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自欺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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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什么尴尬的相认，也没有少年委屈的质问。事实上，苏何在见到连笙的片刻之后，惊慌失措下，连那声‘师父’也没听到，便下意识地使用缩地之术，又一次在连笙眼前逃跑了，自然也没有看见连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只是苏何本就是个半吊子的仙人，除了逃跑用的缩地之术和省力用的漂浮之术还算精通外，其他仙术也就只到一知半解的地步。慌乱之下，法术失灵的情况也是常有的。
于是，始料未及的，苏何站定，回神，然后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中——这是初始反应。苏何现在所处的环境与其说是黑暗，不如说是混沌。杂乱的生命形态、浑浊的气息以及强大的力量充斥着整个空间。这片未知之地绝对广阔到无边无际，可苏何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挤压在一条缝隙中，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苏何试图挪动自己的脚，万幸，并不是动弹不得，只是小小的一个抬脚动作也做得十分吃力，就像在及膝的雪地中行走，龟速、低效。
“喂——有人吗——这是哪儿啊——啊——”
大喊一声，苏何累的蹲下来，他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可也就移动了十几步的距离，这让他很气馁，没有阳光的滋润，苏何更是没了精神。糟糕的是，苏何尝试使用仙术，却发现仙术就如这声呼喊一样，瞬间被这片混沌所吞没。
苏何苦着张脸，叹息一声又一声，他后悔了，早知是这处境，还不如好好地面对师兄。掌门又如何，仙尊又如何，师兄又如何，反正连笙此刻也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而且还失忆，那么他又在害怕什么？他不是很早便认命了，放弃了，看淡了吗？他逃什么呀！
当然，以上只是苏何的抱怨，过几天，很快便会在暖暖的阳光下蒸发干净。
苏何又想起了少年连笙。被困在阴气聚集的山谷中数十年，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像他此刻的境地吧。他也会和连笙一样一困就是数十年，甚至就此湮没在这片混沌中么？没有阳光没有水，他会发疯的！
但是，主角不死定律决不允许故事就此结束。
隐隐的，一两声琴弦拨动的声响从远方传来，凝滞的空气终于开始流动，以极缓慢的速度顺着琴声的方向流去，这琴声仿佛就是打破一切的契机。苏何心神一恍，像受了蛊惑般，也寻声而去。
那是一株红梅，生于混沌之中，开得异常妖艳。那燃烧了的红色带着迫人的气势侵入黑暗中，殷红的花瓣无风而落，如雨如潮，凄美地太过壮观，太过绝烈——花落无香。
梅树下是一人一琴。
苏何首先注意到的是那把琴。琴身泛着柔和的玉白色光晕，琴弦是用剔透光洁的天丝制成，在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十指拨动下，发出令人身心宁静祥和的美妙音律，有如天籁。
顺着纤细的十指，苏何注意到了背坐在树下的白衣人。眼皮突然一跳，连呼吸都变得轻浅。
白衣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苏何，缓缓站起身，那起身时轻拂衣衫下摆的习惯动作熟悉到令苏何心颤……
白衣人优雅地转过身，一刹那间，红梅花瓣如帘幕掀起般席卷而过。
久久的对视，白衣人先开口了：“师弟……”
……
…………
还是冷冷清清的声音，一如本人。
苏何此刻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的表情也应是很滑稽吧，原本的无欲无求更像是被压抑了很久的情感，而随着这一声‘师弟’瞬间崩溃。不是路上的不期而遇，不是刻意的拜访求见，此时此刻，在他无助恐慌时，这样的相遇让苏何忍不住欣喜颤抖。
“师，师兄……”
苏何哽咽着回声唤道，声音如虫鸣般轻微而小心翼翼。对面树下的连笙却也听见了，眼带笑意，嘴角已难得地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点头回应，接着向苏何伸出手——过来。
“不要过去！”
同样清冷的声音却是从后方传来，略带焦急之意。苏何猛地转身，看见少年连笙一脸惊恐地跑向他，却像是永远相隔这么一段距离而无法靠近。
少年连笙也向苏何伸出手：“师父，过来！”
苏何迷茫了，回头又看向红梅树下的师兄。连笙神色不动，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突然出现的少年连笙，只是笑得越发温柔，依然朝苏何伸着手，如一株白莲婷婷地立在那儿。
“师弟，过来……”连笙唤道。
“师父！过来！”连笙唤道。
骤然，琴声叮叮咚咚地响起，缠绕在琴身四周的光晕向周围弥漫开来。苏何心神一恍，耐不住心中的渴望向梅树下的连笙走去，视线定定地凝住在师兄身上，每一根发丝，每一处肌肤，每一寸衣衫，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全部收进眼里。那是即便尝尽辛酸的滋味也始终无法靠近的师兄啊！他在走近他！他在走近他啊！
漫天飘落的红梅中隐隐又有声叹息……
“师父！！”
腰身猛地被抱住，苏何被一股力道向后拉倒，随后跌进一个温暖的怀里。苏何蓦然清醒过来，再看向前方，浑身一凛。他原来所站之地的前面便是断崖，再走一步，一步，他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断崖对面，红梅依然开得妖艳绝烈，琴声依然美妙动人，只是再没了那个白莲一般的人儿……
苏何长吁了口气，回头看向连笙，少年紧紧地抱住苏何的腰，整张脸贴着苏何的背，看不清表情。但止不住发颤的手臂同样昭示着他的情绪，不仅仅是苏何，他同样是心有余悸。
“我，我没事了。”苏何回身反抱住连笙，轻抚他的后背安慰道。
连笙索性整个人埋入苏何的怀里，确认着抱住的人儿身上的温暖，确认着苏何的安然无恙。 “师父，那是伏羲琴，能控制人心的伏羲琴。”连笙在苏何怀里呢喃道。
“你怎么知道……”
“是我告诉他的。”
苏何迅速扭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身旁的陆元。陆大爷依旧是一身死板单调的标准道士服，依旧是面无表情，依旧是冷漠平板的声调。手中握着一把怪异的斧子，身上也有多处擦伤。
“你们温情完了吗？”陆元一手抓住苏何和连笙对肩的衣领，“我们出去。”
陆元手中大斧一挥，硬生生地劈开这片混沌，接着苏何便失去了意识。
晕过去之前的一瞬，苏何猛然想起了师兄曾对太虚门众师兄弟讲过的传说。师兄说，上古时期，这个世界只是一片混沌，盘古挥斧劈开混沌，分开了天与地。那把斧子便是上古十大神器——盘古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自欺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