……”
　　太上老君抚须笑道：“想来是那钟鼓受日月灵气，也有了些灵性，知道陛下突然将庆功之宴席撤去，必有要事，这才无人自鸣，召来我等。”
　　赐福天官亦上前道：“臣见陛下面带忧色，愁容不展，不知陛下为何忧心忡忡，臣等愿为陛下分忧。”
　　众仙随之上前一躬到底，齐声道：“愿为陛下分忧。”

　　玉帝原本打算在大殿之上将杨戬所犯的事全部披露出来，并将他治罪打入永不超生之地，好叫众仙心服口服。不曾想有人敲了殿外钟鼓，竟连太上老君都请了来。他隐隐觉得殿上的气氛有些不妥，一时间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好支支吾吾道：“朕……朕夜观天象……见有彗星……”
　　听到此话，哪吒等人不禁腹诽道：夜观你姐啊！你不就是天，还观什么天象？（不能说‘你妹’的原因是会骂到瑶姬。）
　　“陛下似有难言之隐，”老君打断了玉帝的话，笑道：“所幸老臣颇知一二，不如由老臣向众仙家一一道来。”
　　玉帝却不胜惊恐：“老君你……”
　　太上老君却不理会他，转身面对众仙，正色道：“今日所讲，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说起，不如先请诸位与一位故人相见吧？”拂尘一挥，但见金光闪过，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她身披战甲，头带金冠。
　　“长公主瑶姬？！”众仙皆惊呼。
　　“她不是已经……怎么又……”嫦娥惊问。
　　太上老君道：“尔等可知你们面前的瑶姬空有七魄，却无三魂，且身中傀儡之术，为玉帝操纵，只为诛杀杨戬！”
　　“这是为何？”众仙又是一阵惊呼，大讶玉帝竟狠毒至此，使瑶姬家破人亡在先，而今又令他们母子相残。
　　“且不说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单看玉帝令杨戬母子相残一事，行事之毒不禁令人胆寒。玉帝本该心系苍生祸福，如今竟有如此心肠，怎能再为三界正尊？”太上老君朗声道，声音铿然有力，掷地有声。
　　玉帝扬声大喝：“太上老君，你想干些什么？”声音虽大，却也有止不住的颤栗和恐慌，“众卿可知道朕为何要将杨戬治罪，若非他做出十恶不赦，弑君犯上的恶行，我怎么会借瑶姬之力来擒他？难道朕真的是六亲不认，罔顾亲情吗？”
　　众仙又是一阵喧哗。弑君二字，无论在何处何时都是必死之罪，难道杨戬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等太上老君出言反驳他，从殿外传来一个清灵的女声，声音虽不大，却盖过殿下众仙议论纷纷之声，字字清晰入耳：“你一向都六亲不认！”
　　众仙皆转首一看，那人白衣长剑，悠然缓步走上前来。

　　玉帝一见到她，登时恍然大悟，拍案而起怒道：“你背叛朕！”
　　绛王却答道：“我独绛只以盘古为尊，唤你一声君上不过是尊重。前无忠诚，又何来背叛之说？……怎么样，如今不需要我再多讲什么了吧？”
　　玉帝沉吟了片刻，最终颓然跌坐回去。他环视一圈，殿上众仙虽有部分面带疑惑，一看便知是不明情况之流，但更多仙家的眼神都和独绛一样轻蔑漠然，丝毫不见敬意。
　　……他大势已去！
　　原本精心谋划的一切，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才是瓮中的那只土鳖。
　　这盘棋，他走了个死局。

　　太上老君上前一步，摊开一卷长长的卷宗，当着众仙的面历数玉帝的罪状，条条证据确凿，叫玉帝辩无可辩。当老君念完时，连一向柔善的嫦娥也听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当众发难，只好忍着等老君最终的裁决。
　　“你们……要将朕怎么样？”玉帝颓然无力地瘫坐着，以手加额有气无力地问道。
　　太上老君道：“汝当下界渡劫。”
　　“多久？”
　　“千年为期。”

　　一千年？
　　不算太长，沧海未能变成桑田；也不算太短，人世悲欢已有十世轮回；但玉帝明白一千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人间朝代更迭，天庭人事变幻……世事无常，当真是世事无常！原以为他为螳螂，杨戬为蝉，哪知身后有黄雀？
　　……也罢。
　　大势已去又如何？一千年后，我还会再回来！

　　于是玉帝肃然起身，将冠冕朝服脱下，仔细叠好，郑重地放在他的御座上，然后转身走下神台，神色变得平和而傲然。那一刻，众仙恍惚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历尽千万劫难才得帝俊认可登上帝位，而依然坦荡从容，笑谈红尘的中年人。
　　曾经有过的傲骨雄心，未被时光和酒色消磨殆尽，还有一丝作为君主的自尊残存。

　　“汝所去之处为哥阁国？”太上老君笑着对玉帝说。
　　“……”
　　众仙大多觉得奇怪，却只有心直口快的哪吒小声说了出来：“哥阁国？什么鸟地方？没听说过……”
　　此时凌霄殿上里外十分安静，哪吒的话众仙自然听得清楚。太上老君听了倒也不恼，只扫了哪吒一眼，便解释道：“这哥阁国位于无极洲内迷津海上，不在三界之中，诸位自然不知。其国民风淳朴，尊拜道释二教，却又与唐宋之风不同，实在是修身养性、寻仙问道的好地方啊！”
　　众仙都听得有些糊涂，只有哪吒又小声问道：“……架……架空？！”
　　太上老君朝哪吒微微一笑，道：“哪吒所言便是真相。”
　　哪吒又问：“那玉帝将如何托生？”
　　“投胎入哥阁国王后腹中，为哥阁朝太子。”
　　“……婴儿穿？！”哪吒诧异地问。
　　老君笑着摇摇头，道：“还需一碗孟婆汤。”

　　是日，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受三清之命，众仙之所望，托生哥阁国太子，重历轮回之苦。
　　至此，《北游记》始。
　　（作者吐槽：真的有这本书，讲的就是玉帝转世的故事，但剧情老套无聊，无外乎是玉帝的转世打怪升级，不值得一看。）

　　玉帝一走，众仙随即散去，再也没有人过问杨戬曾做过什么。
　　“老君，”哪吒上前扯扯他的衣袖，“王母娘娘可就快回来了，您打算怎么跟她说玉帝的事啊？”
　　“小哪吒今天很好奇哦！”玉鼎摇着鹅毛扇，嘻嘻笑地走过来，“告诉她玉帝爱上一盆七宝古树，于是下凡去找挚爱之树不就结了吗？”
　　“这算什么理由？再多么想超越种族的界限宣扬LOVE，也不能发展人树之恋啊！再说有‘挚爱之树’这样的东西吗，师叔？”
　　“小哪吒，太经常去凡间，你好像连说话都跟凡人一个口吻哦！……王母她聪明得很，一回来就会明白局势已变，所以理由并不重要，随便找一个往那一放就行了。”
　　“往哪里一放？”哪吒继续追问。
　　“随便哪里都可以。”
　　“随便是哪里？”
　　你还真是好奇宝宝啊！玉鼎腹诽道。“……这个问题……请你师傅亲自给你解答。……对了，我徒儿杨戬去了哪里？……绛王！你先别走，我家杨戬呢？”
　　独绛停下脚步，“哦！之前他被玉帝关押到玉清宫里边的狴犴狱去了，现在他该自个解开琵琶骨上的铁钩出来了吧？”
　　玉鼎不由后退一步：“什么？狴犴狱……琵琶骨？！……我……我师兄弟几个以后再找你算账……徒儿~~师~傅~来~了~”

　　“喂……玉鼎真人请等一下……喂……”一直站在凌霄殿外面的千里眼，望着玉鼎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跑得真快！我还想告诉他刚刚看到杨戬从玉清宫出来，已经回真君神殿去了呢……”
　　顺风耳接口道：“我也好像听到杨戬很生气地说了一句‘真脏，先回神殿换个衣服！’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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