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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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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他注视着镜子中自己的脸,摸了一下额头。他的手掌体会到了皮肤的温度,似乎昨天已经褪去不少的烧今晚又严重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走回房间,在床上就着热度模模糊糊地闭眼。他感到耳朵中似乎有虫子在那里蜷成耳蜗的形状,发出恼人的声音。
左贤在床上没躺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他耳朵中的虫子仿佛沿着耳蜗开始爬,敲击着脑壳一般地往里钻。左贤用枕头压住头,瘫在床上。紧接着思维变得不清晰,他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近处的东西变得很大,而远处的东西反而小了。他伸手去拿桌边的水杯,却没有办法判断距离。
他的手指第一次从杯子前面划过去,什么也没有碰到,第二次则伸向了杯子的后面,一把打翻处在中间的杯子。
随着似乎持续了很久的清脆声音,杯子变成了一块一块的碎玻璃。等这个漫长的声音结束,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背离了大脑的决定,做出了下床的动作。
突然意识到可能会受伤,他把脚缩回来。
床单上沾了红色的血液,他没有任何痛感地发现脚掌被玻璃划破了。
左贤从另外一边下床,吃力地走到浴室,坐在地上清洗伤口。他确认了一下没有碎玻璃弄进去,用干净的毛巾把脚掌擦干,扶着墙上放卫浴用品的架子站起来。
走出浴室,受伤的脚不小心用了力,身体的中心也往下倒,左贤一把拉住门后面放钥匙和杂志的收纳袋。
袋子不足以支撑体重,被一把扯了下来,收纳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发出很是绵长的声响。等这些响动都过去后,左贤准备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伴随着敲门声的是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左贤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可想不起来是谁,但他直觉地觉得应该是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他顾不上疼痛,把受伤的脚踩在地上,站起来,打开门。
门外头的人是严樊旬,他像是来看望病人一样,提着一袋子水果。
左贤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钟。
“这么晚打扰你……”严樊旬说。
大概是注意到左贤看时间的动作,他站在门外解释:“原来没准备这么迟来,我去买药耽误了……一开始敲门你没开,我就站了一段时间。”
“我不开门你准备等到明天早上?”左贤靠在墙上按了一下太阳穴,问。
“我准备再等一下就走。”严樊旬说。
“先进来吧。”左贤说。
等严樊旬换好鞋,左贤指了一下卧室:“杯子打了,帮我扫一下。”
严樊旬放下手中的袋子,去厨房拿扫帚和簸箕。
左贤扶着墙,走回卧室,赤着脚坐在床边。
严樊旬走进来,把地上的大块的玻璃块捡起来扔掉,又扫掉了小的玻璃碎片。他回到厨房里拿来一块湿布,来回擦了四五次,又用手在地上试探性地抹了一半,才放心地把抹布送回厨房。
左贤早已忍不住躺在床上,他的头痛得要命,连和从厨房回来的严樊旬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你什么地方被玻璃划到了?”严樊旬问。
左贤睁开眼睛,看看床边上的血迹,闭上眼睛说:“脚。”
他连吐一个字也觉得困难,只想快点睡觉。
“我借用一下医药箱。”严樊旬说。
想说伤口没问题明天再说,也想告诉严樊旬没什么事就先走,但头昏得说不出话。
严樊旬拿了医药箱过来,他坐在床边,掀开被褥碰到左贤的脚。
手肘处酸痛不已,左贤硬撑着身体坐起来。
“棉棒碘伏给我。”左贤说。
严樊旬没有回答,他固执地从医药箱里拿出棉棒,沾上棕黄色的碘伏,然后弯下腰,小心地帮左贤清洗脚上的伤口。
“口子还不小,这几天别碰到水。”严樊旬说,他又拿了一根棉棒出来,沾上碘伏,接着弯下腰。过了一会儿,清洁完了伤口,他抬头问左贤:“要包扎吗?”
“不用。”左贤倒在床上,在耳鸣和劳累中睡着了。
浅眠中,他模糊地感到头上被放了冰凉的毛巾,而每次就在毛巾变得不再冷之前,都会马上被换掉。
这样反复了很多次,热度降下了不少。
老是直躺着很是难受,左贤转过来,侧着睡,严樊旬则一直用手扶着他额头上的毛巾。
过了很久,左贤从奇怪的梦中醒过来,他一睁开眼睛就严樊旬呆在床边。
见自己已经醒了,严樊旬把毛巾拿下来,倒了杯水。
左贤从床上坐起来,接过严樊旬递过来的水杯。
“我买了感冒药。”严樊旬说。
“我吃过了。”左贤靠在床头问,“现在几点?”
“快过十二点了。”
“现在回去也没车了,你住下来吧。”
回答了一句“好”,严樊旬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你到哪去?”
“去睡沙发。”
“我没有多余的被子,你和我一起睡吧。”
“我翻身容易吵醒你。”
“过来睡吧。”左贤说。
这么要求之后,严樊旬走了过来。他把窗帘拉好,又倒了一杯水给左贤。接着脱下厚重的外套和毛衣,像以往一样只穿一条内裤钻进被褥。
“外面很冷吧。”
“还好,风稍微有点大。”
简单的对话之后,左贤就睡着了。他中途醒了几次,但因为不想动,便一直躺着。
夜里有人用手掌确认他额头的温度。而温柔的手指刚刚离开额头,脸颊就会被吻,眼睛也是。
轻触的吻一点也不粘稠,清爽得像是春季的风一般,就在这种轻吻之中感到了温暖。
黑色的夜慢慢地加深,可屋内感觉不到是几点几分。
左贤偶尔会有点咳嗽,这个时候严樊旬就会轻轻地拍打他的脊背。
温暖的手指碰在背上,不由自主地觉得舒服了很多。
这种小小的、像是第一次恋爱、第一次一起睡一般的轻触堆满了整个夜晚。
被轻微地碰到,心中就会充满了感激和感动。
虽然有过更加深入的肢体接触,但夜晚的轻触如同拂过身体的绸缎,如同融在舌尖的清甜野果子,让人不由自主地变得慵懒。
左贤依旧佯装熟睡,他小心翼翼地往严樊旬那边动了动。
那个平时从来不会主动亲吻他的男人温柔地拥住了他的肩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