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83、左手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中，我们将对最后的比赛结果进行评选。亲爱的同学们，半小时后见。”广播员青春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
　　罗杰仍旧站在这个位置，等待着靠在墙边的李亦然说话。
　　“画室里还有什么关系是你不知道的吗？”
　　罗杰转过头，挑着眉笑道：“你们画室的你最熟悉啊，怎么还问上我一个外人。”
　　李亦然彼时正低着头看着远处栅栏格透进来的光，闻言也不急着说什么，只是适当的过了几分钟才侧过脸看他。
　　“你别这样笑行吗？我说还不行？”她笑也不是不好看，就是看着相当吓人。特别是这种一言不合就开始笑，笑的他心惊肉跳的，“苏玢玢追求者之一。”罗杰看完了整场比赛，发生了什么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李亦然点了点头就准备下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总赛结果已经出来了。临到结束，学校要对此进行一番致辞。学生们到操场上聚集。班长清点人数，发现邵清不在，问有谁见着她人没有。李亦然原本就发现邵清不在了，这时趁着大家都在疑惑邵清哪去了，也往后排看看，她收敛着目光，仍旧与她没什么太大关系似的，不巧的是对上了郑岚岚的目光，但只有那么一瞬，李亦然就转过身去了。她心下安然。
　　“公布本次第七名——张少寒。请被念到名字的同学上台领奖。”一个男生从班级里走出，所有学生都羡慕地看着他。他出去的方向也传出一阵鼓掌声。
　　“第六名——伍子毅。”
　　随着排名越来越靠前，台下总赛的选手几乎都悬着一颗心在等待。
　　“第五楚希希。”
　　“第四名……”
　　李亦然听着台上熟悉的人名，七个中已经进了三个画室的人。已经公布第四名了，班上的同学多多少少都看向李亦然。杨婵在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没有看杨婵，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讲台。临到公布结果，她反倒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有一种淡然，这种淡然也许只是如同往常一般降低自己的期望，以免不如人意的结果让她过于伤心。她定定站在原地，听着台上公布第三名。
　　“李亦然不会是冠军吧？我c。”这会班上的嘴又管不住开始喧哗了。
　　她听到耳边嘈杂的声音，试图让自己更冷静一些，可话筒传来的一字一句和身边人的声音怎么也躲不掉。
　　是了。面对这样一次机会，一次花光运气和用尽全力的努力才博来的机会。谁能镇定。
　　“第二名——罗常青。”
　　这第一名会不会是自己呢。
　　那颗打过预防针的心无法做到像平常一样。
　　“第一名——岑择匀。”
　　班上的人突然不说话了，周围陷入一片死寂。杨婵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话，长了嘴巴又闭上，在一旁小心地注意着李亦然。
　　心中似有巨石压着，只有微微红了的眼睛和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的脸出卖了她。她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明明该防着的也防着了，除非……她们能在评委评分时混进去做手脚。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对付她呢？她细细回想所得到的一切消息，脑袋里像有烟花要炸开。
　　台上的人站成一排已经准备拍照留念。
　　错过这一回，下一次又是一年过去。她思来想去，没有想到什么实质性的点，她记得余函曾提醒过她，但自己没想到她们能做到这一步。正此时，余函走上来，凑近她：
　　“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吗？”
　　李亦然看着眼前的人，认真的回想余函手机上的那段文字。
　　厕所……烟味……苏玢玢……康惟。
　　这其中，只有这个人的消息所知最少，罗杰给的消息，那些霸凌者都是高二的，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高一的康惟。康惟和岑择匀也没有像那个群体一样有着密切的关系。那她根本就没必要参与进来，究竟是，为什么呢？
　　脑中闪过无数讯息，最终，她忽然想起康惟有一个妹妹。那个妹妹，比她小一岁，和李亦然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想到此处，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班主任和邵清去前面了……”后排的高个念念道。
　　听见邵清的名字，李亦然抬头，有些黯然有些亮光。
　　她近视看不见前面的人在干什么，却在邵清和班主任之后不久，全校听到了一个令人讶异的声音。
　　“本次比赛结果有误，进入重新评审。”
　　李亦然敏锐地察觉，这结果一定和她有关系，重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直到广播念起李亦然的名字，李亦然才从班级走出，全校人都好奇地打量着她，这个前不久在墙上被攻击的学生。她走向国旗下，不远处的邵清正看着她。
　　“这是你的画吗？”是之前那个质问男学生的男老师。他手上拿着的画，七零八落的，有污痕，有裂痕，虽然后面已经不知道被谁用透明胶粘住了，可画面上的裂痕和污渍却无法去除，对这幅画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这样一幅画，能争取到重审机会吗？
　　“是……这是我的画。”她喉间有哽咽声，舌尖抵着下槽牙齿，很难挤出笑脸，维持着现状就已经很不错。
　　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作品毁灭更受打击的事。
　　她的手轻轻地抵上前，那是一副不像话的画。
　　周边的人都有些不忍心。
　　“这幅画叫什么？”其中一位老师问起。
　　“左手。”她吸一口气：“我的《左手》”
　　最左侧七个评委们进行重新评分。第七名揣揣不安的和周边人说出他的忧虑，手上的奖状似乎等下就不属于他了。有人欢喜有人忧。
　　邵清和李亦然站在边缘，班主任则和校长进行沟通。
　　“你怎么发现我的画的？”
　　“有人……给了我一个录音音频。关于本次比赛如何让你落选……”邵清说的不是很通顺。但结合前面自己想的，李亦然也知道是谁。她握住她的手腕，很郑重地道了一声谢谢。
　　“……”邵清也不知道怎么回她，想说不用谢，也没说出口，只是看着她试探问：“你刚刚哭了吗？”李亦然听她说完，用手背往脸上贴贴，有一小部分有些黏腻。她也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晃了晃神，又对她笑着说：“是啊。”
　　“咳咳……重审结束。介于本次人为因素造成的意外而进行的重申结果是——李亦然、岑择匀并列第一。”邵清和李亦然一同望向主持，听到这样的结果，场下的人都重新欢愉起来。
　　“你听见了吗？你是第一。”邵清喜色掩盖不住，又在她耳边重复一遍她是第一这个事实。
　　“我听见了。”
　　“可以请问一下肖老师为什么对这幅画给出这样高的分数吗？本场比赛没有给过十分的先例。”比赛结束，主持俏皮的找些大家感兴趣的问题问。
　　肖老师站到舞台中间：“这幅画的卷面虽然残破不堪，但依然能看出上面的笔法以及借画宣泄的情绪。一幅画似有千言万语，色彩丰富恰到好处，构图大胆。纸张的残破，只是为它的艺术性更添了一层迷人的色彩。”
　　“那么选手本人对突破重围直取第一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下问到了李亦然身上，李亦然正和邵清说话，她反应过来后，接过话筒，刚刚她的心情已经平复的差不多，这会讲话如往常一般：“我的左手曾在大约两周以前受伤，是因为一些空穴来风的谣言，那时以为自己对这次比赛始终是要留有遗憾了。”
　　大部分人都有加校园墙的□□，自然知道空穴来风的谣言是指什么。舞台上那副画，灵感就是来源于她自身，画上的痕迹，是过去所遭受的经历。只是底下的人并不知道这幅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所谓的人为因素让学生们感到好奇，特别是校方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公之于众的意思，更加剧了学生们想要知道真相的渴求。一时间猜疑众多。
　　文化周在暮色中伴随着一阵咔嚓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