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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四堂姐 ...

  •   翌日。

      江意晚和沈家的一群兄姐弟妹们去给那祖爷爷请安。

      沈夫人正陪着各长辈说话,众星捧月间颇有一种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高中风光返乡的氛围。

      老人躺在床上,口齿已不是很利索,要人俯下身子才能听得清晰。
      他扭过头,颤颤巍巍的对沈秋林与沈柏林伸出手,反复问了许多遍这是谁家的孩子,脑袋已经是不太清醒了。
      沈秋林与沈柏林笑着应着,虽早就记不得这位祖爷爷,但看着老人慈祥的面庞也心生亲近。

      随之他看到了江意晚,顿时眼神变得清明,可脑袋依旧是糊涂的,他用力唤着:“朝儿…”

      那是江意晚娘亲的名字,沈惜朝。

      于是众人神色各异,也很是尴尬的不停哄着老人解释这不是朝儿。

      “这怎么不是朝儿呢?”

      “朝儿,吃,这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糕,都留着呢…”
      他执拗的坐起身,从盘子里抓了一把糕点往江意晚手里塞,边塞边不听絮叨:“上次见你时,你还一点点呢,这都这么大啦!朝儿,你,你得有十三四了吧?”

      “爹,堂兄如今都要四十了,这是惜朝妹妹的女儿呀!”一个妇人解释道。

      于是老人又开始变得迷茫。

      “…”

      闹腾了一个上午,最后使唤着那不知堂了几堂表了几表的兄弟姐妹带着三人出去玩。
      彼此间年岁相差虽不大,可却是天差地别。
      譬如沈柏林如今十七岁还是个爬树趟泥的,这三堂兄沈柏明不过才大了他三岁,如今二十,那妾室孩子都生了俩。
      五堂姐与六堂姐一个十五与沈秋林同岁,一个十六稍长一岁,都已许了婆家。
      四堂姐今年十八,肚子里的就快要临产。
      而再往上的一二的堂兄堂姐们孩子如今都能叫人了。

      沈秋林讪笑着,听这些姐姐们聊家长里短只觉得坐立难安。

      譬如什么孕时夫君睡了个丫鬟想抬为妾,但此事让公婆得知,因畏惧沈家权势便由婆母做主将那丫鬟生生给打死了。

      说这件事时四堂姐满是家族硬气的骄傲,仿佛打死的只是只苍蝇蚊子。

      “男子么,哪儿有不偷吃的,可若是寻常人家做妻子的怕只好顺着夫君心意受了这委屈罢,也就咱们沈家女儿,哪个敢得罪,如此魅惑主君的小妖精通通都拖出去打死!如今主君的心也算收了,只一心待我与孩子。”

      沈秋林没忍住,问了句:“妻子孕时睡了丫鬟,要抬丫鬟做妾,这不是四姐夫的不是么…”为何却单打死了那个丫鬟?

      随后她意识到,难不成还打死四姐夫?

      空气一凝。

      五堂姐执着帕子掩了掩唇,道:“四姐夫也算得不错了,想我这般嫁过去,是要当人家后娘的…”

      “虽如此,可你公公早逝,婆母也不过是个继室不好插手管制,你在后宅之中少受许多气呢,五妹夫又上进,可见爹爹疼你。”

      “…”

      于是话题绕啊绕,一大圈后又绕回到了四堂姐身上。

      沈秋林已经是听的头昏脑胀,与江意晚同被四堂姐带去内室里摸那层被撑的十分薄透的肚皮,出来便整个人魂不守舍,被如同西瓜般的沟沟壑壑吓到了。

      偏四堂姐还满脸幸福,憧憬着:“郎中都说我这肚子尖,定是男相呢!”

      五堂姐亦是羡慕:“我若婚后也能如姐姐般这么好命就好了,终究是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怕是养不熟的,还是得自个儿有儿子。”

      “若是女儿长的如姐姐一般漂亮也好啊!”沈秋林由衷的说着,却见四堂姐与五堂姐的脸色同时别扭起来,好像很不高兴。

      江意晚偷偷拽了沈秋林一下,沈秋林才干脆是再也不说话了。

      分别后隐约听到四堂姐愤愤的与丫鬟说着什么:“我与她无冤无仇,她竟咒我!”

      沈秋林便整个人都低落了起来。
      她原以为都是一家子亲姐妹,却没想到如此难相与。

      江意晚笑着拉住沈秋林的手:“姐姐,你可是家里最是聪明的,一颗水晶玲珑心呀,怎么今天糊涂了?”

      “我…”

      沈秋林瘪了瘪嘴。

      她回不上来,但江意晚却明白。
      沈秋林这是对人期待太高了,满心欢喜,以为都是亲姐妹心里便不设防。
      想想她初来乍到时沈秋林可还对她很是提防呢,这涉及血缘至亲就有些糊涂了。

      不似她,因着同每个人关系都不融洽,她不会热脸贴冷屁股,自也不抱什么期待,更就不会失望。

      她毕竟是外姓,身上这一点沈家的血脉在沈家眼里什么都不算,也就舅舅会当回事罢了。

      沈秋林恼火的压低了声音:“我真不明白,四姐夫睡了丫鬟,为何单单打死了丫鬟了事却毫不追究四姐夫,与四姐姐成亲的是姐夫又不是那个丫鬟,腿长在四姐夫身上也不长在丫鬟身上,他想睡…睡谁,才睡了谁,又不是丫鬟一厢情愿就能成的,难道将世上丫鬟都打死了,四姐夫就不会睡别的女人了吗?”

      思及什么睡不睡的不该出自她这么个未出阁的大家女郎之口,沈秋林磕巴了一下,左顾右看了一番见没别人这才接着往下说。

      “生儿子女儿的也不过是随口一句,倒成了我咒她,我咒她干什么,她自己不也是女儿么!”

      “好姐姐,你快消消气,消消气。”江意晚拍抚着沈秋林后背,却又颇有意味补了一句:“生女儿又不能传家自然各个拼着要儿子,女儿将来也不过是联姻之用,若再叫妾室先生出儿子,怕妾室会生出不安分的心思。”

      “那也别叫女儿去联姻!”沈秋林实在是气着了。
      怎么,儿子就讲家产,女儿就不值钱的往外送做工具?想的也太美了些!
      可话说到这儿她瞬间醒悟。
      这不就是那天她与江意晚聊的话么!

      对等吗?对等个屁!

      阿兄固然也没什么错,但若要她去为此盲婚哑嫁,她绝对不依!

      一想到以能打死个丫鬟而沾沾自喜,自认绑回了夫君的心,又一意拼儿子的四堂姐,她就浑身发凉。

      这边囤了满肚子的不痛快,沈柏林与沈柏明聊不到一起去,干脆跑去找了个不知哪个叔伯生的堂弟,两人各背了个竹篓摸去海边,竟逮了满满的螃蟹回来,气的沈秋林脸都绿了。

      “俗话说,‘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秋天可是吃螃蟹的好季节呢!等走的时候我得多逮上几篓子,回去也好分给赵贤青和许允德那俩小子。”

      沈柏林丝毫没瞧出自家妹妹不高兴,还正美滋滋的炫耀。

      直到说了半天口干舌燥,而沈秋林始终都不搭话,这才察觉到了不对。

      “妹妹,谁招惹你了?”

      “你!”沈秋林一眼瞪过去。

      沈柏林挺了挺腰,一脸无辜:“我?”

      “你去逮螃蟹居然不喊着我和表妹,你知不知道我们俩一下午都在受什么折磨?!”

      “啊?”沈柏林不解。
      折磨?沈家在沂霖可是能横着走,谁能折磨得了她?
      他挠了挠头脑勺“那,那咱明天一起去逮螃蟹?”

      沈秋林不语,有意再拿乔。

      江意晚替着应道:“好啊,表兄可要说话算话,我可去准备竹篓了。”

      “算话算话,早说你俩都想去捉螃蟹,我今儿就该带你俩一块走的。”

      “…”

      三人如此约定好,待第二日在前厅里煎熬完,到了退潮的时间带着备好的饵食、棍子、竹篓便出发了。

      平日在皇城能吃到的都是河蟹,要吃鲜的,活蒸,若是死了便不能再吃。
      海蟹不同,海蟹死了还可以吃。
      河蟹的背壳是圆润的,而海蟹的背壳却是菱形带棱角的。
      吃起来肉质松散,各有千秋,不过有一好处便是肉更多。

      由沈柏林带头沈秋林江意晚随后淌进泥沙之中,他瞄准一个位置用棍子捅了几下,泥沙下便露出了一个蟹钳,于是快狠准的向下掏去,对准螃蟹外壳背部就逮住了一只。

      而江意晚因为没经验,好不容易发现一只却没能将螃蟹压住,反而被螃蟹给夹住了手。

      沈秋林吓得大叫。

      而沈柏林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上总有超凡的天赋,譬如他只昨儿捉了一回蟹今天便十分熟练,甚至知道如何应对被掐了手的情况。

      “表妹别甩!你越甩螃蟹就夹的越紧,慢慢放开它让它垂直的吊着往地上放!”

      江意晚冷静的照做。

      果然,螃蟹松了钳子松意图逃跑,沈柏林一个眼疾手快抓住了它,丢去竹篓之中。

      “哼哼,就你,还敢咬我表妹,回去就蒸了你!”
      他叉着腰,骄傲的高昂着下巴,脸上虽然蹭满了泥沙,却显得朝气蓬勃。

      月色下海滩波光粼粼,少年与少女们踩着礁石蹦蹦跳跳,身影交叠,忘却了所有烦恼。

      然而就在三人欢快的抱着竹篓回府时却发生了件大事。

      四堂姐动了胎气,进入了产程!

      而原因竟是四姐夫搞大了良家女的肚子,人家找上门来了。
      这回是有孕在身,又闹的极大,她再想打死了事是不行了,势必要将这良家女给纳进府。

      此事气的四堂姐的娘当场晕厥,醒了便‘杀’去了林府,叫四姐夫给说法,又倘若四堂姐生产出了岔子,便要叫林家好看。

      此番已是满街风雨,倒真应了沈秋林那句:“难道将世上丫鬟都打死了,四姐夫就不会睡别的女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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