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81、总赛

　　色彩比赛并没有什么固定题材，根据大家的想象进行发挥。决赛已经筛掉了十几个人选。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画室的熟悉面孔。
　　美术老师在前方看着这一批学生，这些学生们的风格她都有大概的了解。
　　第三排的长发女生在画室里基本上不怎么和人交流，但是每一次讲解就数她听得最认真；再说靠左边的那个女生，爱干的事情就是揣着mp3里面放一些劲爆的曲子，她校服上沾着很多颜色，那是她边听歌边画画的杰作。再往后数，她淡然地看着那个位置上的岑择匀，毫不夸张地说，那是画室里最出色的社员。他擅长使用几乎所有的颜料，油画、水粉、水彩。去年的比赛冠军，就是他拿下的。但是他本人志向似乎仅限于此，并没有去参加过校外的比赛。过去某次和他谈话，给出的理由是——没有那么多精力。
　　好吧，关于这个学生的绯闻多多少少是有听说过的，但是直到目前都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实这些流言。且在校表现一贯良好，学习成绩优异，办公室的老师经常夸他。
　　最后，她看着自己那个坐在边上的学生，往日那些技巧笔法虽也有不足，但她胜在格外有想象力，构图大胆。这一次比赛，她很好奇她会画出什么样的作品。
　　评委们坐在前面和后面，只有偶尔会派出一位老师下去巡视。一共七位评选，三位是专业的美术老师，意味着学生们其实只要画一些常规的场景，注重一下色彩和笔法就可以拿到不低的评分。
　　这会比赛刚开始，画面的大概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有小部分被淘汰的选手在仔细观察选手们的画。罗杰被他那位画室的好兄弟拉着听他讲解赛场上的人有多牛皮，他本就瘦小，好兄弟晃个不停，他答应李亦然的事情都快给晃忘了。
　　“我看赛场上还缺个重要角色。”
　　“什么？”好兄弟终于停止了晃动，看着罗杰疑惑不解。
　　“缺你这个大解说员。”
　　“是吗是吗？我也觉得蛮适合的……大家光这样看一点感觉没有，就需要来点振奋人心的解说……”好兄弟完全沉浸在代入“解说员”的角色喜悦中。罗杰不想和他说话了。一双眼睛瞄瞄左边，瞅瞅右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随后他借口要上厕所，终于摆脱了好兄弟的控制。三下两下跑到了自己之前找到的最佳观察角度，科学楼的三楼。大家最近都不上课，这栋楼就更没有什么人了，最多就是漂浮在空气里的灰尘，护栏上边的更是积了厚厚一层。他戴着眼镜俯视着下方，小心地躲避着，以防止被人发现。
　　选手们已完成色稿阶段，有人画物，有人画人，有人画景。
　　邵清被郑岚岚拉着走，从前面看到后面，几个选手的画她都看了，论技术其实都差的不是很多。再加上中午那件事，这些画都没给她留下什么印象。直到李亦然时。
　　她看着那张素白色的纸上的轮廓，那上面铺的颜色并不是她以往爱用的颜色。手部形状和并不算柔和的配色，她大抵知道她要画的是什么了。
　　和李亦然在一起的时间里，她有过在物质上稍微胜过她时的窃喜。她的一切和她相比时总显得匮乏，只在金钱消费时见过李亦然为数不多的窘迫。而在大多数时候，她都在追随她的脚步，像考大学这个想法，过去的她甚至从没有停下来思考过。她没有任何的规划，一切需求都停滞在以往寄人篱下时的夜晚——渴求着一个普通家庭能给的爱。再到后面，长大后的生活，只是混吃等死罢了。
　　和李亦然在一起不是因为被那位朋友拒绝，而做出的报复性决定。
　　她必须承认，她曾对她汗津津的脖颈、观影时流过的泪、某一刻风吹过脸颊这些外在因素而心动。可她也知道，只凭这些是不能证实对一个人的喜欢的。这样小猫小狗似的喜欢，某一天都会褪去。真正的让她感受到灵魂交织的时刻，是夜半私语，是决心要给那窝流浪猫儿一个安生地，是坦然面对过去所受苦痛。正如现在，那幅画，无声倾诉着她的心。
　　人与人的不同，在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相似的经历，自己直到现在也无法坦然。而赛场上的她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郑岚岚，那个东西你交给老师了吗？”她拉扯着正准备走的郑岚岚。郑岚岚停住脚步，回：”还没有，中午下来还没看到班主任呢。”
　　“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