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外红尘滚滚》凤蛮娘

10、劳动最光荣

　　说书人醒木一声敲：
　　上一回说到，那太白站在玉阶之上，说得那是灿若莲花，口若悬河。只见他合拢了手中湘妃竹骨的素面折扇，向前行了个揖礼，道：
　　“下面，我们有请真君神殿的主人，杨戬先生给大家说几句话！大家欢迎！”

　　杨戬隐隐抽动着嘴角，忽然挥出三尖两刃刀向太白刺去。太白惊慌之下往旁边倒去，跌坐在地上。三尖两刃刀插入太白头顶上方的石柱上，头上束发的玉冠被刀风震裂，碎成几块。太白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全都给我换回去，一个都不许变！”杨戬丢下这句话，收回兵器，撇下众人进去，临了还不忘用眼刀狠狠剐了敖药一下，像是在说：“别以为太白帮你挡着，我就不知道这事是你干的！”
　　敖药眨着眼睛琢磨了一下，这才问：“狗狗，你家主人好像不喜欢唉！”
　　一脚还没迈进神殿门槛的杨戬听到这话，整个人顿了一下，脸上的坚冰似有崩塌的危险。当时的气温随即降到零度，众人都因为害怕而不说话，也不敢动弹，唯恐哪一步行差踏错彻底惹恼了杨戬。只有敖药还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一边搀起太白，还一边不停地问他伤到哪里没有。太白拉拉她的袖子，低声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咦，怎么是真君神殿？”
　　女子自言自语的一句话，打破了这里奇怪的气氛。大家纷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连杨戬也好奇心大盛，折身几步回来往外看。
　　“哎哟！嫦娥仙子？”太白惊呼。
　　嫦娥把目光从神殿的牌匾移下来，才发现殿门居然有这么多人，微微一鞠行礼，掩去脸上尴尬的表情。
　　“仙子，你……找人？”太白试探着问，眼睛却瞟向杨戬。
　　嫦娥摆手道：“不……我远远看到一团白光，以为是广寒宫……”
　　太白挠挠头，“哎哟？不是吧，这样也会走错。”
　　“我眼神不好嘛！”嫦娥不好意思地笑笑，抬头和站在门口的杨戬对视了一眼，突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自从劈开华山，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嫦娥除了上朝就很少见到杨戬。而每次上朝，杨戬也都是在跟其他人商议新天条的事情，她完全插不进嘴，也几乎听不明白。……但是，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她就会觉得很心里踏实……哪怕每次退朝都只是匆匆地擦肩而过……
　　哎呀，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讨厌死了！
　　嫦娥摸摸有点发烫的脸颊，正想着怎么开口打破这该死的冷场。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杨戬，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话音刚落，两个红衣女子飘然而至。
　　敖药开心地迎了上去，“寸心姑姑，红姑姑，你们怎么来了？”
　　“小药药，”寸心把敖药揽在怀里，“有没有乖乖听话啊？”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杨戬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到表情尴尬的嫦娥，沉默的杨戬，以及他们背后装饰一新的白色宫殿。
　　敖药感觉到寸心抱着她的手臂僵了一下，小声试探着唤了一句：“姑姑？”
　　某只刚从凡间回来的青鸟，在远处看到这副场面，立马开足马达溜得干干净净。
　　“……啊？小药药，”寸心回过神来，眼神在杨戬和嫦娥之间扫来扫去，中间还瞄了正仰望着苍穹探讨天气情况的梅山兄弟几眼，喃喃问：“你们这是……”
　　嫦娥被寸心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又见敖红也是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忙丢下一句：“我只是来打酱油的”，然后抱着玉兔回了广寒宫。

　　杨戬走下台阶，“你……来了。”
　　寸心瞪了他一眼，搂住敖药，“我们是看小药药的。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许欺负她！”转头对着敖药说：“小药药，如果有人欺负你呢，你要跟我和你红姑姑说，姑姑会给你报仇的，知道吗？”
　　“姑姑……”敖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了，姑姑难得来天庭一趟，你就带着姑姑四处看看吧！”说完拉着敖药和敖红，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戬目送着她们离去，突然觉得很安静，安静到有点空。这种感觉好像曾经什么时候有过，但是他想不起来。
　　旁边梅山兄弟和哮天犬已经从围观阶段上升到窃窃私语互咬耳朵。
　　杨戬的额头青筋暴起，“你们几个……”
　　那几个人立刻散开站成一排，挺胸肃立。
　　“给我把神殿恢复成原样，什么时候做好，就什么时候吃饭。”
　　于是，揭瓦的揭瓦，撬地板的撬地板，刷墙的刷墙……大家干活很卖力，劳动最光荣！
　　杨戬暗自叹了一下，像往常一样合上眼眸，似要将这世间的纷纷攘攘都屏蔽开来，“伏羲大神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全部都带走……”
　　太白躲在角落，等到杨戬进去之后才走出来，看了看嘟着嘴巴干活的梅山兄弟和哮天犬，摇摇头，也跟着进去了。

　　神殿里的每一处，都跟外头一样被换成了白色。行走在期间，好像掉进了奇妙的童话世界。走廊拐角处摆着一束夜寒苏，洁白素雅有如蝴蝶。又是从什么地方收罗来吗？杨戬觉得十分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速度，才能让他们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变出这么多花样？
　　从屋外传来有节奏的敲敲打打的声音，在屋子里听来有些回音，显得十分悠远。古朴的秋香色花瓶里，夜寒苏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杨戬想，其实这样也不错。
　　杨戬带着笑意推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白色床幔白色被套白色枕头，尤其是幔帐上方那朵诡异的白绢花只让他想到一样东西：
　　灵床！！！
　　你们咒我死啊！杨戬抄起兵器就把它砸了个稀巴烂，转身出门绕到后院，只求清净一下。
　　微风吹动了他的袍角，因为距离太远，敲打的声音也变得不是很清晰。杨戬站了片刻，回想起刚刚神殿门外的一幕，自言自语道：“怎么嫦娥和寸心一来，气氛就变得那么奇怪？”

　　“我说，你的属性什么时候从移动冰山变成天然呆了？”太白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闪了出来。
　　杨戬瞪了他一眼，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娘没教过你，进别人房间要先敲门吗？”
　　太白拍拍脑门，“噢，对不住！对不住！我们从来一遍。”走了几步，蹭地转身回来，大怒：“哇靠！这露天的地方，有门的话你倒是敲给我看啊！”
　　“有事吗？”杨戬背过身去，故意绕开话题，“要是想报销装修费什么的就不用提了，把我的房子弄成这样，我没让你赔呢！”
　　“用不着报销，”太白低头对手指，“我们用的是真君神殿小金库的钱。”再补充一句，“金库的门是你家狗狗砸开的。”
　　“……”
　　“哎哟，好了好了，房子的事以后再说。我找你是有另外一件事。”
　　杨戬平淡地回了一句：“怎么？你也思凡了想下去转一圈？喜酒什么时候摆我先恭喜你了！”
　　太白咬牙忍着不去和他抬杠，心想就当他脑部受了某种不知名液体的渗入算了。

　　“老君疯了。”太白说。
　　杨戬有些震惊，又很快平静下来，“原因呢？”
　　“你猜！”
　　杨戬想了一下，“沉香又掀了炼丹炉？”
　　“不愧是亲舅甥，果然是心连心。”太白拿出一张纸，“这是老君列出来的单子，记的是上次被沉香偷走的仙丹，种类和数量都在上面。今天你外甥去找老君，结果不小心看到这张东西，一气之下就把炼丹炉给掀了。”
　　杨戬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乌鸡白凤丸五斤
　　冷香丸五斤
　　息肌丸五斤
　　……”
　　直到最后才是九转金丹回魂丹这些正常的东西。
　　……
　　掀桌！为什么计数单位是斤？丸药不是论斤买的好不？
　　……乌鸡白凤丸冷香丸这些就当是滋阴补肾美容养颜了，可息肌丸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拿来吃的！不！应该说这种变态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兜率宫！
　　老君啊老君，让沉香吃了这样的东西居然不告诉我！嗯，你可以去死一死了！
　　杨戬的脑海里涌起无数想法，从担心沉香的身体，到思考着要不要去砸了兜率宫，最后联想到当年孙猴子吃的仙丹会不会也是……顿时一阵恶寒。
　　“听说你外甥发癫的时候，正巧奎木狼路过那里。奎木狼那家伙你还记得吧，当年和披香殿侍女私通，被降职发到老君身边当了几天烧火童的那个。”
　　“奎木狼可不是沉香的对手。”
　　“问题是奎木狼当时和陆压道君在一起。”
　　杨戬突然意识到沉香一定会死得很难看，不，也许现在已经死了，连骨头渣都找不到！陆压道君是谁，那可是三界最最难搞的人物，是拿着葫芦四处砍人头的怪大叔，沉香落到他手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放心，”太白平静地说，“你外甥已经被道君打包好丢下界去了。”
　　杨戬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离开神殿。
　　沉香啊，要不是你舅舅我当初跟陆压道君的感情不错，明年今天我想给你上个坟就找不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