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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中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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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大雪下解试开考。
沈青松一脸欣慰的嘱咐厨房做了高升面,寓意着顺顺利利。
想,沈柏林有这心便是极好,他浑玩了这许多年,也不指望他真的一举有名。
这到底占了个家世好的缘故,其实不少权贵家的小郎君那都是斗鸡走狗的纨绔,等着荫封个官,继承家业。
而沈家就算败落了回到沂霖也照样是大族。这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沈家能在皇城站稳脚跟十分不易,若不能更进一步,又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奈何沈柏林以前是个打骂不通的,他甚至想过,若真实在是没指望,那就…那就再生一个吧!
可这些年了到底他又只有沈秋林与沈柏林两个孩子,人丁与沂霖沈家的比是差远了。
自然这也是沈青松的一个好处。
他虽然与沈夫人多年怨偶,可家宅相比其他人家而言那是又干净又安宁,不过一妻一妾。
这在外面看来沈青松已经是个十分专情的好夫君。
所以这些年来沈夫人与沈青松吵架,凡传出去,便有许多人家讲她就是太有主意了,不知足。
莫说在皇城,以沈青松的地位与品行整个东临也是难挑,多的是姑娘愿意嫁。
于是话再传回沈夫人耳朵里,那是刺的她心直滴血。
沈青松是个体面的夫君,也是个冷漠无情的夫君。
过日子,到底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
天边正泛起鱼肚白,马车便“嘚嘚”地行过了青石板路。
沈秋林和江意晚一同送沈柏林进考场,正巧遇见段南知也来赴考。
江意晚规矩着行了个礼,便与段时宜闲聊起废话来:“时宜姐姐也来送兄长赴考呀。”
“真是太巧了!”段时宜应着,自然而然的便挽住了江意晚的胳膊。
沈秋林悄悄往段南知处挪了两步,极小声:“祝二郎君榜上有名。”
段南知微微垂下头来悄然红了耳朵尖,眸中是化不开的笑意。
“多谢女郎。”
沈柏林从门口处回了回头,便见说着是来送他的两个妹妹一个也没多瞧他两眼。
江意晚也就罢了,她被段时宜那咋咋呼呼的丫头缠上且有得聊呢。
可亲妹子又是怎么回事?她巴巴的溜去段家马车旁,倒好像那段南知才是她亲兄长。
又见段南知那副如浸蜜糖的模样,沈柏林隐隐觉得事情苗头不大对。
大概自己那俩兄弟是要受一受情伤了。只可怜还是单方面的。
经三天考三场,沈柏林总算交代了这一年努力的成果,日夜盼望着放榜。
他得争气,让所有人都瞧瞧,他无需靠着家族等待荫封,靠自己也可以考取功名!
濮阳。
男子书案旁烤着暖炉,炭火烧得滋滋作响。
“工程所用砖石,要在负责的区域内刻制上烧制的时间、州府,监造官、烧窑匠、制砖人、提调官的名字;倘若有偷工减料,一经查出,罪责必落到每一个人头上,本宫会奏请父皇赐罪株连。”
修长的手指拖着一白瓷茶盏,慢条斯理的浮了浮茶叶,氤氲水汽中是张久病下苍白的脸。
他看似病得厉害,也没什么力气,慵懒的靠着椅背任发丝垂散。
只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是十分锐利,暗藏汹涌的杀机。
就好像晏易难其人一般,看似纨绔不恭,实则手段狠厉。
“是。”
那官差五个月里早已被收拾的服帖,不敬不尊的那些老底都被掀翻出来,通通都被下了狱,死了干净。
待房门关掩,晏易难将一封无字的书信交由侍卫,阖上眸子小憩起来。
放榜当日,薄雾笼罩着朝阳,小雨淅淅沥沥敲打在油纸伞上。
沈秋林与江意晚冷得脸颊发红,搓着手指挤在人群里在榜单上一个个寻找着。
“姐姐!阿兄在这儿!”
江意晚指向榜单中间位置,姐妹俩欢天喜地的蹦了起来。
“太好了,阿兄中了!阿兄中了!”
“冬月,快,快回府去给舅舅舅母报好消息!”
众人纷纷侧目,大概是连中了解元的都没他们如此高兴。
沈柏林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长长舒了口气,想乐又不好乐的压住了嘴角,端得是一副波澜不惊。
若叫人瞧出他沈家郎君考中个举子就洋洋自得,岂不惹人笑话!
可这便是个举子,也耗尽了他整年的日夜努力。
总算是能参与春天的省试了!
沈秋林没有立刻登上马车回府,而是又驻足榜前寻了一圈。
很快就在第一张榜单上寻到了段南知的名字。
他居然考得了十一名,实在不错。
她下意识的朝段南知的方向望去,竟正撞上了他投来的目光,四目相对,惊得心跳一悸。
“段二郎君也中了举,咱们去恭贺一番吧。”沈秋林扯了扯沈柏林。
“他考了多少?”
“十一。”
“…”
闻言,沈柏林突然就不怎么高兴了,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三人来到段侯府的马车前,彼此恭贺了几句。
沈秋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段南知,由衷赞叹:“二郎君好厉害!”
段南知自谦着:“读书患不多,思义患不明。我还远远不够,女郎谬赞了。”
气得沈柏林那叫一个难受。
人家的不够努力就远超了自己拼尽全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沈青松和沈夫人倒是知足且欣慰,原都做好了沈柏林落榜的准备,谁知居然还能考个不上不下。
“养你这些年,也就今日觉得最有盼头!”沈夫人调侃着,吩咐春桃快快上菜。
她本高兴的想全家去醉香楼再宴请上几桌亲友的。
以前她只是作为沈青松的夫人而疲惫麻木的与各家应酬,今儿是恨不得吹锣打鼓的与人炫耀一通。
沈柏林却一反常态,死活都不肯出去吃,于是只得作罢。
沈柏林自知自己考的在一众寒门子弟面前实在不怎么样。
又单说同为世家子的那段南知,被继母算计着千辛万险长到现在,居然能考到十一名!他这点努力全然是不够看。故而也没脸面铺张庆贺,这才拦着家里不肯去酒楼摆宴,莫再多丢人。
沈夫人不知儿子心事,只觉得前路一片敞亮,计划起来:“待你省试也能榜上有名,这婚事总算可以操办起来了。”
人家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但沈夫人不这么想;必得有了功名在身,才好成家。
不仅是可以挑个家风、仕途好的岳家,就说人家也是要挑个有出息的女婿啊!
彼此挑拣罢,这有了功名,婚事也就开阔了。
沈柏林夹菜的手一顿,下意识的望向江意晚——江意晚毫无所觉的在为沈秋林添赤豆糯米饭。
说到赤豆糯米饭,传说,有一位叫做共工氏的人,其儿子作恶多端,在冬至这一天去世,是死后也不消停,变成疫鬼继续残害百姓,但是这个人害怕赤豆与糯米,于是人们在冬至这一天吃赤豆,来抵驱避疫鬼,防灾祛病。
他想,这就是个关于挑食的故事。
犹如爱吃香菜的人说:有厉鬼残害百姓,但那厉鬼十分讨厌香菜,故而我们只要多多吃香菜,就可以吓跑厉鬼啦!
于是厉鬼不厉鬼的,不爱吃香菜的人倒先全吓跑了。
沈柏林心头无奈的给自己也添了一碗,闷声道:“不急。”
他这表妹还没开窍呢!
年三十,因着沈柏林的中举,府中更添喜气。
又到了彼此赠送馈岁的时候,江意晚和沈秋林为着沈柏林如今一心读书所以给他买的是文房四宝。
沈秋林有别的东西想买,故而寻了个去买栗子的借口与江意晚分开。正巧江意晚也愁着想寻个什么借口好去给晏易难也备一份馈岁,于是姐妹俩各怀‘鬼胎’的带着丫鬟分了头。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还冷,她还是没有打伞的习惯,任那雪花落在发梢上融化成水,踩得地上嘎吱嘎吱响。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那棵古树下,层层叠叠新的红布已经掩盖了去年的红布。
江意晚要买红布,那小贩眼前一亮:“是江女郎呀!多亏了女郎和沈家一同为百姓救治布施,可真是活菩萨下凡!这红布不要钱,一点心意您收下吧!”
“你们营生也是不易,我怎好白拿!”江意晚笑着不肯。
小贩闻言,强行的将红布塞到了她手中,义正言辞:“不!得收!我虽然只是普通百姓,无以为报,可也知道要心怀感恩,您不求回报是您的仁善,不是理所当然!”
历经一场疫情,百姓们将她的不辞辛苦与真情实意全看在眼中,已是纷纷对她改观。
若有人讲她的不好,便也会有百姓站出来替她出头。
这皇城中也终于是开始接纳了她。
江意晚被热情的推拒不得,倒仿佛是回到了肃州。
曾经她只视肃州为家,如今方觉:天南地北,家国即故土。
她俯身提笔,写下了新一年的愿望: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随着用力的一甩,打得枝头上的积雪纷纷晃动,砸向脑袋,落进脖颈里凉的她打了个哆嗦,哈出一道白气。
希望百姓们都可以远离天灾人祸的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